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歌者——读卡夫卡的《饥饿艺术家》

　　瑞安中学林珑吴成镭

　　巴尔扎克的手杖上刻着：我在摧毁一切障碍，而我的手杖上则是：一切障碍都在摧毁我。——卡夫卡

　　再一次遇到这位忧郁的歌者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他，什么也没有变，只不过

　　饥饿艺术家的悲剧就在于他一直不被人理解，甚至从来就没有人能理解他，他一直都只能孤芳自赏——“只有他自己才是对他能够如此忍饥耐饿感到百分之百满意的观众”。但当人们“对他表示怜悯，并想向他说明他的悲哀可能是由于饥饿造成的”的时候，他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对艺术家来说，最大的侮辱就是亵渎他的艺术。就像如果有人对卡夫卡表示同情，并说他的忧郁都是由于写作造成的，这位沉默内向的奥地利青年也一定会像只野兽一样暴怒。最后饥饿艺术家对一切绝望了，他把自己的饥饿艺术归咎成自己的厌食症，自己亲手杀死自己用生命换来的艺术，这是多么彻底的绝望！

　　开始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卡夫卡要设置这么一个人物，为什么偏偏他的艺术与生命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人认为他是哗众取宠，甚至把他与现在那些所谓的“行为艺术家”、伪艺术家混为一谈。究竟什么是艺术？我不想用一本字典来解释这个永恒的名词，但我想卡夫卡一定是用心良苦，正因为艺术太容易伪造，所以要想分辨真伪，只有让艺术与一切利益绝缘，让追求艺术的人不仅得不到什么，反而还要失去很多，甚至是生命。“千淘万滤虽辛苦”，但只有这样才能“吹尽狂沙始到金”，正如卡夫卡自己所说的，“精神只有在不成为支撑物时，它才会自由”。所以卡夫卡的饥饿艺术家是最纯粹的艺术家，他的饥饿艺术也是洗去所有利益的纯粹艺术。它之所以可贵是因为需要付出，就像小王子最终领悟到的“正因为你在你的玫瑰上花费了时间，才使她变得如此珍贵”，真正的艺术能让人付出一切，这也正是卡夫卡腼腆的外表下所隐藏着的对艺术狂热的虔诚。现在我们可以看出《饥饿艺术家》是卡夫卡对自己艺术追求的一则寓言，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他在去世前一个多月，在病榻上校阅本篇小说时，会“不禁泪流满面”。

　　卡夫卡一直生活在现实和内心的巨大分裂与痛苦之中，他一方面在生活中恪尽职守，以期获得上司的赏识和父亲的理解，一方面渴望在文字中建筑起了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用埃德温·缪尔的话说是“一个地下”；用伊格纳茨·粲格勒的话说，“是地狱前的世界”。卡夫卡没有能力出示拯救的道路，他说过：“我是欢迎永恒的，但发现永恒却使我悲伤。”——连永恒似乎也成了无用的，也就难怪卡夫卡会拒绝发表自己的作品，直至要求销毁自己的所有手稿了。他时刻面临着写作和存在的双重绝望，从这个意义上说，饥饿艺术家就是卡夫卡，卡夫卡就是饥饿艺术家，卡夫卡不仅预言了自己的悲剧命运，还预言了现代社会的存在危机，有人说他是本世纪一个指路人，“卡夫卡对我们至关重要，因为他的困境就是现代人的困境”。

　　到这里，我们才稍稍读懂了一点这位孤独歌者的歌声，他空灵的歌声穿透百年的时光告诉我们：你对这些话的领会程度，取决于你的孤独有多深。

　　点评>>>

　　者从饥饿艺术家所受到的伤害以及抗争的悲剧入手，再联系卡夫卡的生存困境和追求，逐渐走近饥饿艺术家和卡夫卡的悲剧人生。评论文字流畅质朴，充满浓郁的情感和深沉的思考。金晓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