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山寨”咄咄逼人、“正规军”节节败退的挑战赛:挑战方“山寨油站”生意红火月入10多万元,优哉游哉;而受挑战方正规油站,每月柴油销售额剧减四分一,站长头痛不已。
“比赛”场地集中在南海西樵樵高路和樵丹路区域。据了解,该区域盘踞着的无证经营点达13个,其中一些“山寨油站”已经活跃了近两年时间。“山寨油站”规模如何?利益链条何在?生命力为何如此顽强?连日来本报记者实地暗访,一一探究。
震撼
10吨以下车到提货
从禅城南庄过西樵大桥进入南海西樵,巨幅“打击无照经营”政务广告牌映入眼帘。然而,在这个广告牌仅数百米远的地方,无证照经营的“山寨油站”令人咂舌。
“山寨油站”并不难找。在樵丹路中石化加油站附近,记者轻易就发现了四家。
高挂的塑料油桶上用红油漆写着刺眼的“高”字——那就是“山寨油站”的招牌。驱车进入,店主热情迎客。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性,先佯称没有油,但当记者以五金店老板身份表示要货的时候,他们开始讨价还价。
柴油1100元一桶(约215升)是他们的行价,折算起来约5.12元/升;而目前正规加油站的国Ⅲ柴油零售价为6.33元/升,每升差价为1.21元。
在樵高路滨江花园对面的一家油站最有“底气”。店主是一位操河南口音的中年男子,尽管该店可见存货仅有6桶标志着50kg的柴油,但其“10吨以下车到提货”话语掷地有声。记者迂回观察,在该油站对面一辆大货车上,有数十个油桶,散发阵阵柴油气味。知情人士告诉记者,那是“山寨油站”的移动仓库。
暴利
月入10万利润丰厚
柴油6000元一吨,滨江花园对面“山寨油站”的老板坚守这条价格底线。这已经具有相当的市场吸引力。目前在我市的正规加油站,国Ⅲ柴油的零售价普遍为7418元一吨,“山寨油站”每吨便宜了1418元。记者目测货样,与正规油站的柴油没有明显区别。
中石化公司负责投诉和市场调查工作的负责人表示,根据他们调查,“山寨油站”的柴油成本价为每吨2000元左右。这家油站经常月出货近30吨,盈利超10万元,生意相当红火。
来源
油耗子低价“倒油”
“山寨油站”的油品从哪来?中石化公司开展了长达年余的摸查。有关负责人表示,一些单位和厂企的柴油用车、企业的油罐车是忠实的“供货商”。
该负责人表示,以往这些柴油用车司机在加油时通过开大发票的形式回单位报销,从中牟利。但从2008年开始,IC卡加油全面普及,开大发票伎俩失灵,于是司机改用到“山寨油站”“放油”的形式获利。据了解,这些司机通常以每桶(约50升)100元的低价成交。
在记者暗访过程中,前去“放油”的货车并不鲜见。中石化公司负责投诉和市场调查工作的负责人告诉记者,“放油”大户多为厂企开油罐车的司机,“油罐车一般拉油几十吨,一次放数百升甚至1吨都是常事。”
影响
“三宗罪”不可小看
“山寨油站”冲击力不容小看。据了解,樵丹路中石化加油站以往柴油月销量在200吨左右,“山寨油站”冒出来后,该油站销量一般维持在每月150吨左右,降低了四分一。“我们使出浑身解数,销量也上不去,头痛。”油站负责人说。
记者暗访发现,“山寨油站”多为简易窝棚,设施简陋,配置几根油管就开始营业,无任何灭火设备。一些油站一边放着柴油,一边生火做饭,令人捏一把汗。
此外,这些“山寨油站”大多紧邻池塘而建,极容易对塘水造成污染。尤为突出的是,滨江花园对面的“山寨油站”就在直通西江的河涌水闸旁,万一发生泄漏,将对西江水造成污染。
打击
遭遇“猫捉老鼠”游戏
据中石化公司调查,樵丹路和樵高路附近区域,相当活跃的“山寨油站”有13家,这些油站大多从2008年开始出现。记者暗访过程中获悉,一位山东男子最近闻讯而来开店,打算一展拳脚。
中石化公司负责投诉和市场调查工作的负责人表示,他们曾多次向西樵有关部门投诉,但一直没什么改观。
南海工商局西樵分局负责处理投诉的有关负责人表示,他们确实多次接到投诉,也联合“清理无照办公室”开展过多次行动,但结果不尽如人意。
