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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7月28日03:47 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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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唐山大地震40周年特刊

  售货员陈庆瑞:经历过大震什么都不怕

  少年李澍晔:那是人类最勇敢的时候

  外科医生朱芝:我必须回到医院去救人

  摄影师常青:不忍将镜头对准遇难者

  原标题:“经历过大震什么都不怕”

地震那天,售货员陈庆瑞从二楼跑到院子里,一片漆黑地震那天,售货员陈庆瑞从二楼跑到院子里,一片漆黑

  “我恐怕要让你失望,确实没有什么闪光的事迹。”在接受北京晨报记者的采访过程中,60岁的陈庆瑞一直在这样说。他的确是地震中的一个普通人,但就是千千万万个陈庆瑞一样的普通唐山人自救自强,这座城市才能在巨灾中坚强挺立,在毁灭后迎来新生。

  心中永远的痛

  1976年7月28日,20岁的陈庆瑞忙活到深夜十二点多才睡下。他是丰润百货公司的一名售货员,两年前刚刚参加工作。前一天单位接到了市里布置的保障任务,大家都加班到深夜,就在单位睡下了。

  “我住在了一栋小楼的二层,”陈庆瑞回忆说,那天晚上特别热,刚刚睡着没多久,地震就发生了,“根本来不及反应。”他跌跌撞撞地从二楼跑到院子里,一片漆黑。

  丰润受灾相对较轻,百货公司只有两间老厢房在地震中倒塌,一两个人受了点儿小伤。但陈庆瑞的老家——市区20多公里以西的欢喜庄,受灾严重,全村3000人大约十分之一在地震中丧生。“南北两条大街的房子几乎全平了,只剩下三间房还立着。”地震发生时,陈庆瑞一家六口分处四地,父亲在王官营供销社上班,母亲、姐姐、弟弟在老家,读高中的妹妹在南坨支农,而他自己在丰润,幸运的是一家人都平平安安。

  陈庆瑞的老伴郭凤娟也是欢喜庄人,在地震中失去了多位亲人。“我奶是砸死的,我老姑和两个孩子被砸到了炕洞里,现在想应该是没砸着,但是闷死在里面了。”说起这些往事,郭凤娟语调平静,但失去亲人的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她的母亲今年已经92岁了,虽然平日乐观向上,但逢年过节总会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流眼泪,想念她在地震中失去的独子、儿媳以及儿媳肚子里七个月大的孩子。“这是老人心中永远的痛。”陈庆瑞说。

  患难真情不分你我

  震后第二天,陈庆瑞骑着自行车回家探视,看到人都没事,心里踏实了,当天又骑车返回了单位,一来一往就是八十里地,但为了工作这些都不算什么了。“工作上的事更加重要。”陈庆瑞说。当时的百货公司承担着重要的市场供应任务,很多企业震后都停业了。百货公司的门市部也没有办法正常开门营业,陈庆瑞就和他的同事们摆起了地摊。

  “丰润受灾较轻,一些库存商品还能供应,有什么就卖什么。”他回忆说,地震之后市场上什么都缺,多找出一点商品就能多帮助一个人。更多的商品要到唐山的大库去拉。“当时丰润商业局驻唐采购小组也在地震中有伤亡,我和同事一起去市里处理,汽车根本就开不进去,都得步行着。”陈庆瑞说。唐山的仓库被震塌了,能晾晒的晾晒,能扒的扒出来,再分到各个县,这些库存商品是人们赖以渡过难关的珍贵物资。

  地震摧毁了家园,摧残了生命,却毁不掉患难与共的真情。郭凤娟说,好几家子一块吃一块住,什么东西都不分你我。“就连在马路上骑自行车撞上了,谁也不埋怨谁。”

  重塑心灵,重整山河,是震后唐山面临的双重任务。陈庆瑞的老家再盖起新房子是1980年左右的事了。“当时在农村盖房子需要几千块钱。”他说,盖房子的所有材料都是靠着自家人的力量一点点攒出来的。

