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青 一鹤

　　提要：国开行企业局风险管理处副处长胡汉成因受贿550万元，被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比胡汉成更令人瞩目的是该行原副行长王益。王益一案目前查实的违规违纪主要是收受贿赂、家属经商及个人作风问题，一场大戏刚刚开幕。

　　贪官落马却拉上了两个亲友垫背，把巨大的风险转嫁到朋友和情人身上。2009年3月2日，作为国家开发银行窝案中第一个出庭受审的贪官，国开行企业局风险管理处副处长胡汉成因受贿550万元，被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与胡汉成同时站在法庭上的某画廊老板任和生，是胡汉成最要好的高中同学，也因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1年。而在半个月前，胡汉成的空姐情人兰筠因包庇胡汉成，被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年，缓刑1年。

　　疯狂贪婪，那一句虚情假意的金钱骗局

　　胡汉成1966年2月18日生于湖北黄陂县，研究生文化。1996年大学毕业后于进入国家开发银行，仅用了1 0年时间便升任副处长，先后出任企业局客户三处副处长、风险管理处副处长，手握国家重大开发项目的贷款批复大权。负责对石油天然气企业项目的风险进行评估和对相关企业进行信用管理。

　　从2001年开始，国家开始实施西部大开发建设，其中最大的一项重点工程是西气东输，也就是建成连接新疆塔里木至上海的全长4167公里的输气管线。这条西气东输工程需要国家投入大量的资金，胡汉成频繁往来于北京和新疆，负责指导和审查这个项目的贷款。

　　在往返新疆和北京乘坐飞机时，胡汉成邂逅了空姐兰筠，并很快与之同居。从2002年开始，随着西气东输工程进入贷款的办理阶段，胡汉成很少去新疆，便在北京为兰筠租了一套两居室的高档住宅。此后不久，兰筠辞去空姐的工作，专心来到北京陪伴胡汉成。

　　包养空姐当情人不仅仅需要男人的魅力，而且需要花去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自从兰筠辞职来到北京之后，胡汉成明显地感觉到了金钱的压力。在捉襟见肘之中，胡汉成很快想到了来钱的门路：权钱交易！

　　虽然胡汉成官职不高，但手握数亿元贷款的审批大权，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得到这些贷款，而审批贷款得到好处也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问题的关键是，要做得天衣无缝，必须要有靠得住的人才能操作。

　　第一个人在2002年秋天出现在胡汉成的视野中，他叫李向军，时任河南中原气化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为了承建西气东输河南段的建设，中原气化公司向国家开发银行提出贷款。

　　李向军开出的条件令胡汉成大为心动：“你找一家中介咨询公司，搞一份咨询协议，我们公司以此为名目支付600 万元咨询费，钱到账后咱俩平分。”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李向军还趁机让自己的孩子认胡汉成为干爹。

　　找别的公司合作不安全，唯一的办法是自己注册公司暗箱操作。身为官员的胡汉成注册公司显然不妥，想用兰筠的名字注册公司，但兰筠的户籍在新疆，也不妥。胡汉成找到当画廊老板的高中同学任和生要来身份证，用任和生的名字注册了北京天中兰德投资咨询有限公司。

　　2002年11月20日，国开行与中原气化公司签订贷款合同，金额为2.8亿元。2003年6月24日，国开行与中原气化公司控股子公司河南省豫南燃气管道有限公司签订贷款合同，金额为9.3亿元。在这两笔贷款审批过程中，胡汉成担任贷款项目评审小组组长、评审报告执笔人。

　　贷款审批之后，胡汉成拟订了一份天中兰德公司与中原气化公司的咨询协议，签上胡汉成书写的法人任和生的名字。事后，中原气化公司支付了600万元“咨询费”，胡汉成得到了其中的300万元。

　　后来，国开行与中原气化公司控股的子公司河南中原燃气电力有限公司签订贷款合同，数额19.58亿元。已尝过甜头的两人故伎重演，收取了300万元“咨询费”，胡汉成从中分成100万元。

　　胡汉成得了好处，也因此对任和生心存歉意。于是，在2003年4月至12月胡汉成担任国开行企业局客户三处副处长期间，他与任和生一起，利用相同手法，在安徽省马鞍山至芜湖高速公路项目中，收取该项目公司新疆三联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咨询费”150万元，这笔赃款被胡汉成和任和生两人瓜分。

　　前前后后，胡汉成共涉嫌受贿550万元。而胡汉成在所有受贿过程中，全都瞒着兰筠，兰筠也没有从中拿到一分钱。

　　被无情出卖，那一腔无处可诉的背叛冤屈

　　令胡汉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2007年国家审计署对国开行全面审计。当审计到由河南中原气化公司西气东输项目时，发现了李向军与胡汉成当年那笔600万元的咨询费。

　　得到消息的胡汉成顿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兰筠，他连夜来到兰筠的住处，对兰筠说：“ 前几年我为你冒险收过一笔钱，我注册了一个叫天中兰德的咨询公司，天中兰德的意思就是这笔钱归兰妹你所得。当初这30 0万我没告诉你是怕你担惊受怕，可现在李向军被查了，我得筹款退还这笔钱。”

　　兰筠一听胡汉成竟然为自己冒着坐牢的危险受贿300万元，她大吃一惊，连忙催促说：“你赶紧把钱退了吧！”

　　“关键的是那份600万元的咨询合同，如果承认是我签的字就必死无疑，起码坐上十几年牢啊！现在唯一的办法是你咬住任和生的名字是你签的，那份合同是你弄的。你放心，你一不当官，二不管贷款审批，出事也找不到你头上。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看在咱俩七八年感情的份上，我求求你了！”说着胡汉成抱着兰筠的腿，身子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兰筠吃惊之余，竟然迷迷糊糊答应下来。胡汉成叮嘱兰筠，一旦两天内联系不上自己，就赶紧坐飞机离开北京找个地方藏起来。如果被抓到，一定死死咬住是她签订的咨询合同收的钱。