“最主要是取证难。这些点一般不存货,即使检查人员发现现场有少量柴油,他们辩称是自用的,再加上无任何经营记录,难以处罚。”该负责人说,“他们大多是用窝棚来经营,成本低,常常今天取缔了明天换个地点开张,猫捉老鼠,效果不理想。”
该负责人表示,目前工商部门正在积极探讨有效打击的对策。
强制取缔
有媒体披露在广东佛山南海樵丹、樵高路聚集了10多家三无油品销售点,引起各方关注。2010年2月2日西樵多个部门举行联席会议,并于会后进行联合突击执法,在执法过程中还上演床底抽刀、发狠咬人等暴力抗法场面。据悉,西樵有关部门去年已对山寨油站采取过2次大型的行动,可至今仍拔不了根。
2日,西樵镇清无办牵头,经济办、公安、行政执法、工商、安监等部门举行联席会议,商讨彻底整治山寨油站的对策。随后,多个部门50多名执法人员举行联合突击行动,对摸底查出的11个山寨油站进行大规模清查处理,没收其所有的油品以及油罐(油桶)、胶管等作业用具。据悉,此次行动会连续进行两天,直到把11个山寨油站清查处理完毕。
男子床底抽刀
众民警挡盾牌
当执法人员来到西樵简村批发菜市场对面的一个自建木棚“豆山东”黑油店时,遭到看守人员剧烈反抗。这是一间搭建在池塘边的木棚,占地约有30平方米。记者环顾屋内只是简单摆放着一张床,床边放置着10个塑料油罐,在油罐附近还有煮食器具,4个容积为100公斤的铁油桶摆放在屋子里面。
执法队员刚一走进木棚,屋内的一名50多岁的男子马上警觉地站起身来,一脸戒备。听闻执法人员要没收油桶,他的情绪立刻变得激动。“你们干什么,我只是看家的,你们要等我老板回来才能收”,男子不断大吼,并极力阻止执法人员收缴油品及作业工具。
就在执法人员准备抬最靠里面的大铁油桶时,该男子猛地从床底抽出一把菜刀,并指向屋内的执法人员。此时,一直守在屋外的多名公安人员手持盾牌冲到屋内,把他团团围住,最终男子放下了菜刀。
就在执法人员收缴工具完毕,撤离现场时,几名青年男子追了过来,一直瞪着执法车。执法人员表示,在去年的两次清查行动,也遭到了这家店的抵抗,“当时来了20多人,把我们的执法车围住,不让我们把工具没收。他们为了抗法,往往会和社会上的黑恶势力纠结。”
执法员缴油管
老翁发狠咬人
刚避过菜刀之险,执法人员却遭受被咬的暴力行为。同是位于樵丹路上的一家山寨油店,高挂在绿化带旁的红色“高”字,昭示着经营的“项目”,背后是一座20平方米的竹木棚子,里面同样藏着8个油罐,还有胶管。据悉,涉嫌无证经营者是一位居住在西樵民乐六队的六旬老翁潘某邦。
看到执法人员入屋,潘老称,房子是租给福建外来工的,是他们搞起这门生意,由于长期欠租福建人一个月前逃走了,他才扣押了租客的油品、油罐和胶管等抵租。
但执法人员发现,抽油管和油桶有着经常使用的痕迹。当执法人员动手收缴这些工具的时候,潘老突然冲上,奋力推开搬油桶的执法人员,还死抓住油管不放,为此,四五名执法人员不得不架着他的手臂把他挪开。老翁猛地低下头,往抓着他两边手臂的执法人员分别咬去……就在潘老和执法人员较劲的过程中,其他执法人员将屋内的工具收缴完毕。潘老声称,“我要找政府理论!”
利益链条巨大
容易死灰复燃
执法人员介绍,这些山寨油站通常都设在过境公路边,附近的树干或灯柱上都会挂着“高”或“升”的字样做暗号,表示高价回收柴油。不少长途货车司机在途中就会把油箱里的部分柴油以市场价一半的价钱卖给这些山寨油站,这俨然成为行业的潜规则。“由于货车耗油量大,卖几百块钱的油也不会被发现”。
山寨油站收购回来的柴油,店主在兑上一些添加剂后,会卖给建设工地用于推土机等大型机械,也有卖给个体运输司机和一些民企。由于价格比正规油站要低得多,销路不错。
据悉,西樵自去年4月成立清无办以来,在6月份对无证户摸底时就已经发现山寨油站的存在,并于7月和9月进行过两次大规模的专项整治行动,但由于这个产业存在巨大的利益链条,每次整顿后都容易死灰复燃,对此,西樵镇分管领导表示,根治最关键是消灭其生存土壤,除了清拆违章建筑,他同时强调提供经营场所给无证经营者的租赁人也要追究连带责任,这是今后努力的方向,只有这样才能杜绝无证油站“反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