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前的国际防疫大会(5)：宣读论文深入研讨

　　1911年初，为控制烈性传染性肺疫的流行，防疫人员在哈尔滨建立的消毒院和疑似病院。“疑似病例”一词为伍连德博士由英文意译，在防疫实践中首次使用。

　　伍连德等防疫专家为寻病源在疫区野外设立的实验室。（供图/礼露）

　　中新网4月18日电 题：科学史的丰碑：中国举办的首次国际学术会议

　　——纪念国际防疫大会(万国鼠疫研究大会)召开95周年(之五)

　　宣读论文深入研讨

　　作者礼露

　　此次参会的均为知名学者——微生物学和流行病学国际权威。其中俄国代表共计6人，以名教授柴波洛耐为首，其中有两位女医生；英国代表3人；美国代表2人；日本代表5人，以发现鼠疫杆菌等致病原源被称为亚洲微生物学第一人的北里柴三郎教授为首席代表，辅以许多技术专家与助手。他们大多在疫区有过调查与实践。

　　国际防疫大会自1911年4月5日至21日开始就议题作深入讨论。会议共开23次，其中有3次，大会主席伍连德请日本北里柴三郎教授主持，以示尊重，因他在细菌界是有崇高的地位。另开22次事务会议，有5次是讨论病理学和微菌学，5次是流行病，2次是对于贸易之影响，其余数次是审定各项结论。

　　讨论方式是先由专家宣读论文尔后大会代表自由发言。

　　大会主席伍连德首先在4月5日的研讨会上介绍了疫情基本情况：这次的肺疫是突发的，而且不顾我们如何努力救治，死亡人数到目前为止已超过46000人。虽然过去在西伯利亚、蒙古与中国东北之中俄人民间也流行瘟疫，但绝没有这样的大规模。且从前所发生的都是鼠疫，如1899年在牛庄(今营口——编者注)及1908年在唐山所发生的。这次却是肺炎疫。我们应得感谢俄国医生，因为他们首先供给我们关于该病的准确情报。

　　伍医生又演述了疫病之起源及其经过之情形——两个因素似乎造成中国区(哈尔滨傅家店)疫症之流行。第一是天气严寒，摄氏寒暑表降到负三十度，居民终日蛰居室内，不敢外出，疫菌得以滋长。第二是房屋太低、太脏、太拥挤。不过也有住于高楼大厦的人染到疫症的，但可说是例外了。

　　伍博士又特别谈了两个在此次控制疫情实践中被证明十分有效的方法：其一是铁路局的货车最适宜于紧急时期作隔离营之需，每一辆车，平均可载20人，使之远离病人，防免传染；其二，是将染疫之尸首集体火葬，无论有棺木的或无棺木的，一律彻底烧毁，这样洁净而卫生，大有助于疫病之消灭。

　　4月5日，中国庄医生陈述满洲里发生疫疾之经过：这个城市原住有俄人5000，华人2000，后来因为土拨鼠皮之贸易发达，华人愈来愈众，到了1910年增至10000人。第一次发生肺疫，是在1910年10月12日，以后患疫者日众，至12月25日而有392人之死亡。早在1905年，俄国医生已发现此种病情，患者多为狩猎土拨鼠之华人，惟传染不广，且最初亦不知其为最严重之疫症，因此不加注意。

　　英国代表宣读一篇论文，指出华北疫病之扩展，并用地图说明。他认为疫病是由铁路传染，与江河无关，因在严寒之际，河水冻结，已无交通可言也。

　　日本医生北里则陈述疫疾传播途径：在旧历新年，中国的工人必须回家度岁、他们多乘火车至大连，然后转道至山东芝罘，中间在旅馆耽搁，很多人挤在一起，便助长了疫病之蔓延。

　　俄国代表萨伯罗特尼宣述：与同事共同所得之实验可以显出，这种疫病是由人传人的。传染的方法，大概不外以下三种(一)呼吸中排出之细末；(二)从病人之粘液中，疫菌可在此生存数星期；(三)从吐出之涎沫中。他对于这个疫疾，得出下列结论：(一)鼠疫和肺炎疫，从细菌的证明，已自1898年起在蒙古与中国东北流行；(二)肺炎疫常发生于秋季和冬季；(三)发生的原因是人口拥挤和卫生状况恶劣；(四)疫病问题之研究必须从微菌学着手。