  布衣粗茶心安然

  退休之后的陈庆瑞和郭凤娟两位老人常年住在北京,与女儿女婿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五周岁的外孙子和一周半的外孙女让他们的生活既忙碌又充满了乐趣。闲来无事,喜欢舞文弄墨的陈庆瑞还会拿起笔进行文学创作。2015年1月10日的《北京晨报》上刊登了他写的文章《爱到终结》,这份报纸一直被陈庆瑞珍藏。

  “一册冷淡渊明传,两首清新杜甫诗。QQ微信天下知,孙子孙女绕膝前。餐前两盏二锅头,午后沏壶碎毛尖。高管大款我不比,布衣粗茶心安然。”这首《退休之后》是十天前他发在朋友圈的感想,淡然的心态引来亲朋好友的一片点赞。“经历过大地震的人,什么都不怕了。”陈庆瑞说。

  废墟新生

  丰润百货公司

  盛夏的午后,空气闷得能挤出水来,人们都在盼望一场预报中的大雨赶紧到来。丰润老县城十字街头,东北角街心公园里的游乐设施空无一人,兀自伫立在潮热的空气中。沿街支起三个红色的太阳伞,其中一个明显已经褪色。伞下是水果摊,熟透的桃子、金黄的哈密瓜以及在地上搓堆卖的红薯都传递出了丰收夏日的信号。

  陈庆瑞工作过的丰润百货公司就在这个路口的东南角,当年曾是老县城最核心的位置。而现在,东南角的门市大门紧闭,无法探知主人是谁。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城市的发展,这里已经繁华不再。“百货公司?早就没有了吧。”附近居民说。但是,老百货的没落是新市场的繁荣。如今居民们常去的购物场所有丰润百货大楼、天天购物广场等。一周前,占地6万平方米的北方购物广场开业,充分满足丰润百姓的一站式购物需求,唐山发展的脚步越来越快。

  数字唐山

  ●40年来累计投入64.89亿元用于校舍改造。截至目前,唐山市拥有各级各类学校和幼儿园2565所,在校生(幼儿)125万人,教职工9.78万人。

  ●到2015年,全市各级医疗卫生机构已发展到9135个,比1978年的905个增长909.4%;全市医疗病床总数达到4.1万张,比1978年的1.1万张增长272.7%;全市有卫生人员6.45万人,比1976年的1.78万人增长262.3%,其中卫生技术人员4.63万人,比1976年的1.38万人增长235.5%。全市卫生服务体系基本形成,医疗卫生服务质量和水平不断提高。

  ●截至今年6月底,全市城镇企业养老保险覆盖186.95万人;城乡居民养老保险覆盖335.78万人;工伤保险覆盖107.83万人。

  ●2015年,全市生产总值6103.1亿元,较2005年增长3倍,比震前的1975年增长73倍;全部财政收入575亿元,分别增长2.5倍和141.4倍。此外,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4619.6亿元,规上工业增加值完成2739亿元,相比2005年均实现了跳跃式增长。

  原标题:“我必须回到医院去救人” 

83岁的朱芝至今独自住在赵各庄医院对面的小区里,这里的左邻右里、一草一木她都不能割舍。83岁的朱芝至今独自住在赵各庄医院对面的小区里,这里的左邻右里、一草一木她都不能割舍。

  震后一小时,外科医生朱芝匆匆奔向医院,这一去就是两天两夜

  前言

  1976年的今天,一场7.8级大地震让一座城市瞬间变为废墟,24万人丧生,震撼世界!西方媒体甚至断言唐山“将从地球上抹去”。

  凤凰栖兮,城中曰山。美丽传说给唐山人无限信心,他们从灾难中站起,擦干眼泪,重建家园。仅仅10年,“唐山已经坚毅地从瓦砾中站立起来了……”1986年6月30日美国《新闻周刊》如此评价。1990年,唐山成为中国首个获“联合国人居奖”的城市。涅槃重生的唐山以巨大的复原能力震撼世界!

