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奸保命论--女作家陈岚(组图)

陈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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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岚

　　遭遇强暴不冒死反抗

　　◎文/本报记者 颜雪岭◎摄影/本报记者 吕家佐

　　◎陈岚其人◎

　　陈岚，网名深海水妖。从事过电视记者、公务员等多种职业，江苏作协会员，现在北京做自由撰稿人。著有《莲花落》、《此心恒伤》、《终极爱情》，今年6月出版了长篇小说《背后》。她也是网络游戏的超级玩家，为《魔兽世界》组建了庞大的游戏工会。

　　连日来，网名“深海水妖”的发帖人在网易贴出了《面对强奸犯，冒死反抗是人类的耻辱》一文，引发了网络大论战。面对这一其实并不新鲜的话题，“深海水妖”坚信做出了比以往更为深刻的反省：女人反抗强暴实际捍卫的是隐藏在她身后的某个男人的权益。她反问：女人的生命，比阴道卑贱？她甚至推出了一个不等式：男性的性专属权>女性的生命。

　　然而，我们是否也该自问：这样是否在纵容犯罪？该不该花更多的时间去教授女性规避风险，有效谈判、选择逃脱时机的技巧，以及研究更多的用于防身的科技产品？

　　我严密地推出

　　一个不等式

　　记者告诉陈岚采访时需要为她拍照，可以化些淡妆。陈岚有些腼腆：对不起，我不会化妆。陈岚看起来成熟传统，衣着打扮中规中矩。化了淡妆，粉底和眼影却涂抹得很不均匀。下午4点的采访陈岚迟到了20分钟，她解释自己平时深居简出，出门根本找不着北。

　　◎青年周末(以下简称“青周”)：关于女性被强奸时是否要反抗，这并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你是不是老调重弹？

　　◎陈岚(以下简称“陈”)：网易文化社区一个朋友先说起一个案子：一个女孩子被两个持刀歹徒劫财的时候顺从了，劫色的时候却开始反抗，结果被歹徒连捅几十刀杀死。她的父母、邻居和警察接受采访时都说，这个女孩怎么那么傻啊。这个朋友发帖批驳人心不古，说人们认为抗暴而死很傻是一种良知和道德的沦丧。我看了帖子觉得不爽，就想反驳。

　　这次论证得更系统、严密和更有高度。是什么驱使这个女孩要用生命去捍卫贞节？事实上是2000多年社会意识强加于她的价值观和标签。由此我得出了那个引起轩然大波的不等式：男性的性专属权> 女性的生命。

　　我绝不会

　　拿生命去反抗强奸

　　◎青周：她的反抗也可能只是本能的一种反应，你是不是把它复杂化了。

　　◎陈：这个应该是最有力的质问。如果我遇到这种情况，会不会有反抗的本能。我觉得不会。绝对不会用生命去反抗身体的侵害，肯定想先保全自己，再说后话。

　　这个案件中的王小姐在歹徒劫财时候，很合作，交出了钱包。而歹徒劫色的时候，她失去了理智，大声喊叫、反抗。当时是深夜，周围没有人，两把匕首对着她。罪犯后来被抓获之后说，当时只想打劫，看到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起了歪心，并没有杀人的意图。后来被她的喊声吓慌了，丧失了理智，一连给了她几十刀。她本可以不必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

　　正是这个关于本能的质问把我的论点往前推了一步。这种本能如何形成的？斯宾洛沙说过，人类的一切行为都是以自我保存为原动力的。为什么这么强大的原动力会被相对边缘的意识——社会对女性性尊严的认知压倒？纯粹从自然主义的角度来看，没有动物会因为这种事情丧失生命。人类社会里，西方文明国家的女性也不会为此冒生命危险抗争到底，社会学家、犯罪学家创造了一种很人性化的社会环境——这不是女性的错，跟你的尊严无关。为什么偏偏到我们这个阶段的中国，性尊严的意识压倒了生存本能？

　　被强奸与挨打

　　没有区别

　　◎青周：你用这个案例里的女孩反抗被杀死来支撑你的观点。但其他 案例中，有当事人不反抗也被杀死。你是不是以偏概全？

　　◎陈：有的情况下反抗反而获得了生机，那么她冒的并不是生命危险。对方没拿刀；对方体力不如你；或者跑得没有你快……这里的反抗是理所当然的，不适合我们当初设定的语境——冒死反抗。

　　这个案例特别具有典型性。官方媒体报道，女性为了捍卫自己的纯洁而跳楼，这代表了社会公开承认的意识；网络上多是年轻人，也大肆宣扬女性要以贞节为重。我是借一个典型的案例来批驳一个广泛存在的错误观念。

　　◎青周：曾有专家提出，女性被强奸后最好的自我心理治疗方式是，把这件事看成一次不愉快的性经历。你认为这有帮助吗？这是否是你提出的不反抗观点的根基？

　　◎陈:是的。如果只是一次不愉快的被罪犯伤害的经历，而没有任何附加的社会意识，那就跟我在路上被人打劫了钱包一样，不值得拿生命去捍卫。男人在路上遇到一群闹事的流氓，将他暴打一顿，尊严荡然无存，他会因此而去拼命吗？不会。女性受到性侵犯跟这是一样的。如果社会能够树立起这个观念，我认为就是社会文明的一大进步，这也是我在这场论战中再三申诉和强调的。

　　◎青周：很多人认为女性在遇到强奸时该不该反抗其实不是关键，而是应该鼓励女性朋友们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首先要学会与对方斗智，包括进行有效谈判、选择有效逃脱时机等等，这样的成功案例不是没有，你说呢？

