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工人收集北京土话 刚想申遗就遭白眼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19日01:11 大河网

  大河网讯■申遗就能保住北京土话?

  ■土话中的荤话也有保护价值?

  ■北京土话申遗是不是对其他方言的歧视?

  

退休工人收集北京土话刚想申遗就遭白眼

  ■老魏住在陋室,生活拮据,却愿意自费为北京土话出书

  北京退休工人魏林海没想到自己为北京土话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想法会遭质疑。1月11日的某网站调查显示,只有18.86%的网友认为北京土话应该申遗;有12.57%的网友认为可以申遗,但“为什么偏偏是北京土话”;15.43%的网友认为申遗没必要,应该消灭方言;多达53.14%的受调查者认为“这是北京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出的主意”。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专家表示:北京土话如果按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那种大规模的推广,还面临一些实践的困境;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副主任赵书则说,北京土话还远远没有走上申遗之路。

  老魏土生土长在北京海淀区六郎庄,自打从环卫工人岗位退休后,就一直没有停下过整理北京土语。他随时做好准备为自己花两年多时间整理出的1万多条北京土语出书,老魏说“申遗”成不成无所谓,只要他的书能顺利出版,使北京土话得以保存。

  老魏没有申遗资格

  2006年7月,老魏骑自行车到海淀区文化馆,填写了《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普查登记表》。标志他搜集的北京西郊土话被立项,纳入到非物质文化遗产普查范围内。

  媒体报道说老魏收集整理北京土话风风火火,而1月15日,海淀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北京土话的申遗只是先进入区级名录,“魏林海这个工作的进展好像不是特别顺利,他那边挺慢的。”老魏也告诉记者:“自从向海淀区提出申请后,人家要我写一个5000字论文似的东西,我还没写完呢。”

  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副主任赵书告诉记者,北京土话作为一个项目进入普查名录没有问题,但进入区级保护名单还有很多路要走。“传承得够一百年,得有传承人的条件,有具体的要求。研究语言是一门学问,要有很高的学术水平。土话保护要找保护单位,这个单位要有学术资格。怎么个保护法,活态保护还是档案式保护,得由保护单位提出。而老魏本人不是单位,他是一个人。”

  赵书说这些话时声音略高了一些:“北京土话还没列入区级、市级名录呢,老魏的申报只是申请普查。云居寺列入后备名单做了多少工作?天坛、颐和园、十三陵申报的时候,做了多少工作才能进入世界讨论?同样,北京土话单单要进入区级名单还有很长的路。”

  “棺材板儿”原是萝卜片儿

  “量是很大的,一时半会儿收集不完,很多时候靠回忆、听别人说,跟大家坐在一起说,说半天收集一两句。”老魏说自己对北京话很有感情。“过去也觉得土话挺土的,后来我就感觉,真东西还真要从原本的生活里面找。土话的这种率真、恰到好处,它的不加修饰还是亲切,乡音嘛。”

  “我们说的‘棺材板儿’,实际上就是酱油腌的萝卜片儿,因为棺材板不像家具那么规整,那大萝卜切出来的形状与它很像,以前说‘买点棺材板儿去’,其实就是买腌萝卜。”这可是记者闻所未闻的。

  “还有比如说报纸上写谁谁像个‘爷们’,没有“儿”,是不对的,在北京话里,‘爷们’就是指一个女人的老公,“爷儿们”才是汉子的意思,而“爷们儿”是长辈和晚辈之间通用的,可以互相叫,平辈人之间不能用。”老魏仿佛把记者带入了老北京话的趣境里。

  北京土话申遗五问

  北京土话凭什么申遗?

  网友飞蛾扑火:我们可以把传统文化、申遗的多少作为炫耀,但是申遗并不能阻挡部分土话没落的脚步,反而可能成为社会的文化负担。

  六郎庄的语言会不会是一个太小范围的文化,一个东西要消亡,申遗把它保护起来就能阻止它消亡吗?面对记者的提问,老魏坦言不能阻止消亡,但他认为语言是一种中介,能保留历史。“我住的地方就是以前畅春园的西花园,乾隆读书的地方,西边是颐和园。六郎庄就处在颐和园和畅春园这样特殊的地理位置,研究这里的土话对研究圆明园、颐和园,研究京西一带的水质都有帮助。”

  赵书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国际公约》中,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范围定义为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因而口头文化遗产的地位是相当高的。”对此北京市文化局非物质文化遗产办公室石先生表示赞同:“北京的方言土语应该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内容之一,我们感觉应该可以进入申报的范围,它属于民间文学的内容,民间文学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组成部分。有些语言在民间活态传承已经不现实了,所以将它作为资源保护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有方言都要去申遗?

