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文凭等于高中文凭吗?

　　2000年的时候，我发现总体而言，当时的大学毕业生的实际水平顶多只相等于过去的高中生。五六年之后，再去检测现时大学生毕业生的水平，发现他们已不如过去的高中生了，顶多也就初中生那种程度。与其如此，莫若将现今的大学文凭改成初中文凭算了。

　　当然，我的标准也许是不科学的。因为我没有采用试卷的测验方法，而只给他们做些实际的功课。比如写篇自我介绍，接两个电话等。一些人学计算机的，其实也不懂电脑。

　　我下这个结论，不是针对某个具体的人。虽然总体上我们的大学教学质量差得惊人，差得恐怖，但仍有少数人是不错的。有的大学毕业生水准，超过国外研究生，甚至博士生。我不可以将国内大学研究生、博士生水平作为参照系，因为如今博士生、研究生文凭的含水量已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根据我和主观判断，如今博士毕业生的水平，顶多也就以前的高中生罢了。（注："以前的高中生"不是一个确定的概念。大致的参考，我以为以文革前17年的高中毕业生为参照系为好。从1966－1980年，中国教育被弄得一塌糊涂，没法子说。）

　　对所谓博士的水平，我也实际测试过。在我接触到一些"博士"中，听到他们的谈话和读到他们的文章，实在不敢恭维。我不过是个80年代的大学生，并不善于言说，逻辑思维常常出问题。可是，一些简单的社会问题，如城市染污、城市新产业工人（被社会蔑称为"农民工"）、诚信等话题，他们竟然说不过我。有人理屈词穷，还企图动粗。

　　说起来也难怪。中国的大学教育已退化为文凭批发工场，博士、硕士、学士的水平在整体上逐年下降，是自然而然的结果。很多人都同意，中国大学教育水平两次严重滑坡，一是90年代中期，一是2000年前后。90年代中期是由于大学开始收取高额学费，令大学变为特殊的奸商。2000年之后大规模扩招，令大学沦为庸俗的贪商。如今许多大学校长、党委书记及依附的利益集团富得流油，大学教育却差得令人痛心。

　　现时的中国大学教育更像房地产，牛皮吹得哄哄的，格格抬得高高的，暴利挣得大大的，门面功夫做得漂漂亮亮的，而房子质量却是令人害怕的。尽管徒有其表，败絮其中，但仍然红红火火。我的同班同学及朋友有些是大学教授。他们私下里说老实话，现在中国大学正疯狂堕落，走向毁灭。如果说大学还有可取的地方，那就是金钱与性。进了大学，至少在如何想办法挣钱或如何过好性生活等方面会有些长进。

　　中国大学教育下降，可以通过几个指标性的现象加以说明。

　　其一，四年本科实际上成为三年制。大学生到了第四年，都必须去找工作。学校乐得放羊。这样可以少使用学校一些教育资源，从而为学校节约成本。

　　其二，如今大学生基本没有什么课余阅读了。上网聊天、玩电脑游戏、看足球、谈情说爱等，已占用他们很多时间，令他们无暇阅读《红楼梦》、《三国演义》、唐诗、宋词及国外名著等类似的"闲书"，就连不少中文系的学生也可以不读原著了。

　　其三，高考制度从小学开始就把学生教育成只会应付考试的小傻瓜，这些小傻瓜进了大学自然也就成为大傻瓜了。

　　其四，各大学普遍在就业率上造假，就因为他们的教学水平上不是台面。

　　其五，发生多个初高中生冒充硕士、博士混进大学成为教授的奇事，有人还在大学当了系主任甚至更高的职务，而这些混子教授据说教学还是"挺有水平"的。这表明大学教授、讲师多是尸位素餐之流。

　　其六，现如今，在中国经济持续增长，学士以上文凭拥有者在国民中比例并不高的情况下，每年居然有上百万大学生找不到工作。

　　大学教育出了严重问题，根源却不真正出在大学。有人因此诅咒大学，却是瞎子点灯，未找到病根。

　　诚然，现在中国大学的校长、党委书记们难辞其咎。这些人有些胡作非为，或见钱眼开，或弄虚作假，或争权夺利，成天干着出卖教育灵魂的勾当。上梁不正下梁歪。在一线的教授、讲师，辛勤劳作得不到回报，学术水平得不到应有的承认，你教他们如何不去糊弄学生？不错，以前的老师由于需要为人师表，看重师德，忠于职守，但今天这些似乎没有多大意义了。一个大学老师，并不会自动高尚与高贵。当学术腐败、教学腐败大行其道的时候，有多少人能坚守心中的那片净土？

