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职业医闹调查：自比梁山好汉

有公众认为，“医闹”击中医患关系“软肋”。小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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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核心提示：“和做医托相比，做医闹显然更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是一名郑州“医闹”对待采访的“开场白”。通过种种途径，《郑州晚报》记者接触了两名“医闹”，但出人意料的是，这些被访问者均称郑州没有职业“医闹”，他们只是偶尔受人之托，帮助受害患者“维权”，并不以此为生，“闹事”之举也属“替天行道”。“医闹”帮患者“维权”之时，“闹”中了医患关系的哪些“软肋”？会有哪些影响？如何从根本上清除“医闹”滋生的“土壤”？从8月13日起，记者历时10天，对郑州“职业医闹”进行了调查。

　　患者

　　“郑州没有职业医闹。我们都有自己的事儿，帮着闹一天才三五十元，一个月最多闹个三五起，扣除交通费和吃饭钱，挣的钱能维持生活吗？我们能叫职业医闹吗？(我们)只是受人之托，来帮患者家属维权！”

　　8月14日，记者以亲戚在

　　听完编造的冤情后，这名医闹在电话中沉吟了一分钟，然后说：“你这事儿，要想通过正常途径解决问题，很难！为什么呢？你向医院交涉吧，医院肯定不承认自己有错；你要打官司吧，首先得申请医疗事故鉴定，可进行事故鉴定的都是卫生系统的人，很难保不会有偏袒的现象。就算是鉴定医院有责任，一场官司打下来，走完各种程序累人不说，就算胜诉了，扣除诉讼费和律师代理费，你还能剩多少？”

　　询问他有啥高招时，他慢悠悠地说：“要想维护权益，得用非正常手段才行，譬如，抬着尸体去闹，打着条幅去堵门，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医院最后肯定服软！”

　　记者表示自己亲戚朋友人手少，闹不出来效果，这名医闹说：“这就是我和你联系的原因，你想去多少人？采取什么闹的方式？咱们可以商量一下，然后你付一些人员工资，我来帮你办！”

　　记者装作恍然大悟：“你这不就是医闹吗？”打电话的男子有些不高兴地说：“啥医闹呀？我是看你亲戚讨不来说法才想帮忙的。不闹，问题就被吊着，闹，问题才会得到解决。闹还是不闹？你考虑考虑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医闹”自比“梁山好汉”

　　“和做医托相比，做医闹显然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8月15日，经一位热心朋友牵线，记者与一名医闹取得了联系。

　　“我们不愿意面对媒体！”这名医闹说，郑州医闹不像媒体上报道的那么多，而且大多是临时友情出演，属于半帮忙半有偿性质，并没有多少人将其作为一个职业。

　　“我老家是驻马店的，3年前刚来郑州时，是被老乡拉着来做医托的。每天在火车站、汽车站和一些大医院门口，欺骗外来农村患者，把他们介绍到一些小医院或者小诊所里去，骗一个病人过去，可以挣10元钱。后来觉得骗农村病人很没良心，就洗手不干了。”

　　“为啥做上了医闹﹖一年前，老家有个病人来郑州看病，结果病没治好，人却没了。家属认为医院用药有问题，到其他专家那儿咨询，也认为用药有问题。可到医院反映，医院坚持医生没错，最后保安还不让家属进门了。”这名医闹回忆说，“被迫无奈，老乡找老乡，我帮忙去了。当时20多个人抬着尸体在门口连堵两天，第三天医院软了，答应了5万元的赔偿。”

　　“看着医院服软，院长低声下气的样子，我们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现在，我只是偶尔帮人组织一下闹医院，少则七八人，多则二三十人，都是自己的老乡亲友，在这边打工的。”

　　当被问及是否违法时，这名医闹说：“违啥法？我们去闹时警察就在旁边！又不是杀人放火？我们干的是替天行道的事儿，就像过去的梁山好汉！”

