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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灾区生活在继续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4月30日18:26  三联生活周刊
一年后,灾区生活在继续
  青城山泰安古镇的村民们大多选择了统规自建的方式修房子,农家乐的重建比普通农房重建更具挑战性

一年后,灾区生活在继续
  青城山镇泰安村村民周太军在青城后山停车场上班。3月28日,申请的30万元贷款获批,新房已经开建

一年后,灾区生活在继续
  泰安村村长杨建康除了忙活自家房子的重建,更重要的担子是带领这个青城后山的旅游村恢复生机

  准确地说,进入映秀,是从看到友谊隧道里那块写着“汶川界”的路牌开始的。黑暗中,大救援时的慌乱和紧张已经远去。去年,本刊记者于5月14日徒步11小时到达震中映秀时,这里是整个地震救援的最前线。

  以此为起点,我们一路向东北方向,沿龙门山地震带,重访去年本刊记者曾到过的重灾区。先是都江堰市青城山、虹口乡、向峨乡,之后是什邡、绵竹、安县,直至另一个前线“战场”——北川。

  大部分被地震撕裂的道路已经修通,昔日轰轰烈烈的救援场景过去后,一切又重归平静与琐屑。但在这平静中,却透着一股生生不息的力量。

  在震中映秀,废墟已被推平。小饭馆里忙碌的孕妇、街道上追逐嬉戏的孩子、板房里精心照料家花的老人,都在静悄悄地重铸生活。梁本贵的“大足铁器店”重新开张,虽然生意冷清了不少,但他没有选择放弃。

  在都江堰,“九大碗”厨师张喜强结束了义工生活,带着十几个师兄弟和抢救出来的厨具重新组成了“移动餐饮”,奔忙在各个村落,为婚娶、新居落成、小儿诞生、老人寿辰置办宴席。

  在什邡,来自红白镇的王尧芳和赵昌明夫妇,正在忐忑和欣喜中等待新生儿的降生。地震夺去了12岁儿子的生命,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只要我们家还是4口人”。

  在北川,初一学生庞雅芝被地震截去了双腿,但她仍旧想参加学校运动会的乒乓球比赛。她的执拗在于回到伙伴们中间,“我要去上学,同学都去了,我为什么不能去?”

  大地震改变了一个家庭的成员结构,也改变了他们的谋生之道——房子、土地、生意,甚至改变了一个地方的可用资源与发展路径。他们必须在原有秩序的基础上突围,寻找新的有生力量。

  泰安村的周太军靠着30万元贷款重新修起了农家乐,恢复旅游是这个青城后山村庄的唯一希望。高原村以种猕猴桃为生的贾学文拿不出修房子的钱,便参加了乡里的统规统建,虹口土地紧缺,完成从农业乡镇到旅游乡镇的转身是重建的出路。雪门寺村的生产队长蒋优贵甚至重新启用了人民公社式的组织方式,依靠集体互助,他们的新房已经完工。(魏一平)

  青城山

  青城山泰安古镇的村民们大多选择了统规自建的方式修房子,农家乐的重建比普通农房重建更具挑战性

  记者◎魏一平  摄影 蔡小川

  成都草店子车站,也是成都的旅游集散中心,拉客的小贩追逐着每一个前来买票的人:“去北川吗?去汶川吗?带你去最好的地震旅游点。”从这里乘车到都江堰,走成灌(成都至灌口)高速只需50分钟。这条双向八车道的高速路正是去年最为繁忙的救灾通道,现在却车辆稀少,一度暂停的收费站也已恢复工作。

  进入都江堰,忙碌打破了平静。这个昔日安静的旅游小城,几乎变成了一片大工地。拉建材的大型货车塞满街道,飞扬的尘土遮盖了绿树,随处可见“抓进度、保质量、加快拆危重建工作”这样的横幅。偶见几座尚未拆除的危楼,白墙青瓦,依稀可见曾经的典雅,而今却人去楼空,只留得几间底层商铺还在营业,赶在拆除之前能挣一天算一天。

