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路径导航栏
不支持Flash
跳转到正文内容

血头能多挣4块钱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11月04日06:40  中国青年报

  然后,每隔一周的周四,他会赶十几里山路,去坐老谢的船进城。与周文芬不同的是,他是“血头”,老谢不会收他的路费,他能多挣4块钱。

  “生意还不错,来抽血的人挺多”

  在距离终点约15分钟航程时,船抛锚了。

  柴油机发生了故障。船开始在河面起伏漂流,乘客一阵骚动,经过近5分钟抢修,船得以前行。

  尚未开出10米,机器再次熄火。幸运的是,风是吹向近河岸的,在颠簸漂流了更长一段距离后,船终于靠岸。

  与此同时,河对岸县城的上空,飞起片片烟花,这让这一次抛锚,变得不再那么沉闷。绚丽的烟花在阴沉沉的天空里,整整响了五六分钟。

  烟花过后,船重新启程。老谢从船头的乘客开始,挨个收路费。卖菜的农民们,抱怨他耽误了他们做生意的最佳时机;“搞那个的”人们,则大多默不作声。

  船一靠站,所有的人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船舱,周文芬她们也被裹挟在这条匆忙的队伍中。沿江的公路上,他们也成了脚步最匆匆的一队人。靠近血浆站大门时,他们几乎都跑了起来,以便排到一个靠前的号。

  他们注定是追不回被船耽误的那一个小时了。

  周文芬走进候采厅时,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是“1-220号准备交卡”,她们以前看到的是“1-120号准备交卡”。刘开连排在313号,周文芬虽然是304号,但她最近几次没来,需要先做体检。

  她坐着等待体检结果的位置,一周之前,是一个老家在城郊农村的女人坐在那里等待体检结果。男人在城里做小生意,这个女人在家带孩子,这是她第一次来。孩子开学上小学二年级,每月要交150元早餐费。听说卖一次血浆有160多块钱,她早上8点就来做了体检。

  “你知道抽血痛不痛?”隔一会儿,她就会怯生生地向身边不同的人问一遍。

  血浆站大楼门口,挂着“郧县单采血浆站有限公司”和“郧县食品药品监督局”的牌子。牌子下面,一群人大都席地而坐,或闲聊着家长里短,或玩纸牌游戏“斗地主”,或伸着脑袋围观,还有人舔着价格在两毛到五毛不等的绿色棒棒糖,以便获取糖分补充能量。他们都是刚刚采完血浆的农民。

  不少人是带着年幼的孩子进城的。孩子们或拿着棒棒糖,或吃着一元一袋的锅巴。血浆站大楼下依次开着11家小店,其中9家卖副食和百货。

  “生意还不错,来抽血的人挺多。”在离大楼门口最远的一家店里,店老板说。

  5毛钱的冰雪牌绿豆冰棒,一袋装两根。不少父母喜欢买,一根给孩子,一根自己吃。不过,抽完血后,他们才能吃,因为血头早已交代过,“抽血之前,不能吃豆类食品”。

  吃完这根冰棒,差不多就到血浆站的班车送他们回乡下的时间了。为了赶上班车,这些大人和孩子,凌晨4点就得起床。

  但这班车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坐。来自城郊农村的一个黄衣女人,是自己骑摩托车来的,班车不经过她家。这个排在131号的女人,一边逗儿子,一边等候工作人员喊自己的名字。

  在她身后,是大柳乡的一个“血头”。他夹着黑色公文包,大声向一个同乡男子交代注意事项。“抽血前,肉不能吃,黄豆、绿豆也不能吃,还有你老婆炒的花生米也不能吃。”最后,“血头”嘱咐男子抽完血后,不要在城里乱跑,以免误了班车。

  而楼下,抽完血的人们,正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等班车。有买了鱼和喷雾器的男人,也有买了一塑料袋苹果、一个铝合金盆或几袋盐的女人。

  不过,周文芬并不羡慕这些有免费班车可坐的人。因为坐班车的人,血浆站不给发路费;坐船的人,则可以领到路费8元,而老谢只收4元。这样,同样一袋血浆,周文芬可以比那些坐班车的人多赚4块钱。

  赚钱的过程,还是和往常一样,针头刺进血管时,周文芬便有些发晕。当袋子被血浆充满,机器停止运转时,她几乎晕厥。

  那168元钱,是刘开连代她领的。然后,她被刘开连和桂芳搀扶到二楼食堂。她们把那根黄瓜分着吃了。等她们拿着采血浆的小票,免费在食堂里喝了点粥,吃了点馒头后,时间已是下午一点半。

