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玉：

　　参事室如何“讲真话”

　　在机关要营造“讲真话”的氛围，是不那么容易的，但是我们有信心

　　《望东方周刊》记者张欣、特约撰稿卢 | 北京报道

　　11月9日，国务院颁布了《政府参事工作条例》。11月13日，温家宝总理在中南海紫光阁向新聘任的参事馆员颁发了聘书，并同参事馆员座谈。本刊记者为此专访了国务院参事室主任陈进玉。

　　中学校长当参事

　　《望东方周刊》：国务院参事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机构？

　　陈进玉：国务院参事室是国务院的直属机构。有人称它是政府的“智囊团”，也不无道理，因为它是政府内具有统战性和咨询性的机构。

　　《望东方周刊》：你在人民网接受采访时说，参事室是个老机构也是个小机构。

　　陈进玉：说它是个老机构，是因为参事室已经成立60年，是建国初期毛主席、周总理等老一辈革命家亲手创建的，也是将党的统一战线理论同国家政权建设相结合的一个创举。说它是个小机构，是指参事人数较少，新中国成立60年来，历任国务院总理聘任的参事一共才206位，现在在职的是53位。他们分成了10个参事工作小组，其中有文教社会发展、科技卫生、环境保护等工作小组，随时关注这些领域改革和发展。

　　《望东方周刊》：新聘6位国务院参事，有什么考虑？

　　陈进玉：这是正常的参事选聘，参事的聘期为5年。这次聘任的6位参事，分别来自经济、科技、教育和文化各界。其中，刘燕华参事是科技专家、科技部副部长；夏斌参事是金融专家、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所长；张抗抗参事是著名作家、全国作协副主席；许琳参事是孔子学院总部总干事，长期负责汉语对外推广工作；刘彭芝参事是教育专家、人大附中校长；马力参事是人口和计划生育方面的专家。

　　这6位参事中，有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也有中共的专家型领导干部。消息发布后，有媒体注意到，他们中有3位来自文化教育方面。我们认为，在参事队伍中适当增加这方面的专门人才，是出于工作的需要。因为今年1月16日，温家宝总理明确要求，参事室在推进国家文化建设中要发挥独特优势。

　　我还要特别提一下，聘任中学校长担任国务院参事，有利于充分体现党和国家尊师重教的优良传统。

　　“多盖些学校总比多修监狱强”

　　《望东方周刊》：在11月13日温家宝总理主持的座谈会上，参事馆员们都提了哪些重要的意见和建议？

　　陈进玉：这次座谈会互动性很强。参事们踊跃发言，总理仔细倾听并即席回应。会上先后有8位国务院参事、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和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作了发言，还有7份书面发言。大家发言的中心是围绕“十二五”规划的制定建言献策。

　　刘坚参事建议，“十二五”期间，要把发展县域经济放在国民经济全局中更加突出的位置，逐步把国家建设的重点转移到农村去，再造一个农村内需大市场，构建一个拉动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大亮点。

　　任玉岭参事建议，国家要下大决心解决好农民工子女的教育问题，在农民工大量流入并且经济发达的地区，应拿出较大的财政比例，用于建设农民工子女学校。失学的农民工子女，他们耽误的不仅是自己的前途，还有可能成为社会的隐患，“多盖些学校总比多修监狱强。”

　　陈全训参事建议，要像出台十大产业振兴规划那样，把现代服务业，尤其是服务外包产业发展，作为国家战略纳入“十二五”规划。

　　郎志正参事建议，信息安全的重要性越来越突出，应通过立法，多管齐下，维护我国信息安全。

　　王蒙馆员发言的题目是“老子的思想对治国理政的参考”。他说，“老子强调‘无为而无不为’，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要尊重客观规律，尊重人民群众的主体性，不要包打天下，不要犯急性病。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成效，正是我们在计划一切、事事依赖政府指令上‘无为’，从而使市场经济规律能够在配置资源上无不为的结果。当然还要宏观调控。”王蒙在谈到借鉴老子“无为而治”的思想时，还指出：“我们尤其要致力于对于基层干部的‘我自然’即敢于自主、敢于处理紧急情况与特殊事件的培养训练。否则，一旦天下有事，不堪设想。”

　　潘公凯馆员建议，大力发展设计产业。他提出，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现代设计起的作用越来越大，现代设计是我国以制造业为主的产业转型的发动机。

　　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蔡来兴建议，要推进社会改革，促进公平正义。他说，社会体制是一项复杂系统工程，社会改革更是一场攻坚战，当前亟需以满足人民群众公共需求为重点，以维护公平正义为原则，以社会和谐稳定为追求，总体设计，分步实施。

　　资中筠馆员在插话时指出，促进社会公平还要注意公民权利的保障问题。

　　参事室没打过一个“右派”

　　《望东方周刊》：温家宝总理在座谈会上强调，要努力建设有中国特色的高水平政府咨询机构，你认为这有什么现实意义？

　　陈进玉：温家宝总理的讲话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尤其是总理倡导“讲真话”，切中时弊。他强调要进一步解放思想，深入研究推动中国科学发展的若干重大问题；倡导求真务实、深入实际的调查研究作风；提倡独立思考、敢讲真话的精神；具有全球视野，博采众长为我所用。这四条不仅为政府参事工作指明了方向和重点，而且具有一定的全局意义。目前，就参事室的工作现状来看，距离高水平政府咨询机构的目标还有不少差距，我们要继续努力。

　　《望东方周刊》：温家宝总理要求参事带头“讲真话”，你们参事室如何营造讲真话的氛围？

　　陈进玉：你提的这个问题，正是我感到压力很大的问题。在机关要营造“讲真话”的氛围，是不那么容易的，但是我们有信心。

　　一是参事室有“讲真话”的传统。国务院参事室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就敬老崇文，尊重和包容不同的意见与声音。1957年到处抓“右派”，国务院参事室没有打一个“右派”。

　　二是有了制度保障。国务院颁布的《政府参事工作条例》明确规定，向政府提出批评和建议，如实反映社情民意，是政府参事的职责和权利。

　　三是倡导深入实际、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近两年来，参事们的调查“进村入户”，沉得下去，直接倾听群众的呼声。这种扎实的工作作风增强了说真话的勇气和底气。

　　四是领导者一定要敢于保护讲真话的人。一个单位，只有领导者敢于承担责任，“表扬归大家，批评归自己”，才能真正形成一种生动活泼、敢讲真话的氛围。

　　回母校、进课堂、当学生

　　《望东方周刊》：参事们在工作当中，如何才能听到“真话”呢？

　　陈进玉：我认为，首先是社会责任感的问题，其次才是调查的渠道和技巧问题。今年我们搞的教育体制改革调查，8位参事都“回母校、进课堂、当学生”，仔细倾听师生、家长的呼声，深入细致地和他们交换教育改革的看法和建议。

　　参事们都生活在老百姓当中，从身边的平凡琐事，从同亲友的日常交往，从媒体的各种报道，都可以捕捉到真实的、鲜活的信息。

　　我想强调的是，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我们不是担心参事能否了解到真实的信息，而是听到了、看到了，是否能够及时、准确地加以反映的问题，是否能够提出切实有效的对策建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