  泰安古镇位于青城后山,也就是现在的青城山镇泰安村。跟去年本刊记者到这里时一样,46岁的周太军还住在味江河边自己搭建的棚屋里。借着以前用来供游人休息的长廊,用木板和塑料布围起的棚子里住了6户人家。为了方便重建,他们没有搬去17公里之外的板房区。“冬天冷吗?”周太军笑着亮出自己发达的肱二头肌,“身体结实,不怕”。他还是那么乐观,尽管地震夺去了他所有的财产。

  周太军自1991年就在青城山——都江堰风景名胜区管理局从事停车管理工作,也就是在泰安古镇停车场收费,工作性质要求记性要好。说起这一年的生活,他对很多日子都有着一般百姓难见的准确记忆。

  叙述的起点是从去年7月13日开始的。这一天,在这里救灾的“铁军”部队撤离,对村民来说,这也意味着救援工作的结束和重建工作的开始。周太军说那一天虽然锣鼓喧天,但自己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每家拿出一块腊肉硬塞给战士,搞得双方都成了泪人。

  第二天,周太军上班了。之前,“铁军”就住在他所上班的车管所里,由于景区尚未正式开放,11个人的单位只抽调了4个人上班。清理垃圾、看管公共设施、为偶尔到来的游客免费看车,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10月份,位于青城前山太平村的板房建好了。村里开始统计搬离的人家,70%的人都过去了。已结婚的大女儿劝周太军也搬过去,但他不肯,除了故土难离的情结以外,更重要的是他作为村民代表的身份,“工作岗位在此,要以身作则”。地震后,周太军从山里背出了六七名游客,拿自家抢出来的大米、蔬菜分给他们吃,还参加了村里的巡逻队,一直坚守在停车场看车子。后来村里把他评为“抗震救灾先进个人”,周太军很珍惜这个藏在柜子里的红色小证书,那“代表了他的人品”。

  对于周太军来说,真正的重建家园也是从10月份开始的。他到没有垮塌的山坡上开了四分地,种上蒜苗、小白菜,村里谁家都可以去吃。利用空闲时间,他从倒塌的房子里剔出了3000块砖和一批旧木料,虽然只占原材料的1/7,但总可以为将来盖新房省下一笔钱。

  到了年底,盖房的事提上日程。泰安村自1986年开始发展旅游,到1992年掀起第一轮建房热。1997年,退耕还林以后,耕地进一步减少,旅游真正成为百姓的主业。2004年,青城后山风貌整治工作展开,泰安古镇的知名度大大提高,全村11个小组,除3组还在山里种植猕猴桃以外,家家户户搞起了农家乐。最高峰的游客量达到了每年80万人,人均年收入也从以前的4000多元增加到了7000多元。

  村长杨建康心里有数,地震震垮了村里一半的房屋,不同于那些以农业为生的山里村庄,这可都是商住一体的大房子,“老百姓积攒了十几年的收入也就震没了”。泰安村位于青城后山唯一一块面积较大的平地上,集中了后山旅游的全部景区,重建不能只满足于盖一座能住人的房子,还要考虑到将来的生计——对于几乎已无地可耕的村民来说,恢复旅游产业是唯一选择。

  可供选择的方案有三四种,最理想的方式是统归统建,通过招商引资,开发居民小区和旅游项目。但这条路并不好走,一方面,青城后山的旅游主题单一,多以附近的市民来休闲、养老为主,几家大开发商来考察后,对这里的旅游开发并不看好;二来,多年来的旅游产业在村里已经形成了明显的贫富分化,现在要吃“大锅饭”,很多村民也不答应。退而求其次,统规自建,让开发商来建房子,还是以前农家乐的形式,建好之后与村民平分产权。个别大户选择了这条路,那是因为仅靠自己的力量很难盖起上千平方米大的房子,但对大多数村民来说,他们怎么会舍得将自家本就不宽裕的房子拿出一半给外人?!最后的选择是,统规自建——统一规划、自筹建设。

