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42岁,宫颈癌晚期。兜兜是她参与爱心中国网博爱团的网名,她的真名叫路林婕,毕业于西北大学新闻专业,生活在西安。
兜兜出生在西安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经济状况一般。从小喜欢画画、写诗,有多年“背包客”生活,足迹踏遍半个中国。年轻时曾在电视台做过三四年的化妆师,搞过自由写作。
2008年,她被确诊为宫颈癌晚期。2009年3月,她参加爱心中国网博爱团,赴彬县献爱心。
今年5月,得知自己时日无多,她决定捐献遗体。
朋友说,兜兜原先有着如瀑的长发,1米多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如今,她的长发已变成了短发,体重仅有70斤。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直到一周前,兜兜才将病情告知72岁的妈妈。此前,兜兜经历无数次化疗放疗。兜兜的主治医师说,她的癌细胞已扩散至脑部,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
兜兜的故事已经在网络上流传,让很多人感动。记者获悉,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将在西部阳光基金下设“兜兜传爱基金”,并定于9月2日举行成立仪式,同时在西安举行“怒放的生命”慈善晚会。
据悉,兜兜捐赠遗体的愿望,正在积极通过陕西省红十字会达成,如果如愿,兜兜将成为陕西省首例遗体捐献者。
一次爱心 癌症晚期拔掉吊瓶送爱心
海合龙祥是爱心中国网博爱团的发起人,长期关注社会公益,是著名的公益慈善人士、节目主持人。8月23日,为兜兜的事,再一次来到西安。
海合龙祥对兜兜的回忆,还停留在2009年3月6日。那天他们组织发起“爱心中国网博爱团”的活动,与多名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网友齐聚西安,前往彬县救助一个困难家庭。
年轻漂亮、充满笑容和活力,这是海合龙祥对兜兜的第一印象。海合龙祥说,兜兜的姐姐路英杰,网名“法拉后”,也是他爱心博爱团的一员。
彬县之行,目的地是一户贫困人家,这个家庭一家七口,几个孩子身患怪病,到三十岁左右就走不动路,两个女儿17岁就远嫁他乡。爱心中国网博爱团那次组织部分网友到彬县实地探望这个苦命老人,为老人募集部分资金,解决其困难。
路上,兜兜为大家唱歌,满是开心快乐。直到兜兜和她姐姐离开,队员们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个阳光的女子,是一名癌症晚期患者。隔天,当海合龙祥邀请兜兜吃饭时,兜兜已病倒,正被送往医院急救。
路英杰对记者说,当天通知去彬县的时候,妹妹正在输液,非要参加,吊瓶还没打完就走了。
兜兜说,做点善事,自己很开心,能成为博爱团的一员,是今生非常荣幸的事。“这次的经历让我感受很多”。
一段恋情 新加坡男子变卖家产娶她
兜兜的丈夫严良树,新加坡人,刚刚度过50岁生日。此前,一直在广州一家外企做财务总监。
说起两个人的婚姻,兜兜像个开心的孩子。她说,两人相识在4年前,通过征婚网相识。相恋3年中,他在广州,兜兜在西安,直到决定结婚,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全部加起来也不到半年。尽管分多聚少,三年里两人一直很相爱。
2008年11月18日,兜兜被确诊为宫颈癌晚期后,拨通了严良树的电话,如实告知病情,并断然提出分手。兜兜说,当时自己态度很坚决,“我觉得疼痛可以承受,花光了钱甚至可以不再看病,将别人的幸福毁在我的手里,我怕承受不起”。
没想到一个月后,严良树辞掉了广州的工作,将家当打包搬到西安。去年6月28日,两人在西安结婚。
兜兜说,她有点内疚。当时,丈夫在广州月薪五六万,但是这两年,为她花光了积蓄,也失去了工作。
两个人的故事,感动了身边的很多朋友。8月16日,农历七夕,曾与兜兜有一面之缘的央视著名体育主持人韩乔生,在自己的微博里向大家推荐兜兜夫妻的爱情故事。韩乔生说,这是他亲眼所见的、最伟大、最动人的爱情。
一个遗愿 捐赠遗体给医学机构做研究
3个月前,当兜兜得知自己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便有了把自己的遗体捐献出来的想法。
兜兜说:“我有癌症,身上可用的器官只有眼角膜。但我的身体可以捐赠给医学机构做研究。这样自己可以发挥点作用,比让人一把烧光更有意义。”想法很快得到丈夫同意。兜兜又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一心想着怎么让亲人接受。首先是说服姐姐,为此,病重的她写了一篇3000字的日记。
兜兜说
曾想1元起价拍卖遗体遗 憾没带妈妈外出玩
8月23日下午6时,在西安东关正街,兜兜租住的地方。从中午12时起,兜兜一直咳嗽得厉害,喘不上气,说不成话,直到下午5时才能说话。
华商报:病情越来越重,内心会不会有恐惧?
