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劳任怨的“十一大员”

　　以前有个歌曲唱“八大员”，就是8种职业，我何止是“八大员”

　　陈士琴/口述 ｜刘芳/整理

　　我是1946年在重庆出生的，父母亲都是爱国知识分子。我原来的名字叫“陈士庆”，是为了庆祝1945年日本投降。后来家人觉得不太像女孩的名字，就改成“琴”。我家兄弟姐妹6个，我是最小的，母亲的“老生子”。

　　我刚懂事时，就和戴着红领巾的哥哥姐姐一道上街游行，敲锣打鼓支援抗美援朝。

　　1957年，大哥从云南调到沈阳，他发电报让我们同行，说是去北京安家落户，因为二哥当时正在那里上大学。那时我家已从重庆迁到成都，能去北京让我激动坏了，赶紧与母亲和小外甥女一起坐火车、轮船北上。但因为落不下户口，无法安家，我们在北京只待了三天。又因为没有回成都的路费，只好去投奔在山西工作的大姐，没想到在山西一待就是一辈子。

　　1958年大跃进时，我正上初一，班主任领着我们，步行到离学校很远的钢厂渣堆上捡废钢铁。我还和妈妈把家里的铁锅等铁制用品送到街道上，又在大姐机关的食堂里吃了几个月的大锅饭。

　　到了1961年困难时期，我常常和同学一起去近郊的菜地里挖野菜、捡菜叶，用竹竿打槐花吃。我还记得经常去市委附近买小球藻水喝，说那是防止脸浮肿的好东西。后来二姐去哈尔滨结婚，回来时到太原探亲，在饭店请我吃了六毛钱一盘的山西名菜过油肉，我吃得香极了，那滋味一辈子都记得。

　　高中毕业前，毛主席提出向董加耕、邢燕子学习，号召年轻人要有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于是我就有了放弃高考去农村插队的念头。母亲也支持我，还在市委召开的欢送知识青年去农村的大会上发言。

　　我插队到了太原郊区，一干就是8年。在插队生的五四青年队里，我担任副队长，后来又参加了铁姑娘队。几年下来，我把地里的农活几乎干遍了。我干活总是风风火火，不惜力气，两个肩膀和一双手都磨出了厚厚的茧疤，乡亲们都叫我“愣后生”。

　　1966年，大队派我参加了省首届手扶拖拉机培训班。两个月后，我高兴地驾驶着市知青办送的一台崭新的手扶拖拉机回来了，成为队里的第一个拖拉机手。一回到村里，我就手把手教徒弟。有年冬天，我们开着拖拉机在省政协院里掏茅粪，晒粪干。我穿着一身再生布工作服，戴着工作帽，好多人都没有认出我是女孩子。

　　1971年前后，知识青年开始返城。这时我已成家，孩子也有了，从东郊转到了西郊爱人工作的矿区附近插队。后来，大家选我担任了团支部副书记。

　　大队不想让我离开，还希望我能继续帮队里搞宣传。于是，1972年秋天分配工作时，我留在村供销社当了一名售货员。其实我当时常去区里开会，认识不少区安置办的领导，但我没有去走后门、拉关系，也没想过那些。

　　下班后，我常常回家去幼儿园背上孩子，再去队里帮忙排练节目，活动结束后，村里的年轻人再轮流翻山送我回家。

　　恢复高考的时候，我没有下决心参加。一来是小女儿刚满一岁，需要照顾；二来爱人的工作要三班倒，家务多，没时间复习；第三个原因是自己好面子，担心请假复习功课，如果考不上大学丢人，又怕真考上了，单位不让走怎么办。前怕狼后怕虎，结果成了人生最大的遗憾。

　　到了1982年，在采煤第一线工作的丈夫工作越来越忙，当时的矿长听说我家的情况后，一纸批文把从没想到能调工作的我调到了矿区。我在矿区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通风区––––一个很重要的生产辅助部门，和煤矿生产安全紧密相关。

　　当时还派我在区里任工会宣传干事和计划生育宣传员，常常要写通讯报道，可我完全不懂矿区生产，听到生产名词就像听天书一样。那就从头学起吧，我一边看书，一边向工程师、技术员请教，还下基层。我有一个小本，上面记满了通风方面的专业术语、好人好事和生产任务完成情况。慢慢地，宣传工作没问题了，还经常受到矿区有关部门嘉奖。

　　过了两年，矿上又调我去幼儿园做园长，又是一个全新的挑战。80年代开始提倡计划生育，每个家庭都是独生子女，孩子们的吃喝拉撒和安全健康，牵挂着多少人啊！幼儿园修建新校舍，我三番五次找总工程师修改适合孩子们使用的设备和尺寸；需要添置家具，我带着一群姑娘去坑口把一根根木料扛回了幼儿园；过节改善伙食，我就和办公室的人员一块儿帮忙择菜、包饺子。

　　幼儿园的工作刚刚熟悉，1986年，我又去了矿区中学图书馆，一切又要重新学起。 好在我经常遇上这种情况，接触全新的工作时，多请教，多学习，拿个本本把各种知识记下来，直到完全掌握。其实只要喜欢就能做好，没什么学不会的。

　　后来我还当过中学的大队辅导员、校通讯站负责人，做过学校的工会宣传、计生工作。1996年退休之后，又加入了局里的老年合唱团。9年前，局老年大学成立，我又加入了学习的队伍。

　　以前有个歌曲唱“八大员”，就是8种职业，我何止是“八大员”？从头数过来，公社社员、拖拉机驾驶员、毛泽东思想宣传员、售货员、工会通讯员、保育员、计生员、图书管理员、大队辅导员、老年合唱团员、老年大学学员。哈哈，一辈子已经是“十一大员”了！■

　　(本栏目特约主持陈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