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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违反高等教育的发展规律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3月16日15:10 光明网

  (潘懋元教授,中国高等教育学创始人、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创始人、中国高等教育学科创始人。现任中国高等教育学会顾问、厦门大学高等教育科学研究所名誉所长。今年86岁。1978年12月7日,光明日报用一整版篇幅,刊登了潘老《开展高等教育理论的研究》一文,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拉开新时期创立中国高等教育学的序幕。不久前,记者前往厦门大学,对潘懋元教授进行了独家专访。)

  记:如果从京师大学堂算起,中国的高等教育学是在有了现代大学80年之后才诞生的。为什么中间隔了那么长时间?

  潘: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国外有位学者说"大学什么都研究,就是不研究自己。"可见那时他们也没有高等教育学。

  我想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在很长时间里,大家都认为,大学是研究学问的地方,大学教师会不会教学生不重要。二是过去的大学规模很小。1948年是民国时期大学生人数最多的年份,全国大学生还不到12万人。一般一所大学只有几百人,厦门大学约一千人就算规模大的了,管理起来比较简单。所以现代高等教育诞生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形成一个怎么教学生、怎么办大学的学科。中外都如此。中国由于走了弯路,起步更晚一些。

  记:那么,是在什么时候、什么背景下产生高等教育学的呢?

  潘:上世纪50年代,捷克斯洛伐克一位教育家说"大学应建立一门研究自己的学问。"我国解放初期,毛泽东曾对大学的干部、教师说"要学一点教育学"。那时我是厦门大学教育学教研室主任,领导要我去给大家讲。可当时教育学的内容都是研究中小学教育的,大家听了自然不满意。于是我开始考虑应建立一个专门研究高等教育的学科。并写了论文和讲义。当时教材很少,教育部要求优秀的讲义要拿到各校交流,这本讲义就在很多学校流传。今天个别高校的图书馆还保存着这份油印的讲义。

  记:能说那时中国就有高等教育学了吗?

  潘:不敢这么说。因为那只是个很初步的东西,只讨论了大学教育与中小学有什么不同。但我们提出要建立高等教育学的时间和国外最早提出的国家相同,都是上世纪50年代。后来国外一直没间断研究,而我们一个政治运动接一个政治运动,直到上世纪的1978年,我才开始了第二次,或者说真正开始了高等教育学的研究。中间整整隔了二十多年!

  1978年12月7日,光明日报用了一整版的篇幅,发表了我的《开展高等教育理论的研究》一文。这篇文章在全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很多大学校长写信给我。当时正在拨乱反正,大家说,我们的教育几十年来为什么老走弯路?就是因为不按教育规律办事,现在你提出要研究教育规律,论述什么是教育规律,我们觉得非常及时!

  二十多年来我国高等教育学的发展基本沿着两条轨道。一条继续研究高等教育的基本理论,并产生了很多分支。比如高等教育社会学、高等教育管理学、大学的课程与教学、比较高等教育,后来又有了高等职业技术教育学、高等师范教育学、高等工程教育学等等,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学科群,这在全世界都是少有的。但是,大部分研究人员是沿着第二条轨道发展,即搞实际问题研究。

  记:当前,大家都感到中国高等教育问题很多,作为中国高等教育学的创始人,您感到高等教育学在指导高等教育实践中发挥了哪些作用?

  潘:我曾经提出高等教育的两条基本规律。一条是外部关系规律,即在高等教育的外部,政治、经济、文化、科技、人口、地理等等因素与高等教育相互作用的规律;一条是内部关系规律,即在高等教育内部,师生之间、领导干部和教师之间、各部门之间等等相互作用的规律;由此延伸出高等教育外部与内部因素相互作用的关系。这些年,我们高等教育出现的很多问题都与违反了这些规律有关。高等教育学的作用,就是运用这些规律来分这些问题,并提出中肯的意见。

  例如,规模与速度是这些年左摇右摆的大问题。根据规律,我们认为,教育的发展应适度超前。因为培养人才需要时间,你不能等经济发展了再来发展教育,而应该看到发展趋势,提前准备人才。什么是适度的"度"呢?那就是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的发展构成的外部条件。这些因素中,经济的发展是最重要的因素。打个比方,假如GDP年增长达到7-8,高等教育的增长就应是8-9。当然这样说是为了好理解,并不是测算出来的数字。用这个理论来衡量,上世纪90年代高等教育的增长就很落后于经济的发展,除了1992、1993年增长较快,达到20%,1994年基本是负增长,1995、1996、1997年都只增长了一点点,1998年增长了8%。但是,1999年突然增长了47%,如果说这是因为过去欠债太多,所以一下扩招较多也还说得过去,但此后又连续几年大规模扩招,这就不是适度超前,而是冒进!冒进的结果是我们内部的教育资源(资金、设备、师资等)跟不上发展的需要,因此普遍出现了教育资源的不足 ,从而影响了教育质量。

  拿教育经费来说,现在义务教育对高等教育很有意见。因为过去高等教育的经费大概占教育经费总量的18%左右,现在约占24%-28%。搞义务教育的人认为你们高等教育把我们的经费都抢去了。但是从生均经费来说,小学生的生均经费年年上升,中学生的生均经费年年上升,只有大学生的生均经费年年下降。虽然高等教育经费总体增长的比他们快,但因为人太多,一平均,就不够了。我手边有个数字:2003年大学生的生均经费只有2000年生均经费的77%!

