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省首次死刑二审开庭直击

　　核心提示

　　近年来，随着一系列冤假错案的曝光，死刑复核权下放等问题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为防止冤假错案，最高人民法院去年底发出通知，要求到今年下半年对所有死刑二审案均实行开庭审理。

　　3月28日下午，省高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代国庭杀人案，这是我省首次公开开庭审理死刑二审上诉案件，这也意味着我省正式拉开了死刑二审全面开庭审理的序幕。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新上任的省检察院检察长王其江担任了公诉人，审判长则由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刘瑞川担任。

　　案件回放

　　被告人代国庭于2002年7月25日上午9时许，到鹿泉市上庄镇头台村董平福家中行窃时，被独自一人在家的董平福之女董瑊发现。因董瑊喊人并阻止其逃走，代国庭便用绳子用力勒住董瑊的脖子，将其勒死后离开现场。代国庭在案发后第二天逃往济南市，于2005年6月28日被抓获归案。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05年11月9日做出一审判决，代国庭犯抢劫罪，判处死刑。代国庭提出上诉。

　　1、上诉人“轻装”到庭

　　“当……”3月28日下午3时整，一声法槌的清响过后，省高级人民法院审判庭内顿时鸦雀无声。

　　“请法警带上诉人代国庭到庭。”随着审判长刘瑞川这句话，旁听的人们齐刷刷把目光聚在了审判庭旁边的门口。

　　两名法警带着代国庭走进审判庭。

　　26岁的代国庭上身穿着运动服，脸色有些红润，带着手铐，没有脚镣。一审被判死刑的他，今天没有像类似犯人那样穿号服、带脚镣。除了手上那副意料之中的手铐，代国庭可谓“轻装”上庭了。

　　看到审判庭内几乎座无虚席的旁听者，代国庭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作为我省第一例死刑二审开庭案件，引来社会和省内各家媒体高度的关注。

　　站在被审判席上，代国庭看着对面的审判长刘瑞川。

　　“请法警解开锁具。”审判长说。

　　代国庭的双手自由了。

　　“关于被告人个人情况已经清楚，本庭不再进行核准。请问控辩双方有无异议？”刘瑞川问坐在审判台两侧的检察长王其江和指定的代国庭辩护律师张金龙。双方表示没有异议。

　　随后便是审判长介绍“控辩审”各方人员名单。

　　“请问代国庭，你是否申请有关人员回避？”

　　“没有。”代国庭说。

　　“好。请坐。”代国庭坐下来。

　　“请宣读一下你的上诉状。”

　　代国庭微微欠身，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来，开始宣读。代国庭认为，一审判决事实有误。一是他到董平福家是为了讨要自己的工钱，不是去抢劫；二是自己空手而去，没有犯罪的预谋；三是因为自己被被害者发现，慌乱中用绳子勒住了董瑊的脖子，只想吓唬一下对方，自己逃离现场时对方并没有死，不是故意杀人，一审量刑过重。

　　检察长王其江在随后的陈述中，表明了检方的态度：代国庭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一审判决量刑准确。

　　2、法庭调查三大重点

　　因为是二审开庭，围绕上诉人提出的上诉理由，审判长确定法庭调查的三大重点：被害人父亲董平福是否欠上诉人工资；上诉人代国庭是否有抢劫故意；上诉人代国庭是否有致被害人死亡的故意。各方对此没有异议。

　　3时22分，围绕以上三个问题，法庭调查开始。

　　■公诉方证据充足

　　以王其江检察长为首的公诉方开始仔细询问代国庭相关问题。

　　代国庭陈述，在案发之前，董平福的厂子还欠他不到1000元工资，因家里急需要钱，在前一天向董平福讨要没有结果后，就决定到他家里堵门要钱。

　　“到董家后，我看门开着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就进去了，屋里也没有人，我就开了他们家的衣柜。这时候他女儿进来了，喊抓贼，还抓住了我的胳膊，后来我想跑把她甩在了地上，她又抱住了我的腿。

　　我随手把床头一段尼龙绳拿了过来，想吓唬吓唬她。”

　　“你把绳子在她脖子上绕了几圈？”

　　“一圈半。没有打结，而且也没有用力。”

　　“勒完之后你有没有再翻东西？”

　　“没有。”

　　“你走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我心里很气愤，随手把他们家的门帘扯了下来。”

　　“关门了没有？”

　　“没有，我故意开着门走的，想让人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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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公诉方围绕法庭调查重点，当庭拿出一系列工资支付单据以及有代国庭签名支取的表格当庭作证。审判大厅上方高高挂起的大屏幕上，不断闪过一些证人证词和相关证据。一些旁听的市民显然被这些数字闪得有些头昏脑涨，不停地低头擦眼，又抬头端详。

