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疑陷传销 父亲千里寻子

　　4月20日，老赵蹲在三河市南城派出所门口拿着儿子的照片。儿子来京打工在西站失踪疑为误入河北传销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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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

　　前言

　　从河北邯郸老家到北京西站，再到河北三河，51岁的赵成根辗转千里寻找儿子。

　　半个月前，老赵21岁的儿子在北京西站失踪，几天后从河北三河来电索钱3000元，并谎称仍在北京。老赵循着来电号码一路找寻赶赴三河，当地警方和工商人员都怀疑：老赵的

儿子可能已经身陷当地的绿之韵公司，从事传销活动。

　　在记者赶赴三河调查过程中，一名传销人员欲拉记者加入，并透露他们为了不断补充新人到三河，已把北京西站作为主要的“拉人头”地区，每天都有专人物色合适人员。三河警方人员也表示，在三河从事传销的外地人员已有数千人之多，其中有许多从北京西站中转而来，但具体比例尚无法统计。

　　昨日，从三河市传来消息，当地工商、公安部门对绿之韵公司传销窝点进行了查处，并吊销三河境内绿之韵公司的工商营业执照。而老赵还在三河焦急地打探儿子的消息。

　　儿子西站失踪

　　儿子打电话自称在北京学车，索要3000元钱，可是电话号码却显示河北三河的区号，于是，父亲赴冀寻子

　　4月22日下午，河北三河阴天扬沙。51岁的赵成根蹲在南城派出所门口，粗糙的手指捏着儿子小赵的照片，并不时用手背揉着布满血丝的双眼。

　　照片上的小赵面容清秀，今年4月11日，21岁的他从老家邯郸涉县东瓦池村到北京打工，并和已在北京一饭店打工的表妹约好在西站见面。当晚6时30分，他乘火车到达北京西站后，给表妹打了电话，但由于表妹晚9点半才下班，接站来迟，到了北京西站后，小赵已不见踪影，在站内找了两天没有结果。

　　4月14日，小赵的父亲赵成根闻讯来京继续寻找，3天过去了，仍未听到儿子任何消息的老赵正要登上返乡火车，突然手机响了，是儿子的声音：“我在北京学车，需要3000块钱，直接把钱打到老板的账号上”，此时距小赵在西站失踪正好一周。

　　“一听是儿子的声音，觉得希望来了。”老赵回忆，他当时就高兴地告诉儿子要当面送钱，但是得到的回答却是：“不能见面，只能汇钱！”很快，电话挂断。老赵连忙查看，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区号是0316，来自河北三河市。

　　当晚，老赵以儿子失踪疑遭绑架为名，向西站巡警队民警报案，没有得到儿子的确切消息。

　　随后，老赵顶着大风，只身赶赴三河寻子。记者在得到他的求助信息后，也赶往三河一起帮他寻找儿子。

　　电话线索中断

　　在三河医院蹲了一宿的父亲，拨通儿子的来电号码，却发现是公用电话

　　18日上午，在三河医院蹲了一宿的老赵，拨通了儿子的来电号码，可接电话的变成了一位中年妇女。她自称是三河滨河院的小卖部店主，号码是店内公用电话，“这里都是搞传销的，最好别来”，女店主如此劝告老赵。

　　但老赵还是辗转找到了小卖部，小卖部所处的滨河院位于三河城南，住宅多为平房，随处可见“此房出租”的小广告，坊间称此处为“五百家”。“现在可不只500家。”当地一名老住户称，这里约有上百外地人租房搞传销，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

　　女店主看了小赵的照片后确认，4月17日下午，“照片上的人”确实在她那里打了电话，并回忆说，那天两三个20多岁的男子带着照片上的人(小赵)来打电话，他们先告诉小赵如何说，当小赵说得有破绽时，其中一名男子迅速抢过电话，用手掌捂住话筒，警告小赵一定要说“不能见面”。

　　对此，老赵也证实，当时的确在电话里听到儿子旁边有别人的声音，好像是在威胁。

　　“每天都有人打电话要钱”，女店主说，这些年轻人都是一起来打电话，要钱的理由也大同小异：多为要学车、学理发费用，或打工包吃住，一个月2000元，需要交押金等等。这些理由都是带领的人先向打电话者询问“家里人知道你爱好什么，喜欢干什么工作”后，现场编出来的，索要金额都在3000元左右。

　　女店主还介绍，这些人打电话，一般是谁打电话谁付钱，如果没钱可向旁边人借钱。有时打电话要钱的人如果说不好，还会被带领的人打骂，有一次，两三个人领着一名十八九岁的女孩来打电话，那女孩要钱时结结巴巴，旁边的人当即捂住电话，对女孩拳打脚踢。

　　30个电话催钱

　　父亲怀疑儿子撒谎，要求见面，拒绝给其汇钱当老赵正感谢女店主提供线索时，手机再次响起，号码是一个以“137”开头的手机号，“我在北京朝阳区的华联超市，快汇钱来”，儿子小赵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汇钱就没饭吃，没法活了”。此后这个号码的电话不断打来，越催越急。