　　兰筠想不到的是，胡汉成这样叮嘱，是希望给警方制造一个兰筠畏罪潜逃的假象。

　　2007年10月底，胡汉成退给李向军人民币650万元。胡汉成对李向军说，多退的钱是他炒股的盈利，胡汉成将此款连同自己账户中的款项一并退还给中原气化公司。

　　2007年11月9日，胡汉成被中纪委“双规”，11月20日，被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逮捕。

　　在检察机关面前，胡汉成先是把责任推给情人兰筠和同学任和生。但谎言很快被检方戳穿，最后，胡汉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撂了。2007年11月27日，任和生被北京市公安局西城分局批捕。

　　胡汉成被“双规”当天，为求自保首先供出了兰筠，称受贿行为是兰筠所为。于是，2007年11月10日，检察机关在北京国际机场航站楼抓住了准备到外地躲避的兰筠。

　　2007年11月11日，在讯问中，兰筠按照胡汉成教好的，承认自己是胡汉成的情人，又把冒用任和生签字以及办理600万元受贿款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此时，兰筠不知道胡汉成已经全部招供，她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死死扛住，胡汉成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由于兰筠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与胡汉成的供述互相抵触，审讯陷入僵局。本来兰筠只是作为证人接受讯问，但她坚称自己参与受贿，使这起受贿案更加扑朔迷离。为了认真查证，检察机关无奈之下于2007年12月14日作出了逮捕兰筠的决定。

　　此后，检察机关调取了天中兰德公司的记账凭证、银行支付审批单、中国光大银行电汇凭证等资料，证明600万元的资金走向。接着又分别对胡汉成、兰筠和任和生的笔迹进行了鉴定，最后确认协议书上的签字是胡汉成所为。

　　兰筠在多项物证面前哑口无言，但她依然心存侥幸为胡汉成辩护。面对这个痴情的女人，侦查人员有些愤怒了：“胡汉成早把你供了出来，你现在还苦苦为他顶雷为他开脱。因为你做伪证，我们投入了大量的侦查力量侦办此案，现在你已经构成了包庇罪！难道你还执迷不悟吗？”听到这番话，兰筠痛苦地低下了头。

　　2008年5月9日，在被羁押了6个月之后，兰筠因犯罪情节轻微被取保候审。2009年2月10日，兰筠被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以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缓刑1年。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兰筠禁不住悔泪长流：“为这样的男人顶雷担罪，我真是鬼迷心窍瞎了眼啊！”

　　同堂受审，这一对好兄弟双双站在法庭上

　　2009年2月12日上午，胡汉成因涉嫌受贿人民币550万元，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接受审理。与他同时站在法庭上的，还有他的好兄弟任和生。这两个同龄的好兄弟被带进法庭，两人都头发花白。

　　检方指控，从2002年6月到2004年9月，胡汉成在办理河南中原气化股份有限公司向国开行申请多笔贷款业务的过程中，以提供贷款咨询为名，采取签订虚假咨询协议的手段，先后两次收受李向军行贿的400万元。2003年4月至12月，胡汉成伙同任和生，在安徽省一高速公路项目中，向该项目公司及其下属公司索取150万元，事后赃款被二人瓜分。

　　面对指控，胡汉成承认“涉及550万元的事实确实有”，但他又说“是我不懂法律”。当法官询问这550万元的去向时，胡汉成称，基本都被自己用于投资房地产和炒股了。

　　胡汉成称，他和李向军有经济往来是因为交情：“我们在办理业务时共处过1年，我们脾气相投，我是他孩子的干爹。”面对公诉人“你认为这笔钱是贿款还是报酬”的询问，胡汉成说：“我给他帮了忙……我认为这300万元是帮忙取得的报酬。”

　　在法庭上，任和生除了委屈，就是称自己的所有行为都是胡汉成做指使的，他还委屈地说，本来自己想把那笔受贿款退回去的，无奈对方坚决不收。

　　而对于起诉书指控的其他受贿款，胡汉成仍坚持认为属于好处费。据其辩护律师介绍，对胡汉成的调查，始于国开行改制前的审计，而原国开行副行长王益亦“事发”同次审计。略有巧合的是，两人都分别牵涉到国开行河南分行的一笔贷款。

　　比胡汉成更令人瞩目的是王益。2009年1月22日，中央电视台报道了一则重大新闻，该新闻中说：经中共中央、国务院批准，决定给予国家开发银行原副行长王益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将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同日，最高人民检察院签发逮捕令，以涉嫌受贿罪对王益实施逮捕。王益一案目前查实的违规违纪主要是收受贿赂、家属经商及个人作风问题，一场大戏刚刚开幕。

　　2009年3月2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受贿罪判处胡汉成无期徒刑，判处任和生有期徒刑11年。并扣押了胡汉成在案的250万元，继续追缴任和生受贿的50万元。

　　后记：贪官如此开脱罪责

　　大凡贪官，除了贪婪，祸到临头往往要拉上一两个垫背的人为他开脱罪责，而这些顶雷的人往往是贪官的至爱亲朋。本案中的兰筠和任和生，一个是胡汉成的情人，一个是他最好的同学。我们在可怜这两个人时，也不能不看到，他们都是对胡汉成有所图的。任和生为了分一杯羹且不说，空姐兰筠辞职进京甘当情人，靠情夫贪墨来的钱生活了8年又去为贪官顶雷，兰筠受到这个惩戒，应该说是罚当其罪。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9年3月下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