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国英：贷款利率高并非忽视农民利益

　　经济人之党国英专栏

　　近日，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助理易纲先生关于农村贷款利率的意见引起人们关注。易纲先生认为，给农民的贷款并不是利率越低越好，基于市场调节的利率即使高于国家基准利率，也是合理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杜晓山先生的论文支持了易纲先生的观点，或者说后者支持了前者的观点。我认为他们的观点是正确的。如果不了解农村资本市场的情

况以及资本市场特有的规律，很容易误解他们的观点，产生浪漫主义的想法，以为他们忽视了作为弱势阶层的农民的利益。

　　人们很容易把

　　资本市场实际上不是单质市场。不同行业和地区的资本供给成本会不相同，相应地，资本的需求也会不同，而资本价格在本质上是由资本市场供求平衡决定的。所以，资本市场上会有各种各样的资本价格，也即不同的资本借贷利率。不同的资本借贷利率反映了不同的资本市场类型。资本市场不像一个自由集贸市场卖土豆，不论张三李四买卖土豆都是一个差不多的价格。

　　从资本的供给来说，在小农户为主的经济落后的农村地区，资本供给成本会高一些。面对分散的农户发放和收取小额贷款，会耗费较多的人力成本，而金融业的工资报酬一般会高过当地平均水平。对小农户发放贷款的风险也高一些。所以，和现代城市经济部门相比，落后农村地区的资本供给成本要高一些。

　　资本的需求是由资本的边际收益决定的；资本的边际收益曲线也就是资本的需求曲线。如果对资本的需求大，在资本供给不变的情况下，均衡利率也会高一些；如果资本的供给成本也高，资本的价格(即信贷利率)就更高了。这正是农村资本价格高的原因所在。

　　难道农民使用资本的收益比农村高，从而导致他们对资本的需求很大？这正是我们需要理解的关键问题。落后农村的竞争水平低，因此农业利润率也不可能趋同。农村的某些产业会有较高的利润率。更重要的是，从经济学的观点看，落后农村的劳动力常常是无限供应，劳动力的边际报酬为零，一项生产活动的剩余基本上可看做是资本的报酬，经济学意义上的利润率就更高了。当然，不是说每一个农户使用资本的边际报酬都很高，有的“购买”资本使用权的能力也很弱，但资本使用价格不由他们决定。这如同一个自由市场上土豆价格高，有的人买不起一样。

　　还有一个因素导致农村的信贷利率会比较高。一些农民贷款并不是为了生产，而是为了生活，这种情况下，他心中的资本收益预期会无限大，不论多么高的利率他都愿意承受。这正是农村高利贷存在的原因。

　　其实，在城市里也有类似农村的情形。在一些新兴产业部门，市场风险比较大，而企业的预期利润率也比较高，这既导致资本的供给成本高，也导致资本边际报酬高，最终导致资本借贷利率高。有时候政府规定了资本价格，就限制了新兴产业获得资本的机会，反倒不好。常常是风险资本用其他办法规避政府管制(例如廉价获得企业股份)，实现资本供给的目的。

　　按照上面的分析，农村资本市场的均衡利率比较高是合理的，但伴随一个现象是一部分农民没有贷款能力，生产条件得不到改善。这才真正是我们心病所在。但这在很大程度上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资本是稀缺资源，如果没有一个市场均衡价格，资本的使用效率就会降低。或者如易纲先生所讲，如果资本借贷利率过低，就会发生“寻租”现象，低利率产生的超额利润还会进入资本的供给者手中，其后果是农民没有得到多余的好处，还败坏了资本市场，腐蚀了金融从业人员。那些不能获得贷款又需要帮助的农民可以在其他渠道获得政府帮助，这也是驴走驴道、马行马路的事情。

　　有没有办法适当降低农村小额信贷的利率，使更多需要资金的农民得到帮助？我看也还有改进的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发展农民合作社，让合作社成为贷款的中介，或由合作社直接使用资金，从而让合作社成为降低经营风险的一种工具，最终降低资本供给成本，也降低贷款利率。

　　第二个思路如同杜晓山所说，就是进一步放开农村资本市场，在贷款利率上实行更灵活的政策。这样做会吸引更多的机构进入农村小额信贷领域，扩大资金来源，培训金融从业人员，从而降低资本供给的成本，最终也降低农村市场借贷利率。

　　第三个做法是发展农村储蓄协会，让农民自己互相融资。这方面国家已经有了原则性的改革意见，还需要认真落实。

　　以上几个办法实行起来都离不开政府的认真服务和监管，否则会出麻烦，坑害了普通农民的利益，肥了一些胆大妄为的冒险家。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