　　4月20日是老赵手机最忙的一天，“137”号码不停打过来，“从早上9点开始一天不下30个电话”。对几次通话的时间和内容他还记得很清楚。

　　下午2时15分：

　　儿子：爸，钱汇了吗？

　　父亲：你说实话我就给你钱，你到底在哪儿？

　　儿子：在北京。

　　父亲：你还撒谎，电话是三河的区号。

　　儿子：北京的三河。

　　气愤的老赵挂断电话说：“我的儿子以前从不撒谎。”

　　下午2时25分：

　　儿子：爸，我求你了，帮我一回，快给我汇钱吧。

　　父亲：不管你在北京还是在三河，见到面我就给你钱。

　　儿子：我没钱都没饭吃了。

　　父亲：没钱你能打电话？

　　儿子：那是老板出的钱，要还的……

　　父亲：儿子，儿子……

　　老赵对着手机喊，对方已经将电话挂断。

　　下午2时40分：

　　儿子：爸，不汇钱就杀了我，我的命还不值3000块钱？

　　父亲：儿子，你的命值3000块钱，你撒谎，我找不到你。

　　儿子：爸，你想不想让我回家，想让我回家就汇3000块钱。

　　父亲：你就死也不能说实话吗？

　　对方又将电话挂掉。

　　“没办法，不说实话，找不着了。”老赵蹲在地上，捡起石块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深印。

　　儿子疑陷传销

　　父亲向当地派出所报案，两位民警异口同声表示他儿子可能在搞传销

　　老赵随后的调查围绕来电号码展开。他试了试，这个“137”的手机号打不进去，移动公司1860客服人员证实，该号码属于河北，具体位置不能确定。

　　于是，老赵在三河数十家话吧挨个儿寻找，终于在三河汽车站附近一家话吧，找到了和这个催钱号码只差最后一位数字的电话。该话吧老板称，老赵要找的“137”号肯定是网吧的固定电话。“传销的经常来打电话，显示出是手机号的话吧最受欢迎”，滨河院附近一话吧老板说，这两年话吧越来越多，传销人员起了很大作用。

　　“我儿子肯定不愿干传销，向家要钱也是别人逼的”，老赵恨恨地说，“我就是转遍三河，也要把他带回家！”

　　4月20日，已经是老赵来到三河的第4天。他托一位小卖店老板私下向经常来打电话的年轻人打探儿子的消息，当日下午4时许，该老板说，他向一名“直销绿之韵”的男子询问小赵，男子称他“家”没有这个人，打电话向“姓苏的领导”询问，“领导”答复组织里有这个人。当晚，小卖店老板再找这名男子表示“愿意出钱把人找到”，该男子坚决说“领导说没这个人”。

　　老赵在以自己的力量寻找儿子的同时，还向三河南城派出所报了案。20日，一听到“向家里要3000元钱学车”，两位民警异口同声说：“搞传销的。”

　　根据老赵提供的线索，南城派出所民警对滨河院几家自称“绿之韵产品直销”的据点进行检查，但是没有发现小赵的下落。

　　南城派出所流动人口办公室工作人员拿着厚厚一本花名册说，南城所有从事传销的人员名单都在上面，由于小赵到三河时间较短，还没有登记在册。

　　在民警做的笔录上，记者发现这些“领导”大都十八九岁，有的还是女孩。民警还专门提醒老赵坚决不能给儿子汇钱，一旦汇了，孩子经过“洗脑”，再加上“我被骗也要骗别人”的报复心理，很可能继续留在传销组织里面。

　　父亲无尽等待

　　警方表示，由于没有证据确定为“被绑架和挟持”，公安部门并不能立案侦查

　　寻找无果，22日，老赵又到北城派出所报案。“孩子在传销组织内，有吃有喝，不会有大危险。”一名值班民警说，三河传销组织大都分散在滨河院、新村、西关村等地，参与人数达数千人，他们为防止暴露目标，经常住在南城到北城打电话，所以只根据固定电话很难找到小赵。

　　“有的孩子被洗脑，根本不认来找的家长。”北城派出所一位民警讲，曾有一位山东的父亲来三河找从事传销的女儿，到三河后及时报警，民警和他找到人后，女儿却不认亲生父亲。最后，民警应家长要求强行将该女孩带出来。

　　民警向老赵解释，像小赵这种情况，每次都是自己打电话向家里要钱，也许有人在一旁威胁恐吓，但没有证据确定为“被绑架”，公安部门只能帮助寻找，并不能立案侦查。他们一有消息，会马上通知老赵。

　　昨日，老赵为找儿子已经在三河待了近10天，出来时带的5000块钱所剩无几。他说，自己很矛盾，如果给儿子汇去3000块钱，就害怕儿子真干上“伤天害理的传销”；如果不汇钱，又担心儿子在里面受罪，“父亲都舍不得3000块钱救他，他会恨我一辈子。”老赵哽咽着说。

　　统筹：本报记者张剑锋

　　采写：本报记者耿小勇 崔木杨

　　摄影：本报记者王贵彬

　　制图：丁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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