  今日唐山,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个现代化大都市傲然屹立渤海之滨。北京晨报记者来到凤凰山下,听亲历这场涅槃的唐山人,讲述那些震撼人心的重生往事。

  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更是一名外科医生。1976年大地震发生时,朱芝舍小家为大家,始终冲在救死扶伤的第一线,与地震进行了一场生命赛跑。朱芝说,那些日子自己经常顾不上喝水、吃饭,累得手直发抖,但当看到一个个被挽救的伤员,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高兴。今年,83岁的朱芝被唐山市授予“最美抗震母亲”称号。

  两天两夜没有休息

  1952年,朱芝作为护士被分配到开滦赵各庄矿医院,1967年经过考试成为外科唯一一名女医生。地震的前一天晚上,天气极为闷热。发烧38.5度的朱芝请了一天病假。凌晨三点多,隆隆的巨响和剧烈的晃动让她从梦中惊醒,带着儿女用力拉开门跑到屋外。等地震过去,朱芝和孩子们跑到胡同,才从大家的口中得知,死伤很多人。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必须到医院去,伤员需要我。”朱芝说,当时医院只有八名外科医生。“听说我要去医院,孩子拽着我的衣服不放手,他们心里害怕啊”。丈夫早逝,朱芝一个人把孩子带大,她是孩子完全的依靠,但地震发生仅一个小时之后,朱芝就把十三岁的女儿和十二岁的儿子托付给邻居,匆匆地奔向医院,这一去就是两天两夜。

  一到医院,伤员家属立即将朱芝围住,她马上忙着为伤员检查、施救,伤员越来越多,有的人伤势很重。医院的医护人员从四面八方赶来,大家在游泳池旁设立了医疗点。因为人少、物力不足,朱芝和同事们只能先为伤员做应急处理,没有手术台,他们就一直蹲着给躺在门板上的伤员缝合。

  朱芝回忆说,当时有的伤员是开放粉碎性骨折,需要截肢,没法麻醉就扎一针吗啡,从踝关节处截掉。有气血胸的,呼吸困难,大夫们就用粗针头给做个简易闭式引流,以减轻伤员的痛苦……“这么大的灾难让人措手不及,我们只能尽最大力量想方设法挽救伤员。”就这样,朱芝连续两天两夜坚守抢救现场,一刻没有休息。

  顾不上家人余震中坚守

  随着伤员人数的迅速增多,医院最后连盐水、麻药都用完了。此时,第二次较大的余震发生了。正在给伤员缝合的朱芝听到有人喊“快跑”,抬头就看到游泳池东边的墙瞬间倒了下来。从凌晨四点到天黑,朱芝滴水未进。夜幕降临,终于闲下来的朱芝默默流下了眼泪,“我惦记我的孩子们,不知道他们情况怎么样。”尽管如此,一到天亮,朱芝还是抛开一切继续救治伤员,就这样一直坚持到解放军和救灾人员赶到。

  随后的主要工作是分流伤员,朱芝也参与到转送伤员的队伍中。在等待期间,有一名伤员休克了,军医想从股动脉处补液,但好几个人都没扎进去,请朱芝帮忙,她沉住气,摸好股动脉,用两手指固定好,接过100毫升的大空针,垂直刺入。“回血了,有救了!”现场有人大喊,朱芝慢慢推药,手直哆嗦,满身大汗。

  当朱芝终于抽空儿回家时,才发现儿子受了伤,看到白大褂沾满血渍的妈妈,女儿哽咽着说:“妈妈,我们好想你啊。”朱芝得知两天来姐弟俩下雨时,只能打着伞顶着塑料布,晚上睡在门板上,和隔壁家的邻居一起吃饭,内心非常内疚。即使如此,她也只是陪了孩子一会儿就又赶回了医院。朱芝说,当看到一个个被挽救的伤员,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依然是人们信赖的大夫

