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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晓来信”:一代青年的思想初恋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9月16日12:13  中国广播网

  为了纪念新中国成立60周年,新浪网、中国广播网联合推出系列访谈《共和国文本》,深度解读曾经凝聚人心和鼓舞时代的经典作品。今天做客的是《中国青年》杂志社原编辑部主任、《青年心理》杂志社长彭明榜。以下为访谈实录

视频:《青年心理》杂志社长忆1980年潘晓来信 来源:新浪嘉宾访谈

  “潘晓来信”:一代青年的思想初恋

  谁是潘晓?

  主持人:各位亲爱的网友大家好,欢迎收看新浪网联合中国广播网为您推出的共和国文本特别访谈。1980年发表在《中国青年》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引发了一场直到现在来看都还是极具话题性的思想大讨论,那就是署名“潘晓”的文章《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今天我们特别邀请《中国青年》杂志社原编辑部主任、《青年心理》杂志社长彭明榜先生,和我们一起回顾那个时代的讨论,为我们解读这篇文章的起源和幕后故事。

  彭明榜:各位网友大家好。

  主持人:中国青年1980年第5期这本杂志曾经被很多人收藏,因为其中无数的中国青年参与了这个被称为潘晓讨论的思想碰撞,您曾系统研究过潘晓讨论。今天想先请您重新回顾一下这次的大讨论,潘晓到底是谁?

  彭明榜:1980年第5期中国青年杂志,当时发表的一个署名为潘晓的读者来信,名字叫《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这封信发表之后,立即引起了全国青年的关注和极大的反响。仅仅一个月就收到读者来信2万多封。这个讨论在《中国青年》杂志总共持续了半年时间。从第5期到年底,总共是6个多月,这中间收到6万多封读者来信。《中国青年》杂志也因为这件事情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产生了巨大的反响,发行量达到了最高峰,每一期发行390多万份,引起了千百万青年的参与讨论。

  潘晓讨论里面很多信是集体里面写的,大学里面一个班,或者甚至一个年级,大家集体讨论,写了一封信来参与讨论,集体参与特别多。还有一种情况是有些人并没有写信来,但在开班会学习的时候,大家一起讨论,争论。里面提出的一些口号,一些思想观点,在社会上也引起了交锋,很多人关注和激动。由于当时这一封信的署名叫“潘晓”,所以大家就称这次讨论叫“潘晓讨论”。当时杂志上的把它称为“人生观大讨论”。随后中国青年报和工人日报,也同样做了讨论。当时新华社、人民日报,包括中央电视台等等都进行了关注。这件事情在当时是很大的思想事件。

  主持人:看来潘晓是谁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是讨论的内容。我们注意到潘晓在来信中提出的问题是人生是不是越走越窄,当时反映了什么样的社会现状呢?

  彭明榜:我先介绍一下潘晓是谁?我们现在来说,包括像中国青年杂志社的老编辑,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都会说,潘晓不是一个人,是思想典型,或者说是一个符号,具体不指哪一个人。这是作为一个思想典型来说,但是确实又有它的来源。

  《中国青年》杂志历来的传统就是经常要发起各种各样的讨论,这是《中国青年》的一个传统,就在潘晓讨论之前,《中国青年》杂志曾经搞过好多种讨论。当中有一个题目可不可以开展向陈景润学习的活动,可不可以学习陈景润,当时说陈景润是专,只专不红,好多人觉得不能够学他,有很多人觉得应该学他。后来,“可不可以学习陈景润”讨论完了,下一次讨论什么?做杂志要做选题,大家就觉得要做什么选题呢?就让编辑到读者当中去召开座谈会,听读者发言,听读者当中有什么思想问题,因为搞这些讨论的目的就是要给读者解决困惑。

  所以当时《中国青年》的一个老编辑马笑冬认识了北京羊毛衫5厂的女工黄晓菊。用现在的话说,她是个文学青年,看了很多书,很有想法,内心情感比较丰富,比较敏感的人,善于思考。她跟马笑冬聊天,把很多想法说给马听,她觉得很迷茫,21、22岁的女孩子,有文学梦想,善于思考,现实生活就在羊毛衫厂当一个普通的工人,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感到很痛苦,马笑冬听她说了以后,觉得很有想法,能不能把你的苦闷写成一个东西,黄晓菊写了一个挺长的东西,8千字,讲了她自己的经历和苦闷。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编辑马丽珍到了北京经济学院,现在北京首都经贸大学的一个部分。当时的团委书记推荐一个人,有一个男生,潘祎,比较灰,前不久还自杀过,比较偏激。后来马丽珍也跟潘祎交流谈,潘祎说了他的经历,他的父母支边到了西部,他寄居在亲戚家里,感觉挺受压抑,人情冷暖,心里比较敏感,在那一年春节,感觉特别的无聊,自己喝了农药,后来被救回来了,当然里面有很多很偏激的东西,也是很灰暗的东西。马丽珍跟他聊,建议让潘祎也写一个。黄晓菊和潘祎各写了一个,编辑部后来把这两个人的信编辑成为一封读者来信,里面用的故事、经历,提出的困惑和问题,大多数是黄晓菊,但是吸取了潘祎的信里面的一些说法和观点,在座谈会上听来的一些话和观点,最后形成了这一封信。这个编辑就给他们两人的名字各取了一个字,潘就是潘祎,晓就是黄晓菊,潘晓是指潘祎和黄晓菊。

