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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留学生的"寂寞青春"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09日09:15 大河网

  大河网讯北京时间

  “老师,其实我一直用着北京时间的手表。”16岁的四川女孩简(Jane),不经意间说出自己的秘密。

  怎么可能,差5个小时呢!陶理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已经在新西兰留学两年的中学生

,居然一直守护着“北京时间”。

  “那不是很不方便吗?”她问。

  34岁的陶理,圆脸、直发、语速极快,当时正在拍摄一部反映新西兰小留学生生活的纪录片。她曾是温州电视台一档纪录片节目的制片人,2000年起到新西兰留学。

  “可是我觉得国内的时间更重要一些,”简回答得轻描淡写,“给国内的朋友打电话什么的,不用换算了……”

  陶理的好奇心被唤起了: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孩子。

  起先,陶理对简并不感兴趣。在留学生的休息室,简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看着手机短信,或者不声不响吃一碗泡面。她很少参加学校的活动,也很少和当地同学来往。她只把自己设定在一个小圈子里,上课、下课,和几个同样怯生生的中国小留学生做朋友。

  这样一个怯生生的、平凡的女孩子,能拍到什么呢?陶理当初心里直犯嘀咕,也许只要5分钟就拍完了。

  “我其实常常一个人去溜冰。”简说。

  于是陶理跟她一起来到海边。简套上一双黑色溜冰鞋。当她欢快地滑出各式各样的花样时,镜头中的简,是调皮的、活跃的、奔放的,甚至有点小男生的模样。

  在其后面的拍摄中,简的故事所爆发出的力量,完全修改了陶理对这个女孩的第一印象。

  简的母亲是四川资阳一个颇为著名的民营企业家。成功之后,她有了很自然的选择,渴望简能实现自己少年时没能实现的梦想:留洋!母亲希望简学成归国帮助自己管理企业。

  大任在肩的简心里明白,即使再痛苦,咬牙也要走完自己的留学之路。海边独自溜冰,唐人街品尝川菜,和家乡朋友们在线联系,这些在旁人看来毫不精彩的留学生活,支撑着简的寂寞青春。

  几乎每天,按时做完作业后,她便和老朋友在网上见面聊天,甚至继续在线“参与”他们的生活。

  陶理的摄像机记录下这样的镜头:

  “今天晚上给你打电话吗?明天?好,明天3点。”手持电话的简坐在写字台上,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容,“你要想想唱什么歌给我听哦。”

  “好爽啊!”简一边挂掉电话,一边忍不住啧啧嘴,感叹道。她陶醉在刚才的快乐中,笑着坐在桌边发起了呆。

  简告诉陶理,她觉得,人出生在哪里就是哪里的,改变、融入到另一种文化中去几乎毫无可能。她固执地坚守着眼下自己的生活方式。因为,“自己终归是要回国的,如果在这里有了很好的朋友,那么,离开时会有太多伤痛。因此,干脆放弃”。

  简的留学之路,变成了一条纯粹的“学习”之路。为此,她在平常隐藏起自己的真实形象:一个活跃的、充满领袖意识的“孩子头”形象。

  简说,想看清真实的她,只有让她回到自己的家乡。因此,陶理决定跟随简回家过年。

  回国之前,简用学校短假去了趟南岛。她打算把南岛美丽的风景拍下来寄给远方的母亲作礼物。然而到了海滩,简却情不自禁捡起一根树枝,在沙滩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一行大字:MISSCHINA(思念中国)。

  陶理被深深震撼了。

  春节前,陶理如约来到简的故乡四川资阳。这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为了迎接春节,城里挂满了红灯笼。

