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之绚烂——亲人师生眼中的吴若琳老师

　　▲吴若琳留下来的对生活充满憧憬的镜头。

　　她是一名普通的教师，她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一个充满自信的人，一个非常执着的人……很难用一句话概括温十二中教师吴若琳。在她昏迷到4月21日去

　　最后一面：夜深千里奔丧

　　朱盛看到温十二中97届初三（5）班QQ群在公告：“4月25日，温州市殡仪馆，MISSWU遗体告别。”一条最不愿相信的信息让他的心沉到底。他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回到家乡去，向敬爱的吴若琳老师告别。

　　朱盛向同事借了500块钱，立即朝汽车站飞奔。时针指向4月24日晚上11时30分，最后一班从上海徐家汇汽车站开往温州的快客已经离站。泪水从他悲痛的脸上流淌下来，“师傅，哪里可以截到这班车，快点告诉我。”“你去龙王站那里碰碰运气吧！”赶往龙王临时收客站，他终于搭上回温的快客。

　　4月25日早上7时，吴若琳遗体告别仪式在市殡仪馆5号长安厅举行。肃穆的礼堂中间，MISSWU静静地躺在花丛中。35岁的吴若琳，那张灿烂的笑脸定格在上方相框里。穿着校服匆匆赶来的学生，红了双眼的家长挤满大厅，抽泣声伴着哀乐低回。朱盛直愣愣地站在门口，他终于证实，吴老师真的再也不能给学生们讲课了。

　　一个怎样的老师，让一个已经毕业整整9年的学生，深夜自千里外赶到见最后一面；一个怎样的老师，让400多位学生和家长冒着清晨冷雨赶来为她送行？

　　最后一课：爱在学生眼中

　　前天下午，记者走进温十二中初二（4）班，吴老师生前带的最后一个班的学生正在认真排练《让世界充满爱》，这是为迎接即将到来的校艺术节排练的合唱节目。这首歌是他们当时为吴老师精心选择的，希望用歌声唤醒昏迷中的老师。

　　“吴老师身高仅一米四九，貌不起眼，第一次站到我们前面时，很多同学压根儿没把她放在眼里，铃声响了，大家还在打打闹闹。没想到她那么厉害。‘吵什么吵，哪来那么多闲话？’声音很尖，回荡在整个楼层，把我们镇住了。”学生周旦清幽幽地告诉记者。

　　“但实际上她很温和，特别真诚，爱笑。我们都很喜欢她。”边上的同学接话说，“她的英语课很有特色，每节课有10分钟的FreeTalk（自由交流）。她给我们每个同学都起了英文名字，上课45分钟总是过得很快。”

　　今年3月21日上午，虽然脚还肿着，但体温有些下降了，吴若琳定定神，便要丈夫洪海东送她去上班，洪海东苦苦劝阻，要她请几天假。吴若琳央求道：“实在是没人接手，放不下，熬不下去了，我肯定会说的，我保证。”洪海东没有办法，只好嘟嘟囔囔地背起她走下楼梯。

　　吴若琳看洪海东气喘吁吁地，很是心疼老公，要求让她自己下来走走，洪海东哪里舍得，一直坚持着将她背下六楼。坐着轮椅到了学校，她就来劲了，脸色红润，眼睛明亮。校长闻讯赶过来，命令她马上回家休息。她笑嘻嘻地答应着，拄着拐杖偷偷溜到教室。学生们看见她便欢呼起来，她看见孩子们就开心起来。直到傍晚5时多，她又坐着轮椅回家，继续备课、批作业……

　　3月23日，连站都无法站立的她，只能在学生搀扶下，坐在轮椅上上课。

　　“她拄着拐杖进来，我们感觉到她说话已没有什么力气。这是她给我们上的最后一堂课，是否已有预感？她突然面带笑容地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说她喜欢当老师，说最敬爱的人是老师。说起报考师范时得了鹿城区第一名；说第一天实习当老师时是如何紧张，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上完第一节课，导师说她上得很好，她又是如何的兴奋。”周旦清低头哽咽，“她一直把我们当朋友，和我们说她以前的事情，但从未和我们说起这些。”