  在这封信中,描述了23岁的青年,感觉人生有很美好的开始,却看不到尽头,觉得很苦闷。里面有一段很精彩的话:人就像太阳一样,首先是太阳自己的运转,然后它的光照亮了别的什么,人也是一样的,首先是主观为自我,客观为别人,那一段话当时很有名的,尤其是主观为自我,客观为别人,当时成为了一句深入人心的话。

  整个那个时代,在潘晓讨论之前,当时所宣传的人生观是大公无私,做螺丝钉,是没有个人的。让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生命和理想完全融入集体的事业中去,这是作为一种理想,但和现实生活是有差异的。

  主持人:现在的年轻也会迷茫,可能是别的原因。

  彭明榜:那个时候因为可选择的路很少,几乎是已经被划定了的。现在是因为路太多了,不只是十字路,甚至还有形容叫米字路。十字路有四条,米字有八条,那个时候是没有选择的痛苦,这个时候是选择太多,是不知道选择什么的痛苦。

  一代中国青年的思想初恋

  主持人:潘晓讨论为什么在当时引起这么大的社会反响,这个原因是什么?从现在社会的发展过程来看,又具有什么意义?

  彭明榜:有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一种思想的解放,对于以前一些不能被质疑的问题,提出了一种质疑。一下子人们觉得这个事情还能这样说,还能有自我。人们以前的一些想法一下子由潘晓讨论这个事情揭开了。当时大家开始的时候,还是感到一种惊讶。

  第二个和当时潘晓讨论这封信特殊的表达方式有关系。这封信是用特别的一种哀怨的和讲故事的方式,而且里面语言有点忏悔录式的语言,这些的表达方式在以前大家看惯了的文本形态不同。让人看到是一颗赤裸裸的,有血有肉的,有痛苦,渴望着幸福得那么一颗心。很多人很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一种同情,一种怜惜,一种爱护。这封信一发表有那么多人都把潘晓当成一个真实的人,当成一个真实的女孩子,认为这个事情完全是潘晓的事,大量的回信对潘晓给了深切的同情,甚至有人爱护,还有人给她寄钱和粮票,要跟她探讨人生等等。特别真切的活生生的一个人,为什么后来有这么多人跑到杂志社来堵着门要见潘晓等等。

  主持人:这件事在中国社会思想发展历史上的意义,您觉得它是什么样的?

  彭明榜:潘晓讨论发生在1980年,那时候我也才有16岁,刚刚进入大学,隐约知道一点,对我们那个年龄来说,潘晓讨论我对它理解不是特别深,往往年龄更大的人对它理解更深。

  我后来因为一个特殊的机缘跟潘晓讨论这引事情结合到一块,因为我从1993年进入中国青年编辑部当编辑,而且我学的是历史。所对历史的好多东西比较感兴趣,到了2000年的时候,潘晓讨论20周年,我们中国青年杂志要做一个纪念专题。我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把1980年潘晓讨论当时所有的原始的文件,包括当时的发稿签等等细细看了一遍。

  后来我形成了一个认识,在粉碎四人帮,搞改革开放,我们经历了思想解放运动,每一次的历史变动之前,往往有大的思想解放运动,我们改革开放之前思想解放运动是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就是之前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个讨论,有一点在政治层面上,解决的是政治思想层面上的问题,而且是自上而下的,解决政治思想层面。

  主持人:解决高处的问题。

  彭明榜:潘晓讨论是由下而上解决人们作为一个人心底里面最深的观念问题的一个讨论。也就是说如果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更多是解决思想观念,潘晓讨论是解决人们的价值观念。所以我觉得只有这两个合起来,可能才真正的达到了比较完全的思想解放运动。是那么一个认识。

  主持人:潘晓讨论是一场关于人的主体性觉醒的思想解放运动,也是一次对青年人生观的大讨论,是一代中国青年的思想初恋,您怎么看他们的评价?

