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庭的磨合
新家庭的磨合
杨清华女友认为她能和孩子相处好，杨清华儿子高兴时会和她说话，但不高兴时居多
杨清华觉得，儿子杨明航话越来越少了。
以前父子间“无话不谈”，现在，一天难得说上几句。
对于现在的沉默，4月12日，13岁的杨明航双眉紧锁：人大了嘛，话就少了。
每到吃饭时间，他就回家，吃完饭立即走掉。
他说，在家待着没意思。他还凌晨翻窗而出，去网吧待到天亮才回家，惹得杨清华大怒。
对于张永会，杨明航没有称呼，聊起时，以“她”为指代。说，她饭做得还不如我呢，饺子她都不会做。
张永会说，杨明航高兴时会跟自己说两句，但不高兴的时候更多。
不过，从开始时被顶撞，到现在能平静说话，张永会认为她跟孩子能相处好。
“小孩子没妈了，好可怜的。”张永会说，杨明航床下有双鞋，小了，她想送人。杨明航说，不行，那是我妈买的。
张永会觉得孩子可怜，更觉得杨清华可怜。
“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我总觉得他好可怜的。”她说，你看他，老爸老妈没了，老婆也没了，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可怜吧……又说，你晓得吗，他晚上老偷偷哭，这个别记啊，也别问他，男人要面子的。
杨清华其实自己也说到哭，说，一想以前的事，心里就疼，就想哭。
地震以后，他还每到夜里就腹痛，几家医院没查出大的问题，中药西药一直吃着。中医认为是因为肝气郁结。
不过，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儿子。儿子以前爱说笑，现在沉默了，学习成绩也大不如前。
4月12日，听说儿子跟记者聊了好多话，杨清华面露羡慕，继而叹息：他现在跟我没得语言了。
觉得郁闷吗？
我才不郁闷呢，我从来就没郁闷过，杨明航说。你知道吗，地震后我就哭过两次。都是给妈妈烧纸钱的时候，一次是去丽江前，一次是回来后。
等待时机再投资办厂
杨清华一个月900元，养不活4个人，他说，等有了宅基地盖上新房，就再找投资办厂
清明节前，3月29日，谢本莉在杨清华家，一起祭奠亲人。
祭奠完，张永会在板房外做饭，谢本莉跟杨清华坐在房里喝茶。
老杨跟前妻家人来往密切，别扭吗？
张永会说，不别扭啊，人家20多年的亲情了，怎么能给割断呢，割断了还不是让他痛苦？
姐夫的“朋友”待人处事都很好，我们是姐妹一样处，谢本莉说。
她环顾房间，墙上有画，电视桌上的花瓶插有塑料花，说，这看着也像个家了。
大人们聊天时，杨明航跑得不见人影了。
谢本莉说，这孩子以前爱谈电影明星，现在没话了。杨清华听着，没说什么。
他眼下最关心女儿的事。
女儿学习好，作文写得也好，去年到上海参加作文比赛，还拿了金奖。地震后成绩下滑了，但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
问题是，学费从哪里来。
4月5日，从女儿，又说到了女儿的妈。他说，她妈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女儿能上大学。
说着，掏出钱包，指着夹层照片说，你看她妈，跟我差不多高呢。
钱包里放着跟前妻的合影，女朋友不会介意？
这个问题，让他有些意外，说，她不介意。
对于同样的问题，张永会说，人家以前是夫妻，感情好，人死了就想都不能想了？不能的。
她也谈到杨锐，要读大学，谈到房子还没修。
突然就想起什么，说，我也该有2万8的建房补助啊，我离婚三四年了，前夫都再婚了，凭什么跟他算一户，怎么就没我的了？
这个事情，她去问过村干部。村干部说，你前夫修好房可以分你一间啊。
她觉得这个回答很狗屁。但怎么“讨公道”，她一筹莫展，只是恨恨地骂，有些官好黑的。
她想出去打工，说，杨清华一个月900块，养不活4个人。
又说，采访了，会有人捐款吗？
杨清华回望她一眼，说，人要靠自己的。
他的想法是，等有了地基，赶紧修房。有了房，再看看能不能拉到投资再办厂，就不再让人议论“杨老板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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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给她