　　“医闹”最终让患者受害

　　“职业医闹，是医患关系不对等催生的一个新行当！”8月23日上午，郑州大学三附院医务科的李新认为。

　　李新说，他所在的医院也和其他医院一样，曾经遭遇过医闹事件，其中最厉害的一次是去年9月份，医院大门被一群扯着条幅的人堵了两三天。一周后，河南胸科医院和省人民医院在同一天被人大闹。从操作手法和索赔金额上看，他基本可以断定是同一伙医闹所为，都是打着条幅堵门，张口索赔100万元。

　　“医闹的后果是，导致医院和医生对疑难杂症宁肯不看，最终还是患者利益受到损害！”李新说。

　　与李新持有相同观点的，还有郑州大学一附院医务处的林锐。由于工作性质，林锐参与了一些医患纠纷的处理和调解。

　　“有时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院方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对闹事家属进行了赔偿。正是由于尝到了甜头，才助长了这些患者家属及职业医闹的行为，并使得医闹事件陷入一种恶性循环之中。”采访中，不少医院表示无奈。

　　“医闹”击中医患关系“软肋”

　　“无论医疗行政机构还是司法系统，应该有更为低廉便捷、公平合理的解决医疗纠纷的机制，有了这样的机制，医闹就失去了生长的土壤。”随着各地职业医闹频频被媒体曝光，人们开始对医闹的出现进行反思。

　　有专家撰文指出，在医患关系中，患者基本上处于弱势。由于医疗工作的专业性，许多患者知情同意权流于形式。医疗机构和患者之间的信息也不对等，患者很难获得全面准确的信息。就是医疗事故鉴定机构，也由医疗工作者组成，他们能不能公平中立地鉴定，也常常让人怀疑。出现医疗纠纷后，一般可通过如下途径来解决：一是向行政主管部门申诉，二是向法院起诉，三是进行仲裁。但受种种原因影响，无论选择哪种方式解决纠纷，都对患者不利。“医闹一族”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的，通过这种方式解决医疗纠纷，满足了患者或家属的经济诉求，他们一拍即合。

　　“医闹禁而不止，与有关部门无法可依，缺乏相应的打击力度也有关系。”郑州大学一附院医务处林锐认为。医闹和医托一样，都没有从刑法上明确予以打击，现在公安部门只能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法，对闹事的人进行拘留或者罚款。

　　除了无法可依外，对医闹的处理还有其他难度。譬如，在闹事现场，很难分清哪些是患者家属及其亲友，哪些是职业医闹。林锐认为，他对职业医闹的区分也只是凭感觉，并无确切证据。一般来说，患者家属及亲友在闹事时，多带着悲愤情绪，不会贸然出手殴打医务人员，而职业医闹则明显带有恶意。

　　“医闹”催生的医患关系改善尝试

　　“因为经常遭受医闹事件，前不久，河南省卫生厅下发了医疗机构医疗护理核心制度，要求各医院规范病历书写，加强病历管理，在手术治疗中严格执行各种制度。”郑州大学一附院的林锐告诉记者。这项新出台的制度分为抢救工作制度、给药制度、查对制度、护理差错和事故报告制度等26项内容。

　　“近期，我们还将出台一些措施，对医疗机构进行规范管理，以便减少医患纠纷，使职业医闹无空可钻。”河南省卫生厅有关人员告诉《郑州晚报》独家责任。　

　　一个事实是，在职业医闹的频频骚扰下，一些医院也在加强医患沟通方面作出了积极尝试。郑州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出台了“医患沟通制度”，明确规定医护人员和病人或病人家属沟通时，必须在病人病历中记录清楚，沟通后双方都要签署意见。每一份病历中必须有4次以上的有实质内容的沟通记录。医护人员如果没有按照要求进行医患沟通，或沟通不当引发医疗纠纷，就要受到经济和行政处罚。(郑州晚报记者 熊堰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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