  彭明榜:一代青年的思想初恋,这个结论,当年我做专题的时候,我的一个定位,我通过对20世纪中国历史的了解,我就发现,尤其是建国之后,年轻人,他们的思想,尤其是想到个人价值,想到自我等等这些东西,以前是没有的,以前可以这样说,一直受的是灌输式教育,没有他们自己的思想。有潘晓讨论这件事情,使一代中国青年开始了自己的思想。所以我说潘晓讨论是一代中国青年的思想初恋。就是说是在这个地方,一代中国青年和思想相遇产生初恋,我对它们比较诗化和浪漫的定义。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后来很多人说潘晓讨论实际上是为市场经济,为改革,也做了思想上的铺垫。怎么这样说呢?因为在这之前整个我们搞的是计划经济,计划经济它的伦理基础就是集体主义,每一个人必须大公无私,把集体的事业作为自己的事业,自己只是集体事业上面的一个螺丝钉,而从1978年开始,我们搞改革开放,再往前发展是市场经济,而市场经济的伦理基础是什么?就是在尊重个人价值,尊重个人价值,允许每一个人实现自我价值的基础上,也就是说计划经济的基础是我们,市场经济的基础是我,潘晓讨论真正的是把我叫响的一个运动,所以我们说潘晓讨论是建立了市场经济伦理基础,或者说从潘晓讨论开始,开始打下市场经济的伦理基础。

  主持人:现在这个讨论离2009点的今天整整29年时间了,这个时间跨度,约等于也是30年时间了,跟改革开放是同龄了,在29年后的今天,您觉得我们如何看待潘晓讨论,潘晓讨论所建立的思想元素,对今天的这些青年的生活会不会有一定的指导作用呢?

  彭明榜:我们29年过来以后再回过头来看,潘晓讨论是不彻底的,作为一个思想解决,或者说奠定了市场经济的伦理基础,只是开了一个头,作为一个思想解放运动并不彻底,也是当时的历史条件和时代背景决定的,不可能是彻底的思想解决运动,但是要给它一个肯定,它开始了。所以我们当时说潘晓讨论是80年代中国的扉页,是打开书的第一页。

  第二对今天的青年人有什么可以吸取的,或者说有什么可以珍惜的。我觉得对于今天的青年来说第一条就是要珍惜自己,实际上自我价值的实现。29年以前,当潘晓发出人生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之前,人们甚至没有权利去说“我”,更不可能说我的成功怎么样,自我实现的价值怎么样。

  这个时候由于有潘晓们当年的痛苦和思索,也有他们的奋斗,才有今天我们在这儿可以很随意说我怎么样,我怎么样,甚至在一些事情上以我为中心。这是值得珍惜的,不要把的得来不易的,可以实现自我价值的这些一种生活给浪费了,第一是需要珍惜的。

  还有一条,我觉得当年参加潘晓讨论那些人,他们有一点是应该在我们今天要学习的,就是那一代人的理想主义或者他们对人生价值的思考,今天我们大家可能会觉得生活压力很大,生活节奏很快,而且大家一想都是一种物质生活的东西,诱惑很多,攀比很多,要买房,要买车,要怎么样,怎么样,于是人就沉浸在了物质生活的漩涡里面,没有时间像温总理说的一样抬起头来仰望天空,或者说没有时间看看自己的内心,来想人生的价值到底是什么,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的价值到底是什么,我的价值是不是真就是买一套房子,买一个车。

  现在来讲,你要想想人生的价值是什么,人生意义是什么,大家觉得很荒唐,很好笑,实际上无论在哪一个时代,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这个话题是我们每一个人,自己的依据,生存的依据。所以参加潘晓讨论那一代人他们的理想主义,他们要去想人生的意义思考的状态,这种东西是值得我们今天汲汲取的,值得我们今天学的。有时候我们在想,如果只想到我的目标就是很物质的,去挣一套房子,或者挣一辆汽车,其实这个东西你真正挣到会觉得索然无味,但是如果你不去想,我就弄个车,弄个房,真正从大处去想,这一辈子应该做什么,我的意义在哪儿,很可能很容易就挣到了房和车,甚至挣到以后,你感觉更有意义。

  主持人尹俊:这个问题值得我们每个人去深思,特别是很多人在追求物质的同时,忽略了很多东西。今天咱们这个话题拿出来,对2009年很多人还是有借鉴意义的,今天的讨论先到这里了,各位网友如果要讨论的话从我们的网页上讨论,谢谢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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