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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批进藏女兵马兴壁与她的儿女们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3月18日11:13  中国新闻周刊

  无法完结的“长征”

  ——首批进藏女兵马兴壁与她的儿女们

  1951年,在“把光明和幸福送给西藏”的感召下,解放军第18军3万余人“二次长征”,由川入藏,把红旗插上世界屋脊。其中1200余名女兵也历尽艰险徒步进藏,并在此扎根。迄今,这个女兵群体还有600至800人在世

  本刊记者/张鹭(发自成都)

  平均海拔4500米。

  20岁的马兴壁拖着双腿,走在从拉萨去往阿里的翻山路上。她大口喘息。

  刚从拉萨出发,还能拉着马尾上山;真走在藏区高原,马也累得不行,钉着铁钉的蹄子,在乱石堆上一滑一滑地,有时干脆跪在地上不起来。这个20多人的文艺小分队,相互搀扶着前行,没有人停下来休息;有经验的老兵说,一歇下来人就“过去”了。

  “小马晕倒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接下来的事情,马兴壁是若干年后,在战友闫家琼的回忆录中读到的:

  一名战友把她放到临时铺的行李上。这时又赶上冰雹,狂风卷着沙石向他们砸来。战友们围成人墙,帮她挡风遮雪。

  军医用最快的速度给她打了一针,大家隔着纱布轮流往她口里吹气。5分钟过去,她那因憋气而发紫的脸上,双眼仍未睁开。站在茫茫戈壁中,战友们迎着狂风绝望地呼喊她的名字。良久,她又一次活了过来。

  1955年,在这条持续近3个月的挺进阿里之路中,马兴壁不记得自己到底“死”过多少次。重要的是,她成功地翻完了这1600公里路上那些“怎么也翻不完的山”。她亲眼看到阿里的人跟她长得一样,并非之前想象的“四个眼睛两个鼻子”。

  母子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

  马兴壁的左臂有块硬疙瘩,就是在那次行军中频繁打针留下的。坐在西藏驻成都办事处医院住所的沙发上,她谈到自己的“西藏后遗症”之一:至今不吃土豆——阿里冬缺蔬菜夏缺肉,“旱涝保收”的只有土豆。

  那些西藏记忆,总是与早逝的丈夫纠结在一起。1999年,与她同在阿里28年的丈夫才让杰,在帕金森症、静脉曲张等疾病的折磨去世。这让她在将吃过的苦视为人生财富的同时,“有时想想也很矛盾”。“他如果不在西藏干这么久,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她从此拒绝回忆西藏。早些年,18军的首批进藏女兵战友张罗着把自己的西藏经历写下来,出一本书,她没有写。身体是诚实的。在西藏落下的低血压、心脏病和腰椎病,不断提醒着这个也像成都任何一个普通老人那样打打麻将的“老西藏”,让她想起以往的日子。

  这些日子显然不能把儿女们包括在内。她的3个儿女都是在成都的八一学校里过集体生活长大的,尤其是令她痛心而又无奈的小儿子马昆——在马昆的记忆里,他在八一学校的9年时间里,与父母见面的日子加起来不到一个月。

  2009年春节前,在江苏南通生活的二女儿马青给远在拉萨的马昆打电话。

  “过年回家吗?”“我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今年回成都过年,你也回去。”“哦。”

  在成都工作的大女儿马妮叹了口气,“其他的孩子过年回家都会给父母一点钱,带点东西,表示心意,他从来没有这个概念”。马妮经常劝他,在拉萨没事时给母亲打个电话,可没什么效果,“你不打给他,他一年也不会打给你。”

  在电话里给《中国新闻周刊》记者指路,马昆甚至说不出母亲的具体住址,虽然他每次回成都都住在那里。马兴壁手头也没有儿子的手机号。晚上,母子两人坐在客厅里,除了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在外面并不这样,在西藏驻成都办事处,遇到熟人,他说话的声音,二楼都能听到。在从小在保育院和全封闭的八一学校长大的马昆眼里,母亲是一个严厉而强势的形象,为了逃脱母亲的“管辖”,他宁愿待在拉萨与朋友在一起。

  “妈妈过去吃过的苦”

  至少在参军时,马兴壁还不是这么严厉的。1950年,15岁的马兴壁瞒着打算参军的姐姐,跳上那辆改变她命运的军车。她把头埋得低低的,缩在角落里,躲过姐姐搜寻的目光。当时她并没有多宏大的理想,仅仅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长征”“晋冀鲁豫根据地”、《中国革命史》……马兴壁的世界观在部队里被整个重塑,很快从一个中学生成长为“组织人”。她进部队不久,听到18军要进藏的消息。在热血沸腾的她看来,进军西藏意味着参与革命的最后机会。

  乐山,18军进藏的出发地。戴着大红花、站在军车里的马兴壁,一路颠簸着到了甘孜,住在喇嘛庙里。之后,与大部队一起徒步进入拉萨。

  这段行军是很多进藏女兵的“噩梦”。比起男兵来,女兵承受着更多的不便。例假是她们最普通而又最麻烦的困难之一,女兵们用的草纸是手工做的,又粗又硬,大腿被硬草纸磨得血肉模糊;遇到过河,草纸就变成稀烂的纸浆。很多女兵不得不从棉衣和被子里撕下棉花代替。

  “阿里不是你呆的地方。”1955年的一天,领导与马兴壁进行一场郑重的谈话。出于特别的信任,她得到去阿里锻炼的机会。一个老兵听说后,这么提醒她。

  马兴壁在阿里住的土坯房是自己建的,用塞满棉花的门帘做门,窗户是用红柳枝绑成架子再糊上一层白纸,大风一吹就能刮跑。床、办公桌和椅子都是用泥巴做的,后来才有钢丝床从后方运来。自来水和电每天供应两小时,夜间照明靠蜡烛。冬天必须上交柴禾,男同志800斤,女同志500斤。

  土坯房一到下雨容易坍塌,来不及跑出来的人就被压在里头。她曾多次从坍塌的房子里把战友们扒出来。她在“像狗窝一样”的土坯房里住了10多年。多年以后,才让杰总是这样跟儿女们说,“你妈妈过去吃的苦,你们谁也没吃过。”

  10多年前,马昆作为葛尔县法院副院长,在阿里挂职锻炼2年。他对阿里最大的印象是“飞沙走石”。每到风季,三天不出门扫沙,门就给堵了。县里在风口专门修的4米高的防沙砖墙,一年多就被淹没在积沙之中。

  最让他难受的地方在于,整个葛尔县城走一圈不到10分钟。日复一日,生活就像一条绵延不断的灰蛇,怎么也看不到尽头。他呆了1年半就跑回拉萨,“说白了,吃不了那个苦。”

  阿里的爱情

  着彩妆,穿戏服,马兴壁与另外两名演员站在简陋的舞台上,她屈膝半蹲,转头看同伴。

  在这张不甚清晰的黑白照片里,马兴壁看着50多年前的自己。那还是在拉萨,在去阿里以前。在这个文工团里,有她曾经的恋人,一个深爱着她的成都小伙子。接到去阿里的任务,她曾向领导提出自己的顾虑,阿里与拉萨通讯困难,她此去将意味着与男友的联系接近中断。

  到了阿里,马兴壁表现出她那让子女觉得有些不近人情的理性——她用一纸书信结束了这段恋情,却并不感觉到悲伤,反而是后来听说那个小伙子伤心欲绝。

  未来的丈夫才让杰出现了。马兴壁并没怎么注意这个青海藏族出身的男兵,只是发现他有事没事就会过来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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