  网友火山底的鱼:全国各地有不同的方言, 如果北京土话哪天真的可以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那么,也许全国其他方言,也会竟相申请,这有什么好处呢?如果只对北京土话申遗,会给人一种文化歧视之感。

  老魏坦率地说:“世界文化中并不排除语言,就是有一万种语言申报也应该,没有麻烦不麻烦或太多太少的说法。因为语言不在于多少,而在于有没有价值。”

  北京大学哲学系李中华教授告诉记者,多元文化环境下将要消失的东西,整理出来对其进行保护,这种行为应该鼓励。“所有的地方方言都有资格申报,当然首先要经过整理。老魏做的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荤话可以“申遗”吗?

  记者问老魏:“老北京骂人话在不在申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范围内呢?”老魏干脆地回答:“这个应该算,我也申报了。”他认为荤话可以如实地记录,做文献本。

  老魏拿许多北京人常用的骂人话“你丫”举例:“最初的意思就是丫头养的,没有结婚的姑娘生的孩子。现在这个已经不算什么了,但在过去特别的不好,是特别难听的骂人话。” 老魏解释,作为生活的语言,荤话能否作为文化遗产,应该慎重对待,“但一种现象的产生都有它的道理,粗话脏话我们可以认为不雅,但是它通过人们的口表述了一个时代的文化现象,作为一种历史来看应该有记录的必要。”

  赵书说:“京骂现在咱们都知道,但是再过一千年,人们回忆历史,说什么是京骂呀?我们记录它是为了保护人们真实的生活状态,以供为后代的发展提供依据。它既是历史见证,又是一种文化资源,一千年后的人想了解现在人们的道德水平如何,现在的人素质怎么样,这不是一个铁证吗?”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段宝林对这一观点表示赞同:“骂人话当然也很需要记录,国外有一些文学大家专门研究骂人的话,从中可以看出人们审美、生活的观念,这些丰富的内容,在小说里面都有。”

  马上消亡的东西就该申遗吗?

  网友冰:我觉得方言这东西没有必要进行特殊保护,一切顺其自然好了,要说的始终会说。如果我的家乡的方言终有一天走向了消亡,我也许会感到遗憾,但是如果是社会发展必然结果,也应该能接受,就好像人有生老病死一样。

  要消亡的东西会不会是落后的或者是不被人们接受的东西?“有些话,能够代表北京传统文化的,我还是希望被使用和传播下去。有些话,我希望作为文献记录,留给后人。”老魏认为,濒临消失的土语在人们看来是落后的,但是作为文化它不落后,因为它在向人们诉说着一种曾经。

  老魏承认土话在家里晚辈中已经说得不多了。“受的教育和社会关系,让他们说得少了,说土话和很多人都没法交流。”记者问:“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北京土话还是有它局限和腐朽的东西,让年轻人难以继承和接受?”老魏点头承认。

  赵书说:“口头文化是人们生活中最活跃的一种文化现象,不保护转眼就没了,是人们交际的文化工具。我们保护土话是为了掌握语言的发展脉络,该消失就消失,我们也不能阻挡,新生的还在新生,语言是一个活跃的现象。”

  只有申遗才能保护土话吗?

  网友悠悠:现在只要提到保护民族文化,就要通过“申遗”的方法,似乎只要“申遗”成功了,也就进了保险箱,不会被人们遗忘了。这种把“申遗”当作保护优秀文化传统唯一做法的倾向,说白了就是把“申遗”看成了保护文化传统的灵丹妙药。

  “事实上很多老话已经被北京人淡忘,口口相传都无法阻止人们语言上的改变,难道仅靠‘申遗’就能挽留住北京土话?”网友悠悠细声细气地说。

  中国民俗学会的一位教授虽然反对北京土话的“申遗”,但却支持对北京方言做些研究和整理。“毕竟,北京土话的出现、存在及其没落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文化现象。对此进行研究,可以反映出语言和社会发展的关系,可以看到民众交流形式的历史变迁。”

  “北京土话不同于古文字,文字是人类文明的载体,记录着很多值得研究的历史现象。与之相比,各地土话只是小区域内的沟通工具,因此将其提到‘申遗’的高度,显然是不太妥当的。就指这个方言来讲,有没有必要申遗可能小题大做,但是作为一个文化现象,或者文化传统可以探讨。”这位专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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