　　最后一趟回家：亲人永远的缺憾

　　3月24日，吴若琳坐着轮椅，在亲人的护送下，来到她朝思暮想的新房子。结婚4个月来，她和丈夫一直租住在别人的房子里。学校边上的新房子50多平方米，连买带装修共花了30多万元。她东摸摸西看看，眼光里抑制不住欣喜。

　　大龄青年洪海东和吴若琳的婚恋经历，和中国绝大多数人相似。熟人介绍，看电影，吃夜宵，到江心屿吹吹风，几乎所有的话题，都是若琳在讲她的学生和她的教学、备课，这时节她神采飞扬。洪海东爱做她的忠实听众。一年多后，谈婚论嫁。两人发誓不管风风雨雨，互相照顾关心，永远不许分离。

　　坎坷大半辈子的吴大东，终于把两个女儿拉扯成人有出息，天天很开心。但最近，看见大女儿的病情一天比一天沉重，心里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张罗着要送若琳到上海去治疗，但一切都已来不及了。那天，他看见若琳的筷子夹着菜却无法送进嘴巴，对了多次也无济于事，只好动手喂给她吃。若琳草草吃了几口，坐到床上，不知想起了什么，一直在笑，问她为什么，也没听到回答。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最后一句话：心中始终是学生

　　“她和我说过，她是为讲台而生，为讲台而活的。”在姐姐的引导下走入教师行列的妹妹吴若昀说，1994年姐姐从温州师范学院毕业后，分配到温州第十二中学任英语老师。“她是一个很可爱的人，也是一个很爱美的人，她特别在意在学生面前的形象。教书的第一学期，有一次回家兴奋地对我说，‘有个男学生视线一直跟着我转，下课后忽然对我说，老师你真漂亮，眼睛好大，睫毛好长’，她开心得不得了。”

　　1998年4月间，她隐隐觉得身体有点不适，可对谁也没说。6月底，她终于倒下了，医生诊断是“皮脂炎”。为征服病魔她开始大量服药，由于用药过量，引发脊椎骨结核，生死攸关，需立即手术。手术后生命垂危。然而真正使她站起来的精神力量，是2000年，她首届教过的10多个学生从温州赶到上海去看望她，那天她流下幸福的泪。

　　2001年4月一位老师病假，在家休息两年多时间的吴若琳多次要求来上课，学校决定让她试一试——一个班兼图书馆工作。但一年时间后，图书馆的清闲工作让她熬不住，她向学校提出要担任班主任，两个班。那一年，一直疼爱女儿有加的吴大东听到消息后，第一次摔了饭碗，冲着她大发脾气。但家人和学校，拗不过她，2003年，她开始担任初三（10）班班主任。“大病后，她时有发烧，刚在家还是无精打采，但回到讲台上，就神采飞扬。”吴大东说，有一次不放心，偷偷跟着她到学校，站在教室外的他也被女儿讲课的神采打动了。

　　在她的遗物中，我们发现了一本日记，尽管从2004年11月29日起只记录了短短的几个月，但都是学生的情况：

　　——2004年12月3日，体育委员方某某违纪记录不止一次两次，是否要考虑撤掉其班干部职务，我已经不止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了，但又怕驳了该生的面子，始终下不了决定。

　　——2004年12月7日，学生晚自修以后不能打乒乓、篮球了，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把学生管得那么死呢！

　　——2004年12月13日，方某某状况每况愈下，我该找他谈谈了。

　　温十二中校长吴步旭告诉记者：“老师献给学生多少爱，学生回报老师多少爱。去年底她结婚那天，以前毕业的学生几乎都来了。司仪是她的学生，伴娘也是她的学生，孩子们最后把老师托付给新郎时，像亲人般反复嘱托他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的MISSWU。”

　　3月29日，吴若琳深度昏迷，被送往温医附二院重症室。夜深人静，吴大东守着心爱的女儿，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他默默祈祷女儿能早日醒来。忽然，他听到孩子似乎在说话，凑近了听，吴若琳在轻轻地说：“还有两个班，还有两个班……”这位坚强的退伍老军人不由得哽咽失声，泪如泉涌…… (记者 金志敏 郑海华 金丹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