  教育资源中最重要的是师资。这几年,学生增加很快,教师没办法增加那么快。如果教师增加那么快,也是糟糕得很。因为培养一个教师需要很多年,快了不一定好。2003年底,教育部所属的72所重点大学的师生比达到1:22,怎么得了!1:14应该是一般大学的水平。国外很多名牌大学师生比例不到1:10,我们现在还做不到,但总得有个分寸呐!

  我过去每年招两个博士生,3年6个博士生我还带得过来。现在每年都要招5、6个,全所每年得招20多个博士生。我们可以拼命干,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每年都要我们挖潜,但潜力已经挖尽了!如果一个教师承担太多,就没有时间积累。科研任务也把教师压得喘不过气,有的教师为了评比和提升职称,一年写几十篇论文。照我看谁要一年写几十篇,质量肯定不会高!

  北大搞的一项研究认为,一所大学4000--8000人时效率最高。这个数字成为教育行政部门合并高校的重要依据。结果合并后,万人大学成了普遍现象。美国大学的平均人数是3000多,日本是2000多,我们是7000多,而我们的本科院校平均人数是11000多!如果加上成人教育,我们大学的平均人数就是13000人以上!就算4000-8000这项研究是对的也早就大大超过了!而数量超过太多效率就不一定高了。现在教育部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这两年发展规模与速度降了很多,但因基数大,总的数量还是太多。

  记:那么高等教育学在研究中会遇到尴尬吗?

  潘:遇到的尴尬主要表现在两方面。首先,有人总希望理论在实践中能立竿见影。否则就认为理论没用。但理论和实践是有距离的。一种理论要应用到实践,先要把学术理论转化为应用理论,还要把应用理论转化为政策,再将政策转化为措施,才有可能影响行动。而这一系列中间环节,需要理论工作者与实际工作者一起完成,不可能光靠理论工作者去做。有些领导不理解这一点,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种尴尬。第二,如果一项教育政策确有道理,要求理论工作者宣传是可以的,搞理论的人也有这个责任。但如果我们的研究结果与领导意图、现行政策不一致,就很尴尬。是按自己的研究成果说话呢,还是迁就?如果只允许理论工作者宣传现行教育政策,教育理论就不会有发展。

  记:如果出现理论研究与现行教育政策、领导意图不符的情况,您希望怎样?

  潘:让理论工作者发表自己的观点,领导可以采纳也可以不采纳。正确与否将来由实践检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嘛!

  记:当前高等教育学为我们提出了哪些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潘:问题很多,但问题多是好事,说明中国高等教育在发展,有活力!最大的问题是高等教育的分类定位混乱。为了创收,大学、甚至重点大学拼命在做一些大众化的事情。又是搞成人教育,又是办高职,又是搞自学考试,这样做的结果会冲垮我们的精英教育;而高职、大专院校又拼命往普通大学行列里挤。想方设法"升格",结果是千校一面。所以我们正在研究,为高职系列开一条新路。台湾这方面做得比较好,他们的大学分成技术职业系统和普通教育系统。两者都可以有非常好的大学,地位相当。全台湾有职技学院40多所,还有好几所科技大学,是这个系统中最好的大学,可以一直读到博士。另外,我带一名博士后和几名博士生正在做一个国家985课题,重新整理高等教育的学制。目前各学段的学制中,高等教育的学制最乱。这个课题的研究成果,可以为中国高等教育的新学制提供参考。

  记:听说我要来采访您,一些老师要我带了他们的问题请教您。比如有的老师说,潘老每当看到一些学校挂着迎评倒记时牌,就很难过。据我所知,评估是因为高校扩招后,质量下降,为了督促各校扭转这个情况,教育部才搞了评估。您怎么看这一举措?

  潘:我并不一般地反对评估。合理的评估有促进教学和管理的作用。我不能赞成的是评估指标单一化,评估内容太烦琐,用搞运动的方式来"迎评";教师要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填写各种各样的表格,冲击了正常的教学科研。现在一个排行榜出来了,前10名都是理工综合大学,文科没有,医科没有,农林没有,政法没有;前30名,有27名是理工综合大学,只能说明这个指标有问题嘛!我在《求是》杂志上写了一篇文章,说一流大学不是排行榜排出来的。

  记:对中国大学培养的学生有两种看法:一种认为中国学生基础知识扎实,但求异思维和创造性思维不够;西方学生则相反,所以东西方教育要互补。另一种认为:中国学生的基础也不见得好,说中国学生基础好是在中国高等教育最辉煌的二三十年代,那时的大学确实培养了一批基础很好,在世界上取得了大成就的学者。两种看法的代表都是世界著名的华人学者,老师们想听听您的看法。

  潘:两位学者意见的报道我都看过。前者是比较普遍的看法。但如果没有科学的论证和统计材料,仅凭个人的经历、个人的感觉,谁的意见都可以参考,谁的意见都不能被认定为百分之百正确,因为个人的视野总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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