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访时，孩子母亲跪下了

　　为了筹几块钱的路费，魏敏芝和她带的学生在黑板上一个一个地算：搬一块砖头几分钱？10块砖头多少钱？要搬多少砖头才够？

　　干涸的黄土地、可怜巴巴的孩子、穷得连一片绿叶也没有的小村落……

　　“这是张艺谋的《一个都不能少》，让我知道我们还有这么贫穷的地方，我真的想去看看。”厦大研究生支教团第一届成员张秀丽回忆起当时去宁夏的场景，她说：真的，那里真的一片绿叶都没有，连昆虫都没有，夜晚寂静得可怕。

　　前一久，厦门建南大礼堂举办一次公益晚会，这是厦大特别为宁夏海原的贫困孩子举行的募捐活动，14名研究生支教队队员即将启程前往这个固定支教点。厦大研究生支教队今年已第八届了，共有54名厦大学子参与了支教队伍。

　　 贫穷：却是一片纤尘不染的精神净土

　　“那地方的景象，是你无论怎么想象，在亲眼见到时仍不敢相信的贫穷。”

　　第八届支教队员郑志强回忆刚去时见到的情景：没有一点绿色，连昆虫也没有，相隔500米左右的一个小土坯就是居民的房子，周围全是黄土，风一吹，整个人就成了“土人”，身上能抖出几斤沙来。

　　队员李鸿添说，去之前就做好思想准备了：手机没信号、一个月甚至几个月没肉吃、很久不能洗澡。“自然条件的艰苦都是可以克服的，最重要是精神上的慰藉。”

　　“那是个让人心灵沉静的地方，淳朴、厚实、纤尘不染。”李鸿添说，选择那里是想让自己浮躁的心得到沉静，学到在学校里不可能学到的知识。

　　队长董斌说，支教队员去那里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给孩子们带去新的知识、观念；二是让外面的人了解他们，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帮助。许多支教队员说，他们教过的孩子变化很大，懂礼貌，也不再那么腼腆。“当然，他们的想法有时候很局限。”郑志强说，一个人的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怎么能强求他们思想有多么宽广呢？

　　 感动：他们把家里惟一生蛋的鸡杀了

　　张秀丽说，家访是队员最难忘怀的，你不能想象当地孩子所承载的生活重任和家庭的贫困。

　　一次去一个男孩家家访，屋里只有一张土坑和几样灶具。吃饭的时候，每人一碗洋芋面，中间却摆了一盘鸡。“他妈妈把家里仅有的一只生蛋的母鸡杀了，那是全家主要经济来源啊。”张秀丽吃不下，她掏出100元塞给孩子妈妈，却被坚决拒绝。

　　100元钱在两人手里推来推去，孩子也来帮母亲。张秀丽说，在场的人眼泪都直往下掉，更没想到的是，那个母亲突然给她们跪下了：“娃啊，谢谢你们了！”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张秀丽眼里溢满了泪水，她说，当地人把支教队员奉为“救世主”，常常对她们说：你们来了，我们孩子就有救了。

　　每年去支教的队员，从没有让村民失望。“我还带出来一个大学生呢，大专毕业后现在回到海原当老师了。”张秀丽很自豪，她说那孩子现在还经常给她发短信，交女朋友、遇到困难了，都要征求一下老师的意见。

　　张秀丽所在的支教学校山合中学只有一个小水龙头，拧到最大也只是一条小细流，这是全村人赖以生存的惟一水源。一次，水龙头好几天流不出水来，张秀丽只能到山那边的井里打水。“桶肚子和我人差不多，挑空桶都走不稳。”张秀丽笑着说。村里人看见后，主动帮着挑，“有时打开门，就发现外面满满一桶水，也不知道是谁挑来的。”

　　“土豆是海原农民的基本粮食，我们去海原只在第一次买过，后来全是村民送的。有时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没人，门口放着一麻袋土豆。”张秀丽说，这样的土豆她们吃了一年，可不论问谁，谁都说不知道。

　　董斌说，他们在那里享受的是贵宾级待遇，“是VIP中的VIP，村民自己舍不得吃的，都拿出来给我们了。”

　　 苦涩：高三的课，老师都听不懂

　　第一届支教队员张秀丽清晰地记得第一次给当地高三学生上物理课的情景。

　　当时，全校理科老师都来观摩她的课，她准备了一些高考中等题型，讲得也挺顺，同学很认真。讲完，她征求老师意见，结果听课的理科老师只有一个人勉强听懂了。

　　“很好，新观念啊。”那位听懂了的老师说，“平时上课我们都不讲那么难的题。”

　　张秀丽觉得自己失败到家。“他们手里只有一本教科书，连参考书都没有，更别说习题了。”面对这群高三学生，她只能从高一的知识开始讲起。

　　张秀丽打电话给厦门的同学、朋友和家人，买来参考书寄过去。海原没有复印机，她只能用老式的刻印机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再印好分发给学生。“我每天的空余时间都用在刻卷子上了。”

　　知识的缺乏，还不是对生活影响最大的。“在这里生活，我们觉得最大的难题就是缺水，一个队员20天没洗澡，一件外衣穿了两个月，毛衣穿了4个月，里外两面穿，领子就像上了一层猪油，黑得发亮。”郑志强说。

　　“那里的水都是苦水，咸咸的，烧开后壶底呈现一片白白的东西。”郑志强说，从1000米地下挖出来的井水，大肠杆菌也超标200倍，碳酸钙含量则更严重。井水被称为“苦水”，而天上下的雨，被当地人称为“甜水”，因为雨水不苦也不咸。下雨的时候，他们就接雨水直接作为饮用水，或储存到水窖里。

　　“甜水”也是不多的，“那里一年的雨量，包括下雪、冰雹，也只能相当于厦门一天的雨量。”郑志强说。

　　26岁的李桂花是宁夏海原人，她说，在海原10岁以下孩子从没洗过澡，刷牙、洗脸对他们来说是相当奢侈的。听说厦门的水不苦，也不用老远去拉，还有蓝蓝的海。“我想尝尝厦门的甜水。”她带着5岁的儿子和3岁的女儿到了火车站，恰好遇上返厦的支教队员，就跟着上了火车。

　　文/记者 李小庆

　　图/李鸿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