　　4月6日，俄代表萨伯罗特尼和另一日本教授各读一篇论文，均关于微菌学。萨伯罗特尼博士在哈尔滨进行了大量的临床实验，认为肺鼠疫杆菌同以前在印度发现的腺鼠疫杆菌相比毒性更烈，它能直接感染人的肺部，迅速致人死亡。这一观点得到大家的认同。

　　4月7日，久驻中国之安特罗医生演讲鼠疫问题，又有北京的教会医生禧尔演讲在疫病发生之时，气温与死亡率之关系。

　　4月10日，美国专家代表史屈朗发表一篇论文，确定肺炎疫是由呼吸传染而来，最初染疾者为支气管，然后进入肺的体系，再进而至血液，使全身受毒。讨论呼吸的传染，据他的实验之结果，计有两点：(一)在患肺炎疫的病人平常呼吸时，不致有疫菌放出；(二)在咳嗽的时候，即使没有痰吐出，疫菌却大量发放，使附近的人受到传染。

　　关于死尸内的疫菌是否有传染力，据萨伯罗特尼教授称，尸体即使已经埋葬6个月，疫菌仍然是活的，因此穴居之动物，如老鼠，土拨鼠等容易受到传染。

　　次日的会议，集中于讨论预防肺炎疫的注射即防疫针的问题，发言者有美国代表史屈朗，中国代表方擎，俄国代表哈夫金等，不过与会者对于注射的效力，都未感到满意。伍连德博士以中国代表之资格(并非大会主席资格)发言。他称中国政府曾花费10万元从各地购买防疫苗，可是鉴于各地医生之报告，使他对于此种疫苗是否能救人性命，发生怀疑。他引述一位姓刘的练习生于注射8日后染疫死去。另一个姓徐的医生在注射后18日生病。但另有与徐医生同时接受注射的20人，经过良好。伍医生提出疑问，病人的元气会否受到预防注射的反面影响，以至于染到疫症？

　　4月13日，日本藤浪教授宣读一篇关于肺疫病理解剖的论文，以28副疫尸和动物解剖的图解作为考证。通过对病人血液、痰、粪便的化验，从细菌学和病理学方面来研究鼠疫杆菌的存活及传染等问题。发现疫菌只要经过日光照晒就不能成活，许多医生实验的结果也是这样。所以与会专家共同认为，患者居住的房间、衣物(没有沾上痰液)、器皿是不传染的。而货物只要见阳光，也不能感染疫菌。

　　如何防止肺疫的流行是这次大会研究的重点，也是召开此会所要达到的目的。英国医生皮特里认为，最好的方法应是“以从速发现染疫者为宗旨”；俄国医生巴特来伍斯基报告了俄在哈尔滨采取的防疫方法；日本医生北里介绍了日本现行防疫章程；中国医生方擎、日本医生河西等报告了东北各地实行的防疫规则以及各种防疫设置；墨西哥医生刚萨利报告了墨国之防疫规则等等。各国代表还对此次中国在防疫中所采取的各项措施如烧毁疫房、消毒隔离、阻断交通等方法进行了讨论。他们认为这些防疫措施得当、及时、有效，“颇足为后来师法”。

　　当日下午中国全绍清医生和英国禧尔医生均发表临症纪录，以供大会参考。

　　4月17日(星期一)上午，由中东铁路高级医官埃欣斯基宣读一论文，陈述自1897年至1910年满洲发生瘟疫之经过。他称，在1899年，营口曾有鼠疫，死者1370人，然甚少肺炎疫之发现。1901-1902年间，才有数宗疾病，证明是患着肺炎疫。以后在满洲里及海拉尔等地，亦时有发现。至1910-1911年而形成目前巨大的肺炎疫疠。

　　中国的方擎医生力言口罩之重要，史屈朗和北里教授认为尚须戴一副护目眼镜。

　　法国代表卓本尼则讨论建立隔离营之计划。

　　20日继续研讨怎样防止传染问题，发言者有苏格兰医生克里斯的，英国医生格雷及日本医生北里等。(未完待续)

　　——于本篇文图，辽宁省档案馆馆员陆可平、辽宁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邵宇春、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周礼婷、北京大学孟娜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