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程——卢恒摄影作品展

　　姜纬

　　这些照片大约开始于五六年前，那时候卢恒会利用一些业余时间在北京附近作短途旅行，动机都很简单，就像是一个街头闲人，看见热闹了就会凑上前去问一声怎么了。

　　卢恒自述到：“拍摄照片对我而言没有明确的目的，因为我享受的只是带着相机离开熟悉的环境。渐渐地，这种出行变成了一种习惯，散漫的拍摄也似乎开始变得有所选择。这种选择有一部分来源于重复——对之前失败教训的修正尝试；还有一部分来源于一些小小的惊喜，也依赖于原来的经验。最后，就像是被照片牵着走一样，去的地方越来越多，好奇心也就越强烈。”

　　我一直认为一个摄影师如果没有好奇心的话，那他的照片将是平庸的。卢恒的这些照片正好可以让我们见识到一个优秀的摄影师，他是如何将好奇心落实为摄影的坦诚的物质性，帮助他拍摄和呈现出了这些基于现实的照片——无穷无尽的描述和言说，也是无穷无尽的通透和从容。卢恒的照片并不难懂，它们的好处在于一种精妙叙事所表现出来的生活本身的繁复性，以及对细节的天才把握。通透的目光深处，我看到了命数从未说出的意思：生活需要被表现，这样才更加完整和被人接受。

　　在认识卢恒照片的过程中，我逐渐体会到卢恒的用心，对于他而言，即使这个世界值得用照片去复写，那也是要用恰当的修辞方式才可以去尝试。因此，当卢恒直面未经命名的、难以言喻的生活时，不是躲闪、不是延展、不是修饰、不是夸张、不是拉洋片、不是灰溜溜、不是照单全收、不是凌空蹈虚、不是惊慌失措、不是装腔作势、不是陈词滥调，他有自己的选择标准，简单说，那就是照片有它的质地，正如生活有它的质地。卢恒的好奇心里仍然反映着他的秩序感，摄影使他能把握住这样的秩序感。在欧洲成熟的摄影作品中，我们已看到过这样的情形：情感会对世界加以复写和阐释，然后又对自己的复写和阐释作出反省。

　　卢恒把他这些照片集在一起时，起个名叫“起程”，他说就算是鞭策自己不要停歇吧。照片如其人，这是些可以信赖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