  震后的日子里,朱芝工作和生活一肩挑,把一双儿女精心养育成人。退休之后,她的日子安排得满满当当、充满乐趣。

  老人笔耕不辍,在当地媒体开展纪念抗震30周年征文活动时,她参赛的两篇文章分别获得了一等奖和三等奖。“春雨,吉祥的天使,你把冬雪悄悄地赶走,带来了春天的信息……”这是朱芝写的诗歌《春雨》,单位工会创办的老年报上隔三差五就会刊登她的作品。她学画画,临摹的铅笔素描有模有样。她关心国家大事,“自古妇女多典范,今朝更自豪。”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之后,同为医务工作者的朱芝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83岁的朱芝至今独自住在赵各庄医院对面的小区里,对于一个腿脚不算方便的老人来说,三楼不是一个可以从容上下的高度。尽管如此,她拒绝了和女儿搬到唐山一起生活的建议,对朱芝来说,这里的左邻右里、一草一木都是她所不能割舍的。虽然腿脚不方便,但社区里举办义诊活动她一次都没有落下过,依旧是人们信赖的朱大夫。直到现在,还有被朱芝在地震中救治的人到家中致谢。“我怎么能离开这里!”老人平静地说。

  废墟新生

  赵各庄医院

  穿过一条商铺林立的繁闹街道,向西一拐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不远处,就是赵各庄医院,主体是一栋三层的建筑,连接着后身的病房楼。“在开滦来说,赵矿是第一产煤大矿。”老人回忆起当年的情形,言语间透出几分自豪,“那时候我们的技术力量也很强,连市里的医院都比不了,他们的护士大夫到我们这来且得学习呢。尤其是外科,经常去抢救伤员,在这方面经验比较多。”

  朱芝指着大厅所在的前楼说,原来没有这栋楼,是后来盖起来的,“原来这是一个广场,地震之后全都是伤员。”而今,医院门前没有伤员,甚至没有人走动,只有几辆出租车在等待客人。走进医院大厅,眼前是一个T字形的通道,大概是临近中午的缘故,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当年的救命医院显然已不复往日辉煌,这与唐山市医疗卫生水平整体提升密切相关,如今,唐山各级医疗卫生机构已有9135个,比1978年的905个增长909.4%。

  原标题:“那是人类最勇敢的时候”

李澍晔写了很多心理学和避险避灾的读物,死的苦难、活的渴望,是触动他写书的契机。

地震时少年李澍晔被书救下一命, 此后他成为作家帮幸存者心理疏导  李澍晔写了很多心理学和避险避灾的读物,死的苦难、活的渴望,是触动他写书的契机。 地震时少年李澍晔被书救下一命, 此后他成为作家帮幸存者心理疏导

  李澍晔总说,自己是被书救了一命。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他睡的炕边是书架,堆满了一摞一摞书,靠着书的缓冲,房子坍塌时“噌噌噌”塌到12岁的李澍晔的头部时,正好齐平,没把他一下子砸死。

  40年过去了,父亲刨出自己的一刻、直升机空投压缩饼干的情景……李澍晔一刻也未忘记。向北京晨报记者回忆起当年的灾难时,李澍晔说:“那是人类最勇敢的时候”。

  被救出时父亲成了血人

  40年前的7月28日,唐山市路北区南福庄5街2号的开滦煤矿职工大院。这一天太热了,12岁的男孩李澍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什么时候眯瞪入梦,再醒来时,他已被压在废墟瓦砾下,无法动弹,眼睛也迷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男孩扯着嗓子喊了会儿“救命啊”,废墟的尘土扑进他敞开的喉咙里,他渐渐昏迷了过去……再次苏醒时,他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澍晔、澍晔……”那已是震后十几个小时了,男孩拼命地回应父亲的嘶喊,可父亲依然在空洞地喊他的名字,似乎听不到他的回应。直到被从废墟里刨出来,男孩才知道,发生了地震。

  在开滦煤矿工作的李澍晔父亲,地震之时灵敏地从窗口一跃而出,保住了性命,却被窗梁砸中肾脏部位。他和两个路过的解放军一起,用“掏洞法”从废墟底下把自己的儿子掏了出来。李澍晔被扒出来的时候,发现站在他面前的父亲跟血人一样。

  李澍晔家挨着马路,被刨出废墟后,他看到马路上全是摆放的尸体,隔几分钟就有尸体被抬出。“当时没有恐惧和害怕,人都已经震傻了,震得不知道咋回事儿了。”突然,一群一群人从马路上慌张地奔袭过去,喊着“要大地陷了,赶快往北边的飞机场跑!”大家都害怕了,李澍晔一家也互相搀扶跟着人群走,也就走了10多分钟,李澍晔的父亲一拍板:咱们不走了!陷就陷在自己家!