兜兜:我的生活挺充实的。最难受的不是死亡,而是现在一天三顿都在喝粥,吃不下饭,看着桌上的苹果我会掉眼泪。
自从生病,最辛苦的是姐姐,每一次放疗化疗,姐姐都陪在身边,有次化疗,肿块部位因为水肿,疼得我半天缓不过气,眼里的泪像水一样往外冒,姐在一旁支撑着我,心疼得掉眼泪。其实,疼痛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没有精神支撑。(说话间,兜兜又一次感到腹部疼痛,姐姐紧紧握住妹妹的手)
华商报:想没想到会有一个自己名字命名的基金?
兜兜:我的心愿,主要就是遗体捐献,当我执意要捐遗体的时候,我想到了海合龙祥,我相信,他一定会帮我实现。现在海合龙祥、韩乔生老师和中国红十字基金会的许多人,都在背后默默为我忙碌,让我非常感动。
能够建兜兜传爱基金,是我没想到的。我在养身体,一定要参加那天的成立仪式。
当初,我的意愿是以1元钱起价拍卖我的遗体,面向各大医学院校,拍卖所得全部捐赠给红十字会。我拍卖的不仅是一具遗体,想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唤起人们捐献遗体的主动意识。但是,最后放弃了,因为法律不允许遗体买卖。
如果这个意愿能达成,我还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在陕西能建一座遗体捐献者纪念碑。
华商报:有没有遗憾和牵挂的事?
兜兜:遗憾的是,年轻时自己当背包客,没带着妈妈到处去玩过,现在身体不行了,没这个机会了。希望妈妈不要因我的病情受打击。
最牵挂的人,还有丈夫和我们一起开的小酒吧。我跟丈夫经常探讨,告诉他如果我不在了,他应该找个什么样的老婆。每次说,丈夫都是一笑了之。
对于采访,兜兜说,她不希望自己在什么都没做之前,就被关注这么多。就算是死后,她也希望大家关注更多的是遗体捐献的话题。“生活中的我,很简单,姐姐最了解”。
家人说
姐姐:妹妹、妹夫都不容易
姐姐路英杰每次握紧妹妹手的时候,都会强忍泪水感慨地说,妹妹一生不容易。
路英杰说,妹妹常到山上自发种树,旅游的时候给四川的大黑熊捐钱,只要有灾难,像汶川、玉树地震,都力所能及地捐款。
路英杰说起妹夫用了一句通俗不过的话,“他更不容易,妹妹提出分手那天,妹夫搭末班飞机来到西安,妹妹没给他开门,他留下10万元钱为妹妹治病。一个月之后,他从广州辞职,来西安跟妹妹结婚”。
丈夫:她是我一生的知己
8月23日晚9时许,在“那是丽江火塘”酒吧,记者见到了兜兜的丈夫严良树。他说,这家酒吧所有的装饰和布置,全按兜兜的想法设计。酒吧的收入用来补贴兜兜的治疗费用,严良树每天下午4时起开业,直到次日凌晨4时关门,一直待在酒吧。他说,人虽在酒吧,心却在家里。“我已经做好接受一切事实的准备,如果她真的走了,我可能离开西安,需要半年时间心理恢复”。
严良树说,兜兜一个人做“背包客”的时候,常给他发一些独自前往西藏、新疆的照片,讲一些帮助伙伴克服困难登山的故事,从这些交流中,兜兜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她的善良、可爱和善解人意,让严良树觉得,那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人。
严良树说,他离异过一次,对人生有很多感悟,“我觉得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活着在乎的是一个过程,而不是结果”。
本组稿件由《华商报》记者孙洪伟 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