  资金来源也很快有了应对之策。虽然国家给了1.6万元至2.2万元不等的补贴,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即便再加上都江堰最高限额6万元的贷款,对于动辄几十万元成本的农家乐来说,缺口仍然很大。针对这种情况,都江堰市专门组建了一家农村产权担保公司,村民们可以按1120元/平方米的清水房(即未装修房屋)造价,根据原有建筑面积贷到60%至80%的款。

  周家原先经营的农家乐名叫“军华餐馆”,取周太军和妻子戴文华名字的尾字组成。地震前一个月,他刚进行了大装修,铺了瓷砖,修了卫生间,盘算着以前每晚六七十元的房间可以在即将到来的旅游旺季提高到200元。为此,他把十几年积攒下来的20万元全部投入,还从朋友那里借了3万块。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地震来了。

  现在,身无分文的他只能按照建筑面积400平方米计算,向担保公司申请40万元的贷款。今年3月28日,申请批下来了,但只有30万元的额度。更令周太军头疼的是,要想拿到贷款,必须一次性交清10%的担保费。3万元,对于地震前的周家来说不成问题,但现在却成了一笔天文数字。周太军花了10天的时间,跑遍了22家亲戚朋友,最少的借600元,最多的借3000元,终于凑足了3万元。4月1日,他早起搭了辆货车到青城前山,然后坐公交车来到都江堰,“两手一个劲儿抖着”交给了担保公司。

  “以前老百姓很少向银行贷款,现在突然一下子贷这么多,银行应付不来。担保公司毕竟是企业行为,交担保费也能理解,但一下子交这么多,确实很困难。”村长杨建康说大伙并非不明事理的人。至今,村里还有6户人家因交不起担保费而没贷到款。

  此外,贷款要收取六厘八的利息,要求5年之内必须还清。周太军还得继续借钱,他给我算了一笔账,房子完全装修好后总价要达到60万元,他的设想是全部出租,按照每年3万元的租金,10年就能挣回一半,另一半就靠打工、做生意来还。“山上还有两间老屋可以凑合,10年不住新房,等将来给儿子住吧。”但妻子戴文华却不这样认为,这个昔日的老板娘要比丈夫更精明和泼辣:“租出去就断了生路,还不如自己继续干,慢慢还。”

  杨建康贷了50万元,每年光利息就有近5万元。“土地没了,旅游恢复还要一段时间,3年都没得收入。”不仅仅是自家的烦恼,作为村长,更让他感到害怕的是,如果5年之后村民们还不了贷款该怎么办。现在已经开始建房的32户就贷了1200多万元款,估计要完成全部建设,贷款额至少要达到4000万元。即便对这个发展迅速的村庄来说,也从来没有背负过如此沉重的债务。

  杨建康忙得要命,不管在哪里,都会有村民来找他说贷款建房子的事儿。除了应付这些之外,这个37岁的村长还要面临新的挑战——作为都江堰市村级治理示范点,泰安村于今年3月改革村两委,增设了一个新机构:集体经济合作联社。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被地震逼出来的一种村庄治理结构的突围。

  其实,以前的泰安村并不富裕。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不错,但村集体每年只能靠出租几间门面房获得2万多元的收入。村里的收入和支出都要镇上批准,村长的权力也不过就是批张吃工作餐的条子。现在,村里成立了最高权力机构——议事会,由每个村民小组组长、村民代表和两委班子成员共28人组成,每月开一次会商量大事小事。更重要的是,村庄可以盘活闲置土地,集体收入可以自己留用和支配。通过招商引资,泰安村刚刚把5亩闲置用地变为100万元的资本,用做村里修路。这是迄今为止泰安村所支配过的最大一笔钱,也让杨建康看到了些许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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