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钟欣桐）在马来西亚更衣室被《壹本便利》偷拍事件，随着香港演艺界声讨大会的举行，迅速升级。在声讨大会上，众多明星触景生情，谈及自己的类似遭遇，或潸然泪下，或愤然指责。艺人隐私问题，再度成为被关注的焦点。
回顾近几年的娱乐新闻，这种“越轨八卦”可以称得上前赴后继。2002年，《东周刊》刊登刘嘉玲被迫拍下的裸照，同样引起香港演艺界的共同声讨，当时的状况让人记忆犹
新，《东周刊》也被迫停刊。可是这并没有对“越轨八卦”造成致命杀伤力，2005年因为频频曝光艺人被偷拍的新闻，以至于被媒体称作“偷拍年”。此次并非巧合的是，当年《东周刊》的总编辑如今正是《壹本便利》的总编辑。
几乎每次“越轨八卦”出现之后，偷拍媒体都会遭到当事人、演艺界、媒体和公众众口一词的批判，严重者斥之为“丧尽天良”，温和者则认为“无法容忍”。可是，这种道德批判似乎并没有阻止另外一重事实，那就是偷拍媒体迅速引起公众瞩目。此次《壹本便利》更是一时“香港纸贵”，甚至加印的几十万册也被抢购一空。可以想象，不少读者会一边对偷拍现象进行口头谴责，一边掏钱购买这本杂志。
“越轨八卦”正好满足了公众对于道德和反道德的双重需求，如同人们喜欢阅读情节暧昧的法制故事，可以同时体验到秩序和违禁的魅力。阿娇含泪痛诉的照片，被加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文字说明。正如你很难辨认鲁镇的人们围在祥林嫂身边，究竟是出于同情，还是一种隐秘的快感。桑塔格在《关于他人的痛苦》里曾指出：“所有展示一个有魅力的身体遭受侵犯的图像，在一定程度上都是色情的。”这种说法还比较容易理解，但是，她紧接着说：“但是，令人反感的图像也能诱惑人。”这个“但是”至关重要，只有承认这种桑塔格称之为“变态”的异常心理，才能更好地解释“越轨八卦”为何前赴后继。
种种事件已经证明，对偷拍媒体进行猛烈的道德批判，根本无法阻止类似事件的再次产生。媒体之所以热衷于偷拍，并非它们天生喜欢如此，而是读者有这种阅读诉求。这种强大的诉求和由此带来的显性和隐性利润，使得记者冒着被停职、杂志冒着被停刊的危险，把狗仔事业推向极致。从这个意义上说，对当事人表示同情的演艺界、媒体和公众，可能也是“越轨八卦”的共谋者，媒体在指责《壹本便利》的同时“帮助”《壹本便利》传播着那些图片，公众在指责《壹本便利》的同时则购买并期待着更多的《壹本便利》，即使感同身受的演艺界也并非全然无辜。
演艺界和八卦是一种寄生关系，互相损耗但又互相需要。当我们看到香港演艺界共同声讨《壹本便利》的时候，必须注意到这并不等于他们在声讨所有的“越轨八卦”，声讨背后有着种种“娱乐政治”的关联。当与《壹本便利》同属壹传媒的《苹果日报》追问成龙，其好友杨受成的英皇公司旗下同类杂志《东方新地》该如何处置，痛斥《壹本便利》的成龙却拒绝回答，再三追问之下才表示：“有进一步（的情况）会同你说。”值得注意的是，《东周刊》的英皇老板杨受成，也正是阿娇的老板，虽然在《东周刊》事件后表示道歉，但接着创办了《东方新地》。所以此次曾志伟特别指出阿娇所在公司出版的《东方新地》亦有“越轨八卦”，应该起到带头作用，避免此类事件发生。这种批评非常重要，否则艺人对别家的八卦杂志义愤填膺，对自家的八卦杂志却不闻不问，“越轨八卦”变成“娱乐政治”的工具，当然会“春风吹又生”。
□王晓渔（上海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