　　校方烂了，学生一方烂得更快。

　　可是，谁要是拿学校开刀，把它推进手术室，却永远治不好学校的病。就像我们的中小学空喊素质教育，喊了十几年仍然素质教育不起来一样，要想针对大学教育开一些处方，是不可能有任何成效的。

　　大学教育及中小学教育，根本原因是社会深层次的问题。

　　首先，大学领导选聘是官场文化的一部分。大学领导几乎都不是教育家，而只是些政府派驻人员。这些人对官场的熟悉远超过大学教育本身，或者他们更关心官位而不在乎教育。

　　其次，中国的人事制度将大学教育导向毁灭。在中国官场，毛泽东时代以"革命"和"积极"为标准，造就了一批谎话、投机高手成为官员。文革中更以打砸抢者风头强劲，一些善于整人的人变成我们的"领导"。邓小平时代一度过分看重文凭，造成文凭的异化。这样，一些根本未进大学门的人通过寻租手段纷纷取得"真实"的文凭，一下子让文凭变得不严肃了。此后，在权力与文凭交易的基础上，又有了金钱与文凭的交易。大学教育服从这样的社会环境，只能一步一步走向今天这种局面。后来，公务员吃香。公务员招考设计仍然参照高考制度那一套，是为考试而考试的荒唐游戏。很多公务员考试高分者，实际工作能力是很差的。由于中国庞大的人事局、组织部系统，竟然找不到一种可以准确决断"人才"能力的方法，所以只好出台一种又一种荒唐办法。他们这么做，企事业单位也跟着这样做。于是，全社会都在判定人的才能方面找不着北。社会不再相信大学的文凭。这样，学士、硕士、博士居然要依靠这样那样证书（电脑能力证书、英语四、六级证书等）证明自己的能力。社会不相信大学文凭，大学又自暴自弃，不再看重文凭的质量，如此恶性循环，我们的大学便变成地球上最糟的大学。

　　再次，社会信仰危机对大学教育的严重损害。大学曾经是神圣的殿堂，对社会道德水平起到引导作用，对社会文化发展起到促进作用。可是，由于当下中国根本不知道信仰什么，相信什么，而中国的真正知识分子又由于不断受到打压、排挤（反右与文革尤为严重），令他们失去自己的骨血与良知，很难成为中国文化的主导力量，不能在大学成为精神领袖，我们的大学与社会一起，只能越来迷茫，越来越茫然。

　　又次，社会监督的缺失令一些大学可以胡天胡帝。我们对大学的监督是政府，而政府的监督不是流于形式就是瞎指挥。监督大学教育最好的办法是通过知识分子的良知。知识分子的良知主要通过讲台与传媒舆论来体现。特别在传媒舆论方面，中国的问题最严重。由于宣传部门对学术报刊、书籍和新闻报道的控制过严，人为地自以为是地定一些不能报不能讲的条条框框，大大限制了舆论监督的效能。于是，大学中的害群之马、坏分子可以为所欲为，坏事干绝，把大学弄得乌烟瘴气。

　　又又次，大学教育评价体系的混乱。如今，什么样的大学才是好的，谁都说不清楚。有人为中国大学进行排名，却以一个大学在一定学术刊物"级别"上发表多少篇论文之类的指标为依据。一篇论文，不论发在何处，若没有质量，究竟有何指标意义？一个大学中文系培养出一位名作家，或者一个大学物理系培养出一个影响世界的大科学家，才是好的。不说别的，我们的很多中文系培养出来的学生连基本文章都不会写，这样的中文系，简直笑掉大牙。可我们找不到有说服力的评价标准。果真找不到吗？

　　当前，中国社会又开始流行新的读书无用论。这拜中国大学教育所赐。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就算找到工作薪金平均也就一二千一个月。而读大学四年，各项费用至少五六万以上。如此读书，真不如不读。

　　中国大学的种种难题，依靠大学自身基本上很难解决了。可是，如果中国的大学继续这样糟下去，中国的未来真有什么希望吗？大学是国家的镜子。我亲爱的祖国，该醒醒了。何去何从，就看我们如何选择，敢不敢来真格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