  “自己是女的,身体搞坏了就算了”

  船将在两点返程。考虑到周文芬的身体状况,3个女人决定花5元钱坐出租车。

  这对她们来说是一个“奢侈”的选择。对高从芬来说,更是“想都不敢想”。她第一次到血浆站,是跟老董顺着公路走到县城的,花费了4个多小时。

  由于很少缺勤,老董曾被郧县血浆站组织参加“献血浆”宣传活动。2007年“世界献血日”,恰逢郧县血浆站建站10周年,县里举行了隆重的庆典活动。

  血浆站组织供血浆者排练小品,告诉人们“抽血对身体没影响”,还发给每人一件T恤衫,上面印着“我献浆,我健康”。老董的任务,是打着“献浆光荣”的标语,喊着口号,跟随队伍在街道上游行。

  “丢人,哪是光荣!”高从芬说。她怕别人笑话自己“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去卖血”,曾试图洗掉T恤衫背后那六个字。

  结果证明,她纯属徒劳,那几个字至今依稀可见。这也让那件T恤衫从此长卧箱底,穿了那一天后,老董再也没穿过。

  “说到底就是人家给你点钱,不算啥子光荣不光荣。”老董对妻子的说法,并不完全赞同。他家原本在村里还算不错,因为孩子上学,反倒“成了最穷的”。

  更何况,他们眼下正需要钱盖新房子。老房子已弱不禁风,高从芬常常用卫生纸塞住耳朵睡觉,夜里刮风时,她听着害怕。有一次,大风过后,娘家弟弟打来电话一直没人接。他担心姐姐家房子被风吹塌,第二天专程前去查看,发现没人在家。

  高从芬回家后,发现弟弟在门上用黑炭写下“三姐,你不要抽血了”。

  “不让抽血了,你供我们娃子读书啊?”当天晚上,给弟弟打电话时,高从芬开口就是这句话。

  尽管献浆卡上的“献浆须知”第四条规定。妇女月经期暂不能供浆,但高从芬顾不上这些。挖地基借的两万块钱,他们得靠抽血慢慢还。

  有时候,这个女人反倒会劝丈夫少去几次。在她看来,“家里面总得有人撑着”,“自己是女的,身体搞坏了就算了”。

  周文芬也是这么劝丈夫老高的。她曾和老高一起到血浆站,最终她还是没让丈夫抽。2008年,周文芬抽血浆再加上老高种地,一共攒下了2000多块钱。她为自己和丈夫各买了一副850元的棺材,剩下的1000多块钱,她让儿子拿去给孙子治病。

  她曾去医院找到医生。“我孙子如果用得上我的血,我给他输。”她告诉医生。

  “医生说不行,配不上。”站在自家的麦秸堆前,这个乡下女人边说边抹眼泪。

  在回家的船上,一旦发晕,她会找老谢要杯热水

  从家到血站的这段航程,周文芬们已经很熟悉了。但对自己的血浆流出身体后的历程,周文芬们却所知甚少。

  这天,从周文芬身上抽出的这袋血浆,会和其他69袋血浆一起,被放到零下50摄氏度的冷冻库里,大约半小时后,这些血浆就会冻成冰块。然后,它们会被运入零下30摄氏度的冷冻库,保存一个月,等待武汉过来的货车。

  这些血浆被拉到武汉之后,每袋大约可以制成一支半的人血白蛋白,据说每支人血白蛋白的价格在600元左右。如此算来,一袋血浆最终创造出的金钱价值,大约850元。当然,或许只是个巧合,这与周文芳买的棺材同价。

  但现在,周文芬只能带着168块钱,坐上这条回程的“血船”。

  这天下午2点,坐在船舱里,周文芬呆呆地望着平静无比的江面。身后的黄色背包里,有一个空水杯。在血浆站,她用它来接开水。在回家的船上,一旦发晕,她会用它找老谢要杯热水。

  对这些要开水喝的乘客,老谢有求必应。他知道,这些乘船的女人,把血浆留在城里后,还要坐他的船回到农村,等待下一次的航程。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已有_COUNT_条评论我要评论

Powered By Google
留言板电话:010-82612286

更多关于 卖血 的新闻

新浪简介About Sina广告服务联系我们招聘信息网站律师SINA English会员注册产品答疑┊Copyright © 1996-2009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