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哈佛学院前院长哈里·路易斯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16日12:35 外滩画报

  B= 外滩画报

  L= 哈里·路易斯

  萨默斯不是好领导?

  B: 是否有人指出您的书名《一个伟大的大学是如何忘记了教育》特别尖锐。

  L: 没错,这本书就是这样。曾有评论说这本书是Tough love,专说狠话。我觉得哈佛最让我沮丧的是,哈佛有很多资源,可以做到比其他大学都要理想化。不过,不管我的书名怎样,我爱哈佛。

  B: 介意谈论萨默斯吗? 据说你是因为不满萨默斯的课程改革,经常发表反对他的言论,而失去院长职务,是吗?

  L: 关于萨默斯,他并没有很好地做好他该做的事,在他就任的时候,我很高兴能拥有这样的校长,因为他是一个杰出的人,而且他有很多很好的想法;但是我不认为这个人很适合校长这个职位,因为他无法将自己的想法持续不懈地用于实践。我认为萨默斯是一个优秀的经济学家,但是他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

  B: 你的书是从发行到现在已经快10 个月了,哈佛有什么变化吗?

  L: 当然有,特别是在通才教育辩论上。3 月份这本书付印时,校方讨论的提议主要是要完全放弃通才教育,并只是保持一个简单体系,例如理科生要学点文科的东西,文科生要学点理科的东西。我当时很失望。去年夏天,哈佛一个工作小组又出台了另一个通才教育的方案,完全满足我理想中的教育状况。这个方案在注脚中引用了我的书,我猜他们夏天大概看过我的书了,但我不想太强调我的书对该方案的影响。另外一个转变就是,校长萨默斯离任,由BOB 代任一年的临时校长。比起书上所述,我要对哈佛更有信心、更乐观。

  B: 能解释下您一直强调并维护的“通才教育”吗?

  L: 在美国大学教育中,特别是在哈佛,每个学生,无论修读何种专业,都必须接受“通才教育”。在该课程中,学生会学习如何做个未来好市民和有责任感的社会公民,而不是学习具体的学科知识,用来以后找工作之类的。学生通过该课程学会如何对社会负责,如何审视自己的处境。也许专业课学到的数据、图形、史实,学生毕业了就要忘掉;但通才教育对学生的未来更重要、更有影响。这是哈佛自上世纪40年代以来一直保存的优良传统。

  B: 为什么您会认为学生的通才教育如此重要?

  L: 我最关心的问题是公民价值观。去年11月,我经过一个投票亭,当时马萨诸塞州长四个候选人里有3 个来自哈佛,分表代表了民主党、共和党、绿党。我就在想,如果这几个候选人没有基本的道德感,或者我们没有做我们本来能做的事情,那我们就必须为此负责任了。我们应该引导学生理解过去,由此让他们能为未来负责。

  B: 哈佛录取的都是优秀的学生,他们已经在入学前做好了道德上的准备,或者他们自己也有能力教育自己道德观,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L: 你为什么会认为学业优秀的学生就一定会有道德? 二者并不有必然的关系。哈佛总是产出领袖,但有人说哈佛出来的人缺乏同情心和判断力。我不明白,哈佛人所崇尚的道德规范到底是怎样的呢? 我们应该引导学生理解过去,由此让他们能为未来负责。正因为从哈佛要走出来那么多领袖人物,我才觉得我们有义务必须加强学生道德思考的能力。

  B: 如果哈佛本科教改放弃通才教育,将会意味着什么?

  L: 我在书中抱怨说,这么做会等于这所世界上最好的大学向人宣布,在21 世纪,哈佛不知道怎样的人才算得上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谁来教学生“人生的意义”

  B: 你在自己的书中第一章就谈到哈佛课程改革。为什么认为这个如此重要?

  L: 正像我书中所说,课程改革预示着一场关于何为大学的观念战争

  B: 那2002 年开始的哈佛本科生课程改革进展如何?

  L: 我认为哈佛的情况正在变好,有一个工作组正在为通才教育做着努力,会做出一份很好的报告,比如把道德教育列为必修课程,比如提议设置一些可以让学生们从哲学的角度、社会学的角度、心理学的角度等等,去思考人生的意义。

  B: 如果说哈佛教改主要来自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您认为主要来自于哪里?

