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每年28万人死于自杀 预防自杀需成体系

　　本报实习记者胡洪江报道 “预防自杀问题也应该像防治艾滋病一样，有国际的计划、多部门的协调、各方的支持。”

　　在中国，仅有9％的自杀者在自杀前曾到精神科或心理科就诊。如果能得到及时有效的心理疏导，自杀是完全可以预防的。

　　日前，世界卫生组织精神卫生处顾问、国际预防自杀协会中国代表、北京回龙观医院北京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执行主任费立鹏教授，因“进行中国人自杀问题的调查和研究，关注中国自杀高危人群的救助和干预工作”获得央视“感动中国2006年度人物候选人”提名。

　　“自杀是中国第五位重要的死亡原因，是15岁～34岁人群首位重要的死亡原因。中国每年约有28.7万人死于自杀，1500万人因家人或亲友自杀而出现长期严重的心理创伤。”尽管学术界对自杀率及自杀的绝对数字一直有争议，“但费立鹏得出的这个结论应该说是比较可信的，也是引用频率最高的。”与费立鹏合作11年的《中国妇女报》副总编辑谢丽华告诉记者。

　　创办中国首个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

　　加拿大籍精神卫生专家费立鹏在中国生活、工作22年。2002年底，我国首个面向自杀群体的医疗机构———北京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在北京回龙观医院成立，费立鹏出任该中心执行主任。他们的目标是，在8年内将中国的自杀率降低20％。

　　上世纪70年代，在加拿大获得心理学学士和医学博士学位的费立鹏先后两次来到中国，并花了两年时间在北京语言学院和南京大学学习汉语，原本一心想去非洲公共卫生领域开展工作的费立鹏开始对中国产生了兴趣。当时已经是医学博士的费立鹏在又同时获得美国流行病学硕士和人类学硕士学位后，于1985年第三次来到中国。“先到当时的湖南医科大学，两年后又到湖北荆州精神病医院。”

　　“在荆州的时候，一些精神病人的自杀行为触动了我。我决定留在中国，专门从事自杀问题研究。”在荆州工作7年后，费立鹏于1994年受聘到北京回龙观医院担任临床流行病学研究室主任，费立鹏正式开始了对自杀问题的研究工作。

　　研究中国自杀问题获长城友谊奖

　　“刚开始的时候很不容易。一是数据少，中国关于自杀状况的数据是1990年以来才逐步公开的。之前什么数据都没有；二是自杀问题很敏感。”尽管条件艰苦，费立鹏始终没有放弃研究。

　　他和他的同事们根据卫生部死因登记系统和疾病监测点死因登记系统的资料对全国的自杀特征进行分析；与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在全国23个疾病监测点合作开展自杀死亡的心理解剖研究，这是迄今为止全球完成的此类研究项目中最大的一个；连续收集了全国30家综合医院1万余例急诊自杀未遂病人的回顾性资料，以及3000余例急诊自杀未遂病人的前瞻性资料……

　　为了表彰费立鹏为包括中国自杀研究在内的精神卫生工作所做出的突出贡献，1999年，北京市政府向费立鹏颁发了“长城友谊奖”。

　　坚持免费热线每月一万多人拨打

　　2002年12月3日，北京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以下简称中心）正式成立，对有自杀倾向的高危人群实施心理疏导和自杀干预，是中心最重要的工作。为此，中心在成立的同时就开通了国内第一条24小时免费自杀干预热线。宣传部主任张晓丽介绍，仅2003年4月到2004年12月间，就有20多万人拨打热线。“现在，平均每个月有一万多人拨打，高峰时可以突破两万。”

　　但是，由于资金和人员问题，目前仅有15％的来电能够得到处理。“我们也开通了电子邮箱，争取在24小时以内回复，现在平均每天能收到电子邮件30多封。”但每天仍有很多需要帮助却未能得到及时疏导的生命踏上不归路。

　　有人给费立鹏建议，将热线由免费改为付费。但他坚决反对，“这样会使需要救助的人得不到及时救助。”为了让热线继续免费，费立鹏每个月都为两三万元的电话费犯愁。

　　农药易得导致农村自杀率高

　　在费立鹏的调查中，“有一名农村妇女因为开村民大会时当众呕吐，认为很丢面子，也喝农药自杀了。”费立鹏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农药的易得是导致这一悲剧发生的重要原因，也是导致农村人口自杀率高于城市人口自杀率的元凶。”费立鹏的调查结果显示，国内的自杀率农村是城市的三倍，我国自杀人群中58％是服用农药或鼠药自杀的。“什么样的农药适宜农村使用、怎样保管最为妥当”，是费立鹏和他的同事们正在开展的相关试点研究所要解决的问题。

　　不过，《中国妇女报》副总编辑谢丽华认为，“他对中国农村的了解还需要更深入一些。”

　　“我可不能跟白求恩比”

　　谢丽华认为，如果没有费立鹏的坚持，中国的自杀问题研究不可能走到现在。“在推进把中国的自杀问题放到公共卫生领域方面，费立鹏所做的贡献完全可以和白求恩相提并论。”

　　“我可不能跟他比，他是外科大夫，我是精神科大夫。”对于这样的类比，费立鹏说得有些调侃。

　　目前，费立鹏正全力攻关他的全国性预防自杀计划。

　　自杀者亲友会

　　“在我们进行的自杀案例调查中，47％的自杀者的亲友或熟人之前有过自杀行为。根据国外的经验，如果有一个人自杀，会给他周围6个亲友造成严重的心理影响。”为了帮助自杀者的亲友走出心理阴影，费立鹏和他的同事们组织了自杀者亲友会。

　　来自河北徐水农村的戴振玉是自杀者亲友会的成员之一。1997年4月，戴振玉的妻子因妇科病久治不愈引发抑郁症在家中服农药自杀。“当时不仅要承受失去妻子的痛苦、乡邻的各种猜疑，还有很深的自责和内疚，为什么我就没有看好妻子呢？我也觉得生活没意思，想要自杀。” 5年多，戴振玉一直无法从妻子自杀的阴影中走出来。

　　2002年底，戴振玉偶然在报纸上看到费立鹏中心的电话。他试着拨了过去。“费教授告诉我，我的这种自责是很正常的心理。现在关键是我要摆正心态。还有年幼的儿子需要我去照顾，我不能再走这条路。”从那以后，戴振玉一直与费立鹏和中心保持着联系。

　　2003年底，戴振玉在村里开起了眼镜店。2005年10月，他又组织起新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