  解放军空投物资解危

  地震第二天,解放军陆陆续续来了。经历过大灾的人们从第一天的糊涂里,慢慢恢复了一些清醒。继母让李澍晔去看看对他特好的一位老师是不是还活着。找到老师家时,李澍晔发现老师一家子“砸没了”,他飞奔回家,嗫嚅着对继母说:“老师一家,没了。”

  地震后的第三天,解放军开始空投救灾物资。直升机顺着马路低飞空投,罐头、压缩饼干、衣物、药品,从天而降。

  “人在自然灾害面前是伟大的,家园毁了,但心灵没有毁。”李澍晔说。他总回忆起,当时才12岁的自己,和家人一起,用木材厂的木材、废墟里拣出来的砖,挖土、和泥,在原址上愣是盖起了三间房子。“直面地震的毁坏,那是人类最勇敢的时候。”

  地震不能耽误生产、工作、学习。9月1日,唐山的学校正式开学了。没教室,解放军在废墟上盖起了简易房;没师资,还带着伤,一名老师就带起了五六个班授课。这个李澍晔永生难忘的夏天,正是他小学升初中的暑假,8月里,唐山一中的老师就上澍晔家来拜访了,让他记得要去一中报到。“我在小学五年级就是体育苗子,那个夏天,老师骑着自行车,满头大汗,一家一户地拜访,看看体育苗子是不是还活着,能不能招来上学。”9月1日,唐山一中大操场,幸存的师生们听校长发表开学致辞。校长说:“地震震不倒唐山一中的师生!我们从废墟上开始上学了!”这句话至今在李澍晔脑袋里回响。

  开解幸存者心理创伤

  李澍晔的两个哥哥都是军人,父亲总说“是解放军把你救活的”,1981年,李澍晔来到北京军区部队当兵。临行,父亲嘱托说,解放军救了唐山人民、救了你,要给唐山人争光。李澍晔给自己定位是“地震的孩子”,来到部队后,他每天都特别勤奋、刻苦操练,总想着多干点儿报答国家。因为表现优秀,李澍晔考上了解放军装甲兵技术学校,当上了干部,依然记得多工作多干活多报答。慢慢地,战士、同事找他聊天的越来越多,工作、家庭、婚姻、教育……李澍晔跟他们无所不聊,解开他们的困惑。李澍晔对心理学越来越有兴趣,也越来越有研究,加上自己在大地震中曾经历的恐惧,越发觉得心理学能解决很多问题,他开始了一本又一本心理学读物的写作。

  如今,每天清晨4点59分,已是一名作家的李澍晔准时被闹铃闹醒,奋笔疾书写作到7点,每天坚持手写一万字左右,这个习惯他已坚持了20多年。这些年来,李澍晔写了很多心理学和避险避灾的读物,地震时一点一滴亲历是他的“根”,死的苦难、活的渴望,是触动他写书的契机。写书的过程中,他遇到了很多唐山老乡,一个两个都带着心理创伤,系着解不开的心结。

  一位企业家,姑姑在地震里没了。他从小寄养在姑姑家,姑姑对他特好,企业家总幻想,让姑姑住大房子,买好吃的,去全国旅游。可是,姑姑没了啊。站在自己办公室十几层的楼上,他越想越觉得没机会报答姑姑了,就想直接从楼上跳下去。李澍晔开解他说,姑姑活着,难道不是希望你过得更好?你跳下去了,姑姑难道不会伤心?你寻死寻活,姑姑地下有知能好吗?企业家在李澍晔的建议下,开始参与公益活动,他觉得是姑姑让他做的,“姑姑一定会高兴”。这么多年下来,李澍晔帮助很多唐山人走过心里的坎。