  简开着一辆白色丰田来接陶理。换下校服,简像换了个人似的。在她的车里,坐着几位好友。陶理一眼认出其中几位,是新西兰在线的几个熟悉的“陌生人”。

  简充满骄傲地介绍自己的朋友。此时,她笑容满面、悠闲自得。她拒绝说英语,甚至不说普通话。她开车带陶理四处看,一路上强调:川菜是世界上最好的食物,川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国外生活对简毫无吸引力。她边开车边告诉陶理:“在别人眼里,我的家乡可能只是个很土、很平庸的地方,但是对我,它就是最好的。你能理解吗?对我而言,生活在这里才有生气、有发展、有价值。如果我留在海外,就是等死。”

  简和朋友们去了一个简陋的小歌厅唱歌。在新西兰从不唱歌的简抢先点了一首歌:屠洪刚的《精忠报国》。

  在幽暗的歌厅里,简的歌声透过黑暗,如金石掷地有声。唱到“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的时候,她挺直身体,目光专注,那声音荡气回肠。此刻,一种奇异的、刚烈奔放的情绪,如火焰一样燃烧着她年轻的面容。

  爱家乡对简似乎是一种本能。陶理说,作为简的老师,手持摄像机站在黑暗中一直拍摄她的激情时刻,对比她在新西兰的低调、甚至怯懦,“受到一种非常大的冲击”。

  陶理说她永远不能忘记,在新一代的小留学生中,有一只特殊的手表,永恒凝固在北京时间。

  寂寞青春

  在陶理看来,简的故事,代表着小留学生中“拒绝融入”的一类。但大多数小留学生却与简不同,他们会主动尝试融入当地的校园、文化,尽管融入的过程伴随着挫折和痛苦。

  一个下雨的黄昏,陶理路过惠灵顿火车站。小站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中国小留学生,抱着双肩,独自守着一个大箱子,坐在那里瑟瑟发抖。正是那一刻,她萌生了拍一部小留学生纪录片的念头。

  那是2004年,陶理从新西兰的维多利亚大学电影专业毕业不久,在惠灵顿一所主流公立中学担任留学生督导,工作是定期和小留学生沟通,听他们倾诉,帮助他们尽快适应异乡生活。

  “我觉得他们是格外需要关心的一个群体,独自一人在异乡生活,并且在两种文化的夹缝里生存。这是需要勇气和技巧的。”陶理说。

  据新西兰大使馆公开的材料,那一年,教育出口已经成为该国第四大出口产业。在新西兰高达17亿新元的教育出口收入中,中国人贡献了其中的8亿新元。2003年,新西兰海外留学生总数为8.2万人,其中中国学生有3万多,占36%。而在这些中国留学生中,18岁以下的小留学生占了一半以上。

  陶理注意到,与以往的留学生不同,这些小留学生,大多被国内激烈的应试教育甩出了“第一方阵”,有的甚至被甩得很远,但他们的家庭经济状况普遍不错。多数小留学生不用为学费、生活费发愁。

  而在此之前,随着新西兰几所语言学校的倒闭,以及惊爆于小留学生间的几起凶杀案和绑架案,国内媒体充斥着对小留学生的消极、负面评价。在一些人眼中,小留学生似乎与娇纵、奢侈,甚至堕落画上了等号。

  陶理并不否认部分小留学生“垃圾行为”的存在,但在她看来,这只是这个群体中很小的一个片段。“做一个拾垃圾的记录者,大肆渲染一番,扔在两边的主流社会面前,这不是我的目的”。

  或许因为自己也是留学生,也曾有过在陌生文化苦旅中艰难摸索的经历,回过头看小留学生这个群体,陶理充满了关切和同情。她说,拍纪录片其实是一种关怀,“自发的拍摄就是自发的关怀”。

  她把这当做一种责任,希望自己的影片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小留学生的真实生活:他们是怎样的一个群体?有着怎样的欢笑与眼泪?他们主要面对着什么样的问题?又有怎样的收获?