  L: 在哈佛,失去第一名位置的威胁是很有威力的。

  B: 有您印象深刻的例子吗?

  L: 我还记得哈佛一个学院想要扩大规模,所有哈佛院长们,包括我,都集合起来,审核这个学院。我提问一个问题,学院扩大是否需要招一些教师来提高本科生教育质量? 他们说,我们的顾客已经比我们需要的多了,就算他们中有些人因为不满走掉了,我们也不是很介意。如果我们不是第一名了,那么别的也就不重要了。他们认为当务之急是再招聘一些专家过来,保证自己是世界上这个学科最好的学院。

  B: 这是否意味着您认为哈佛教员在教学和科研上应有所侧重?

  L: 萨默斯校长在任早期,我曾对他说,我们的问题是让教授更关注自己的学生。

  B: 能再具体一点吗?

  L: 我认为,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研究型大学,我们的教师也是最好的,大部分在极其尖端的,或者说狭窄的领域里有着极高的成就;但是说到要教学生一些道德课程,教他们人生意义时,教授们会问: 这归哪个学院管? 答案是,这不属于任何一个学院,而是属于我们全体教员。我们都得为此做出贡献。

  

哈佛大学“用户至上主义”批判

  B: 书出版后,您印象最深的反馈是什么?

  L: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封电子邮件,作者是我从12 岁起就没有见过的一个童年伙伴。他说在我的书中看到了一种大学教育的趋势,那就是人们过于纵容大学生,对他们言听计从,当学生会或者学生委员会认为某些事情不好或者好,学校就跟着去做。

  B: 这是你书中批判的哈佛“用户至上主义”问题吗?

  L: 确实有,我们把家长当成顾客,给了学生太多他们“想要”的,而不是他们“应该有的”,对他们来说最有益处的东西。这像是现在

医院和病人的关系,基于一种病人是消费者的状况,各个医院都在竞争,所以让病人高兴满意变得最关键,能不能治好病反倒变成其次。学校也是这样,大学之间进行竞争,造成他们也要让自己的学生感到高兴。我不觉得高兴有什么错,但是我对课程设置的建议是,我们应该有那种能让学生感到“精神痛苦”的课程,让他们关注生活,为生活担忧,改变他们童年以来的一些想法,把他们推入人生和社会。我是说,在大学里,不高兴是正常的。你怎么可能想象到大学上课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总是很开心?32 门课也会开心? 这算是什么大学教育?人在18 到22 岁之间就应该开始想些痛苦的事情了。

  B:“用户至上主义”在哈佛的表现严重吗?

  L: 这样说吧,我反对这样一种观点,就是说哈佛就像一个大商店,你从柜台逛一逛,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把喜欢的各个课程放进你的口袋,然后离开时带着一张哈佛文凭,两个在街上见到的人,同是哈佛毕业生,他们对话说起对哈佛的印象,然后得出结论是哈佛是一个大商场。你知道,我有比这更大的野心,但是需要更多努力。

  B: 为什么你在书中对哈佛学生的高分现象一直持有批判?

  L: 在哈佛,分数的竞争一直存在,这也是哈佛学生被录取的主要依据;但我认为这会导致一些不好的后果,如,根据这种商场式的选课模式,学生在选课时很难有什么结构可言。认为分数重要的学生自然会用课程是否易得高分来作为衡量一门课的可选性,通常学生最容易做的是选那些他们最了解的学科或者课程,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有最大的机会获得高分。对很多人来说,这就是他们上大学的目的,拿A 或者B+。我就曾建议我的孩子,尝试放松,不要为了分数选课,选那些你感兴趣或者你觉得值得一学的课程,可以学到东西的课程。

  B: 在您看来大学教育最终目标是什么?

  L: 不是物质上的成功,不是金钱和名声,而是教授公民意识,鼓励和激发学生相信充实的人生,如何为公众服务,确立道德准则,以免他们在离开哈佛以后会堕落、腐败。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2007.01.18第217期《外滩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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