  废墟新生

  凤凰山公园

  一只凤凰栖落唐山,城中之山遂名凤凰山。美丽的传说给了唐山人无限慰藉,也给这座经历了巨大劫难的城市,如凤凰一样涅 重生的勇气。

  在李澍晔的回忆里,震后第三天,赈灾直升机从凤凰山飞过来的时候,是充满光明和希望的一刻。“凤凰山是唐山的地标,也是唐山人民的希望。”

  凤凰山公园就坐落在市中心,对于唐山人而言,它不仅是占地近20万平方米的开放式公园,更是唐山的城市象征,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唐山人的精神图腾。

  这座震后复建的公园是唐山人日常休闲的场所。北京晨报记者近日来到凤凰山公园,尽管是炎热夏日的午后,大门外的广场上依然人头攒动。三五成群的,观棋不语;翩然起舞的,优雅神气;独坐听书的,闭眼小憩。在园中徐徐而行,翼亭、游廊、小桥、石径、清池相映成趣,路旁绿树成荫,荷塘清香摇曳。

  山上高高矗立的凤凰亭依稀还能看到旧时的影子。山巅极目远眺,新唐山就在眼前。

  本版撰文

  北京晨报记者 王海亮 肖丹

  本版摄影

  首席摄影记者 蔡代征

  原标题:“不忍将镜头对准遇难者”

常青用镜头记录了唐山重生的整个过程。常青用镜头记录了唐山重生的整个过程。

  大震后第二天,摄影师常青按下快门,成就四十年的“唐山影像”

  今年82岁的常青老人是唐山市的一位摄影家。40年前的那场震惊世界的大地震,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常青放弃了做风光摄影家的梦想,地震之后第二天,就开始用相机记录被巨大灾难袭击的唐山。在他的镜头里,唐山从一片废墟,变成了一群简易楼,又渐渐转变成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

  40年过去了,常青用自己的相机记录了唐山重生的整个过程,被媒体誉为“唐山的影像字典”。在常青老人家中,北京晨报记者听他讲述镜头里的那些唐山人和唐山事。

  那一刹那亮如白昼

  经历过抗美援朝战场洗礼的常青,在大地震发生的那一刻也吓蒙了。“刚睡下没一会儿,整个房间里突然亮如白昼。”常青说,那几天特别热,他前半夜在外面乘凉,后半夜困得厉害,回屋躺下就睡着了,但白光出现那一瞬间还是一下子就醒了。“人体在地震发生前那一刹那,还是有异样的感觉。”

  常青告诉北京晨报记者,后来才知道当时出现的白光是大地震前的地光。“大约持续了十几秒钟,然后又黑下来,接着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好像有几十架飞机同时在身边起飞。”常青说,其实那就是整座城市在坍塌的声音。在那种巨大的响声中,人完全蒙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感觉到自家的楼板在跳,头顶的天花板也在跳。“这时才反应过来是地震了。”

  常青说,他当时赶紧拽起还愣在床上的妻子和女儿,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就往外跑。这时房门已经变形,楼道里也落满了砖头瓦块。一家人摸黑,深一脚浅一脚地从三楼逃下来。

  回忆地震时的情景,常青感叹自己很幸运,他所住的楼房是大地震中为数不多没有倒塌的楼房。“我们走下楼,外面漆黑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常青说,起初大家还没有意识到灾难的严重,直到天快亮时,有邻居惊叫,怎么看见凤凰山了?那是唐山市内一座小山,平时有周围楼房遮挡,他们在院子里是看不到山的。在那一刻,看到凤凰山是件恐怖的事情,意味着周围的楼房已经被夷为平地。

  梦想因大地震改变

  在朝鲜的时候,常青就接触到了相机,并对摄影产生了兴趣。回国转业后,常青进入唐山市展览馆,成为一名专职摄影师。常青说,年轻那会儿特别喜欢风光摄影,几乎走遍了中国的名山大川,想成为一名风光摄影家。然而大地震改变了他的梦想。