  “要知道,青春期出国留学,被挑战的不仅是小留学生的青春,更是中国的教育价值观。”陶理说。

  于是,便有了一个黑发女子,肩扛摄像机,不知疲倦地游走在新西兰一所主流公立中学的身影。尽管开始她并不知道能拍到什么,而一旦扛起摄像机,她发现故事竟像水一样自己流了出来。

  陶理发现,大部分小留学生的成长,都经历过相似的4个阶段:1.思乡/封闭;2.尝试融入另一种文化;3.在两种文化之间困惑、摇摆、蚕蜕;4.回家/带着一种新的文化身份重新面对自己的母文化。

  思乡是每个小留学生头一年必须要过的坎儿。陶理的镜头记录下来自深圳的17岁男孩凯(Ken)的故事。

  父亲节前一天,凯买了一瓶酒和一张卡片,准备送给寄宿家庭的父亲德里克。父亲节那天一大早,凯发短信告诉陶理一个好消息:惠灵顿一家中餐馆要他去做服务生。他高兴极了,一早就去见工,当天就开始工作。

  下午4点30分,凯终于结束了一生中的第一次工作,长着青春痘的脸上挂满了成就感。回到家时,寄宿家庭的妈妈切西早已在厨房忙开了。“手指好累啊!”凯一边活动着手指,一边乐滋滋地与切西分享自己的喜悦,“我的工作是给客人倒茶、洗碗、端盘子。”

  凯一遍一遍地把自己的感受与寄宿家庭的每一个人分享,包括5岁的孩子小乔。他带着陶醉的表情蹲在小乔面前,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今天找到了第一份工作,1小时可以赚6块钱,干了4个小时。虽然很累,但我很为自己骄傲。知道吗?小乔,等你长大了,也会拥有属于你的第一份工作。”

  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凯,她看上去根本不知道凯在说什么。

  与大家一起吃过晚饭,把礼物送给德里克后,凯回到自己的小屋,拨通了爸爸的手机。可爸爸正在出差途中。信号不好,于是说了几句便匆匆挂断。

  放下电话后,四周忽然变得静悄悄的。凯把电话卡在手中揉来揉去。就在那一刻,思乡之情油然而生。恍惚中,他又把电话拨给了妈妈。不巧,妈妈刚好也不在。

  凯放下电话,却抑制不住思亲之情。待再拿着电话,眼泪“哗”地涌了出来。

  凯站起来,决定摆脱伤感的情绪,于是回到客厅里。切西关切地问:“和爸爸妈妈联系上了吗?”

  凯勉强笑笑。这时候,屋内灯火温柔,切西一家三代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凯又一次悄悄回到自己的小屋。

  这时候,他的脸上充满了迷惘和失落的表情。他静静坐在小床边,双手握拢,不知如何是好。几分钟后,他再次站起来,像是掉到水里的人想抓住一根稻草一样重新走出小屋,试图回到那个温暖、明亮、充满“家”的温暖的客厅。

  可是,当他走出屋子,走在黑黑的走廊里的时候,客厅里传来欢笑的声音,切西一家用英文谈笑的声音使他却步了。

  他再次回到自己的小屋,打开电脑,将内存的父母照片一一调了出来,一个人悄悄看着。电脑里面,爸爸妈妈微笑着站在中国南方一棵鲜花盛开的桃树下,似乎正在等待儿子回家。

  这时,凯突然“啪”地关掉了屋子里惟一的一盏灯,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他或许完全忘记了陶理的存在,但也许,正因为有陶理在黑暗中的陪伴,才给了他一个肆意宣泄的机会和理由。

  哭过之后,凯站了起来,打开了灯。他恢复了常态。

  “他让我想到一个词‘Isolation(隔绝)’。在别人的文化里,融入常常是片面的。”陶理感慨。

  在陶理以后的镜头里,凯已摆脱了思乡的情绪,性格上经历了一个清晰的转变过程:越来越开朗、活泼。一年后再看到陶理拍的这个片段,凯笑得前仰后合。陶理说着,自己也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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