　　■辩护人不遗余力

　　辩护人张金龙律师不断询问。“案发当天你为什么没有直接逃跑，而是选择了第二天外逃？”

　　“我离开的时候她还能说话，以为她没有死，还活着。”

　　“那你为什么又选择逃走了呢？”

　　“因为有警察去厂子里调查了，还锁了大门，我怕警察领着她到厂子里辨认，就跑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死的？”

　　“快过春节了，我给厂子里打了一个电话装作找代国庭，对方告诉我说他杀人逃跑了，这时候我才知道。”

　　张金龙的助手辩护中提及代国庭及其兄长的证言，说明代国庭本来是一个善良懂事的孩子。此时，审判长一再提醒辩护人，要注意本庭审理的重点，要对重要的内容进行精要辩护。

　　■证人出庭

　　3时42分，公诉人要求证人董平福出庭。董平福陈述说按照工资表计算，在案发前，代国庭其实已经超支了本应付给他的工资额，超支388元。

　　董平福证言中说，他在抱着女儿上救护车后，才发现女儿脖子旁有一个绳子头，仔细看才发现脖子上被深深地勒着绳子。“大概有五六圈，一圈一个结，没别的办法，用剪刀剪开了。”

　　董平福认为，代国庭是他厂子里为数不多的固定工人。“别的人干一年或者一段时间就走了，他从1998年开始一直到2002年，每年都要来我的预制件厂打工，干得还可以。我女儿也认识他。”

　　■疑点甫出

　　在当庭看过公诉人提供的证据后，代国庭表示有一个签名不是自己写的。

　　因为证据很多，辩护人张金龙请求审判长在闭庭后让上诉人仔细分辨，这一请求得到允许。同时辩护人请求合议庭考虑，检察员所出示证据中，代国庭工作量记录没有代国庭及带班人员签名，而且代国庭妻子在厂子里做饭，工作4个月，按照每天10元计算，所领取工资只有45天，存在错误。

　　下午4时30分，一条尼龙绳被检察员当庭拿出。白色的绳子被剪成了三段，两段0.5米，一段4.5米。

　　检察员问代国庭：这是你用的绳子吗？

　　“不是！没这么长。”

　　审判员询问：“你勒人的绳子有多长？”

　　“手指粗，这么长。”代国庭伸出小手指，伸开双臂比划着。

　　辩护人张金龙律师要求看一下。看过之后，他向审判长辩护到：我注意到，这条绳子没有那么多的结。如果绳子是真实的，证人证言有瑕疵。

　　就被害人被发现时的衣着、房间现场以及案发后一些时间，张金龙都提出了疑问，请求法庭考虑。

　　3、进行法庭辩论

　　进入法庭辩论时，已经到了下午5时。

　　审判长请代国庭为自己辩护时，代国庭只说了一句话：我是空手去的。

　　辩护人张金龙辩称，代国庭犯罪基本事实已清，但犯罪主观形态为突然起意，与主观恶意犯罪有区别。从案发过程看，在代国庭设法离开而脱不开身时，把被害人打倒在地，并用绳索勒被害人，此时的目的仍然是离开，摆脱控制。故意将被害人勒死这一判定证据不足。

　　而且，公诉方所提供证言未能证实被害人当时是否死亡，将其勒昏最终导致死亡也非代国庭本意。张金龙请求法庭考虑代国庭为初犯，且认罪态度较好，应该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农民工犯罪有一定的原因，代国庭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家庭困难，外出打工既要承受城市的压力，又要为生活挣扎。他的犯罪，背后还有一定的社会因素存在。代国庭犯罪主观恶性相对较小，请法庭予以考虑。”

　　王其江在陈述出庭意见时认为，公诉方所出示的全部证据来源可靠，证据之间，证据与事实之间，已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条。代国庭当场使用暴力，对自己犯罪行为供认不讳，犯罪后果严重。石家庄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适用法律正确，量刑适当。上诉人上诉理由不成立。

　　5时20分，审判长宣布法庭辩论结束，进入最后陈述。

　　代国庭站了起来。“我请求法庭、请求政府查明事实真相。”一句话刚说完，代国庭便开始向法官们鞠躬，头碰在身前的被审席的桌面，咚咚作响。

　　“请你坐下。”审判长说。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代国庭开始有些哽咽。他向被害者家属表示自己的忏悔。

　　5时25分，法庭宣布：本案将交付审判委员会审定。

　　至此，河北死刑二审开庭审理第一案正式休庭。

　　□本报记者 骆继荣 张许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