　　◎陈：在这里谈具体的方式没有意义。你没有办法规定反抗方式，你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可能遇到拿刀的、拿枪的，也可能是拿麻醉剂的。要学这些应该去练女子防身术。

　　中国只有

　　形式上的男女平等

　　◎青周：你的话题中很明显地涉及到了男女平等。但我曾看到这样一个统计数据，就全球范围而言，中国的男女平等综合程度远远超越了其他国家，甚至发达国家，你对这个问题持什么态度？

　　◎陈：在中国是形式的平等而非意识的平等。中国的女性确实在某些方面占据了一定的优势，比如有些男人很妻管严。这种形式的进步也比没有进步好。但实际上，很少有女人真正想过，我应该具有和男性一样的权利，包括性权利、工作的权利、婚姻的权利。她们往往注意一些比较表面化的东西，比如婚姻里的金钱的控制给她带来的安全感，而不是考虑即使有一天失去了婚姻，我依然是独立、完整的自我。

　　陈岚评价自己在男女关系中“非常自我”。“在思想方面，我只需要一个听众，家里的爱人只需要听我说，不跟我争论。我选择放弃工作，在家里写作，收入不稳定，我也不喜欢应酬，伴侣都得理解。”谈到这些，陈岚的语气和表情带着强烈的不容置疑。

　　我家的女人

　　都很强势

　　◎青周：你的这些观念形成跟你的家庭背景有特别的关系吗？

　　◎陈：我家庭环境很正常，父亲是某单位的宣传部长，母亲是警察，他们都是“文革”前的大学生，思想很开明。

　　但我姥姥和母亲都是非常强势的女人，特别是我姥姥。姥爷老实、懦弱、嗜赌，姥姥一个人支撑整个家。姥爷赌到败光家产，被逼卖掉房子还赌债。为了不让一家人沦为乞丐，姥姥脖子上挂着大锣，到四乡八镇去敲锣喊冤，说谁要是买他们的房子她就会吊死在门上。她本来是个很体面的女人，但是到了绝境，就表现出母兽一样的凶悍。最后没有人敢买他们的房子，房子保了下来。受我姥姥的影响，我们家的女性都很强势。

　　◎青周：你家里人对这件事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陈：父母亲跟我观点完全一致。

　　我只为

　　践踏女权愤怒

　　◎青周：网上有各种言论，为什么你偏偏批驳这个观点呢？通常你对什么样的话题感兴趣？

　　◎陈：我只为一件事情愤怒，就是对女性权利的无耻践踏。我受王小波的影响很大，觉得中国当代人就思想而言，最缺乏理性的思考；就人而言，受传统伦理道德的压迫。这个社会有公共的道德，也有私人的权利。

　　一方面对两性话题侃侃而谈，批驳传统保守的道德观念，言辞大胆前卫，一方面陈岚自己却恪守着传统的行为方式。“我捍卫别人一夜情的权利，但一夜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她说自己的情感经历非常普通，并不比别人更丰富。经历过正常的恋爱和分手，目前的情感状态，她形容：安定、美好、平和。“我跟一个人在一起，必须是一种长期稳定的关系，有安全感，生活安定、情感有依靠，是心灵和肉体的港湾。而不是露水姻缘。”

　　网友骂我人面兽心

　　很有创意

　　不少网友对陈岚谩骂和嘲讽不堪入耳，她笑说自己是“津津有味”地看完了那些帖子，还特意挑出有创意的攻击言论。“有网友说我人面兽心，我觉得太有趣了，我告诉朋友，以后叫我名字，一定要在前面加上‘人面兽心’。” 陈岚表情轻松，甚至有些自得。

　　◎青周：但我们把“女性遭到性侵犯时不要反抗”当成一种自我保护模式进行大肆宣传时，是否对强奸犯是一种纵容？

　　陈：这就涉及犯罪率的问题。实际上犯罪率跟犯罪成本有关，跟受害人的反抗与否无关。刑法规定的刑期长短是最重要的成本，其次是社会治安的大环境，如果治安良好，作案很容易被抓住，犯罪的成本就更高了。

　　要说受害人的反抗意识，过去肯定更强烈——西方中世纪的绅士都带着剑，18、19世纪牛仔们都带着枪；而20世纪的西方，几乎所有的公民都有共同的意识：遇到罪犯你不必冒死反抗，你只需合作，然后报警。在冒死反抗的行为几乎绝迹的情况下，凶杀案反而下降了很多，这些你可以去核实数据。

　　◎青周：你的一个帖子在网上引起那么激烈的讨论，怎么看这个状况？

　　◎陈：我完全没料到。这是个老掉牙的话题，没想到第二天铺天盖地开始论战。可能这样的话题涉及女性、暴力、性专属这样敏感的字眼。我以为我的观点是大家都认可的，没想到那种封建保守的观念在社会上还有那么深厚的基础。

　　我很高兴引起这样的争论，真理越辩越明。湖南新闻频道拿这个讨论作了一个调查，100%的女性支持我的观点，男性支持我的占70%。

　　陈岚非常健谈，一个多小时的采访一直滔滔不绝，传统的形象和前卫的观念、言谈反差强烈。就是这样一个敢冒传统之大不韪，自称70年代末生人，却强调自己钟爱小龙女的古墓式的生活。她说喜欢呆在安静的小窝，讨厌应酬。她放弃了在江苏稳定的

　　-生活中的“深海水妖”陈岚

　　-网上流传的陈岚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