  “一座城市一瞬间就没了,我要用相机给她留下记录。”常青说,在大地震发生后第二天,他就回单位报到,开始摄影记录工作。“第一站我就想去开滦煤矿,那里有很多井下作业的工人,他们的情况怎么样呢?”常青回忆,此后几天时间,他一直在开滦矿上拍摄救援情况,前三天一点东西都没吃,也没有感觉到饿。

  在震后第八天,常青拍摄到一张广为流传的照片。一个年轻男子躺在担架上举手呼喊着什么。常青说,那是一个生命的奇迹,100多名解放军战士,徒手扒了9个小时,把埋在开滦医院废墟中的工人王树斌救了出来。“那人当时已经很虚弱了,可他躺在担架上还高声喊着‘毛主席万岁!’‘解放军万岁!’我一下子很受触动,赶紧按下了快门。”

  常青告诉北京晨报记者,在震后很多年里,他一直与王树斌保持着联系,并拍下他逐渐恢复的照片。常青说,他拍摄了很多地震时的照片,很多人获得救援后的照片,但没有一张遇难者的照片。那一场地震有许多人丧生,尸体遍布在废墟里,但他不愿将镜头对准同胞们的遗体。“在这一点上,我不算个合格的摄影师。因为我总在想,如果是我躺在地上,有人把镜头对准了我,那逝者在天有灵会是何感受呢?”

  每天拍摄唐山新貌

  从1976年至今,40年过去了,常青几乎每天早出晚归,去拍摄唐山慢慢重生,步入现代化都市的过程。

  在他的镜头里,唐山从一片废墟,很快变成了一片地震棚,接着一群简易楼建了起来。再之后,越来越多的摩天大楼和现代化设施一一拔地而起。

  常青说,在展览馆工作时,摄影器材还可以得到单位的支持,1995年离休后,完全成为了他的个人行为,一切就要自费解决。“这些年光相机用坏了6部,花了多少钱就算不清了。”

  这几十年里,常青拍摄的照片,存储的光盘塞满了大大小小的柜子。因为这些照片记录了唐山各个时期的状况,常青也被媒体誉为“唐山的影像字典”。冯小刚拍摄电影《唐山大地震》之前,还特意找到常青,向他借了几十张唐山老照片,来搭建上世纪70年代的唐山城市布景。

  常青最近一组作品拍摄的是正在举办的2016唐山世界园艺博览会。“我觉得从40年前的一片废墟,到今天的世园会,可以算是一组完整的作品了。大家可以看到唐山是怎么重生的,怎样开始向世界现代化都市迈进。”

  如今,年过八旬的常青偶尔还会骑车出门,在唐山城里寻找新的变化,然后用相机拍摄下来。“活到老拍到老,这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停不下来了。”

  废墟新生

  回迁房可抗8级地震

  常青居住的华岩东里小区位于唐山市中心,是废墟上建起的地震回迁房,也是那一个年代的标志。地震发生8年后,常青和很多市民一起搬进了这样的回迁楼。虽然外表看只是5层红砖简易楼,但常青说,这楼可是按照抗8级地震的标准建起来的,格外坚固。

  常青说,这些回迁楼当年是供大家无偿居住的,后来在人们生活逐步恢复到正轨后,才开始收取租金。有的房屋则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了居民。在常青拍摄的一张上世纪80年代的照片里,唐山城里几乎都是这样的红砖简易楼。

  常青即将离开这栋住了32年的老楼,搬到孙女身边。在离开前,他抱着家里的猫咪,依依不舍地与老楼留下了一张合影。

  唐山印象

  1990年11月,唐山市政府因为震后重建工作获得了联合国人居奖。

  2004年,被联合国授予“迪拜国际改善居住环境最佳范例奖”,被认为是后工业生态恢复的范例。

  2016年4月29日,世园会在凤凰城盛大开幕,这也恰逢唐山纪念抗震四十周年之际。

  本版撰文 北京晨报记者 王歧丰

  本版摄影 首席摄影记者 蔡代征

责任编辑:王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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