你总能让爸爸自豪
锐儿：
今天爸爸给你写信，是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孩子，眼看高考了，你压力很大吧！对你的学习，爸爸从没有操过心，但每次考试你总能让爸爸自豪。我想这也是因为你小学时，你妈妈对你习惯的培养。你要感谢你的妈妈！
孩子，你在学习上自觉，对自己的要求高，立志非一本不上，还一定要考出省。你有这样的志向，我和你妈妈都很高兴，你有这样的志向和为此奋斗，我们为有你这样懂事勤奋的孩子而欣慰。但是，孩子，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要在吃饭、睡觉上太苦了自己。
看着你日渐消瘦，爸爸很心疼。我想，你妈妈在天堂看到你太苦，她会更心疼的。孩子，只要努力了，爸妈就很高兴了。
孩子，眼看你妈去世就一周年了。这一年里，我们都承受着失去最亲的人的痛苦。我们这个家，虽然谈不上多富有，但也还算其乐融融，每每想起你妈妈，她就好像还活在我面前，我都不敢相信她已离去。经常梦到你妈妈，她总是兴高采烈的，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希望她永远这么快乐，而你和弟弟健康快乐地成长，将来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应该是你妈妈最大的心愿吧！所以，我经常会在心里对你妈妈说：“大谢，你放心，我会把两个孩子带好的，把他们培养成人。我也会好好生活。”
孩子，为了妈妈，好好生活！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爱你的爸爸
2009年4月18日
北京是什邡的对口援建城市。汶川地震造成什邡市直接经济损失889亿元，其中房屋受灾损失达461亿元，6个大中型企业受到毁灭性破坏；旅游业也受到破坏。
■ 穿越震区
时间：4月初
地点：什邡市
什邡的北京情结
4月4日，什邡市请到学者于丹等人，给全市的干部做心理辅导。
提问时间，有人问于丹，对什邡发展有什么建议。
于丹说，什邡因地震而被人知道，又是北京对口援建城市，这是个机遇。以前北京没几个人知道什邡，现在没几个人不知道什邡……她讲到这里，下面的干部就开始热烈鼓掌。
于丹又讲，如果什邡的矿泉水能卖到北京，就算北京人手一瓶……干部们又热烈鼓掌。
一名在场的干部说，什邡人现在听到北京就亲切，觉得跟自己密切相关。
4月初，什邡繁华街区，有顾客进了服装店。导购姑娘抬头看一眼，继续低头发信息。
顾客开口，讲普通话。
姑娘立即抬头，脸上绽开了笑：你是北京来援建的吗？
对于被买下的衣服，她熨烫了褶皱、缝了扣子，装好了递到手里，临了还笑着看人出门。
普通话，因为北京对什邡的对口援建，而成为一个符号。
什邡的干部们，现在都会讲两种语言了。有同事也有外省人在的情况下，他们在“四川话”和“普通话”之间，不停“切换”。
方言到普通话之间，有个“翻译”过程，着急了，他们会直接从夹生的普通话，跳回方言去讲。
什邡市委宣传部30多岁的邹艾艾说，地震后这一年，讲的普通话比前30年还多。
有次他给部里同事开会，以方言开的头，讲着讲着成了普通话，一路讲下去。同事们都笑翻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卫生局的刘静，普通话讲得已近标准。
她说，地震过后，北京的卫生系统来过几批援建者了。什邡人跟北京人处得好，什邡人对北京人感恩。她会带着北京援建者回自己家，带他们去吃饭，休息时还带他们去玩。
“以前我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这样跟他们学习”。刘静说，什邡人把北京的专家，当成神一样，恭恭敬敬。每批援建者走，大家都抱头痛哭，难舍难分。
在什邡，“北京”字样随处可见。
北京援建的路，叫北京大道，北京援建的小学，直接就叫北京小学……
一名乡镇党委书记说，从没觉得首都离自己这样近。
他讲个笑话，以前老百姓有不满，对干部们最大的要挟是“我要告到北京去”，现在，干部们直接告诉老百姓，是北京让我们这样干的啊。
□本报记者 宋喜燕 四川什邡报道 专题统筹/李素丽 宋喜燕 闾宏 新京报制图/丁华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