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电气价格背后的“涨”与“胀”

　　临近岁末，一系列关乎普通居民生活成本的价格变动开始出现。在成品油价格11月上旬先行拉开涨价序幕后，从11月底到12月初的这一段时间，水、电以及天然气价格开始陆续步入上升通道。

　　11月20日，非居民用电每度平均涨价2.8分。虽然此次上调的电价是针对非居民用电，不过有专家预计，居民用电的提高也只是时间问题。据悉，发改委正在针对阶梯式电价进行论证调研。最快将于明年第一季度在中国推行居民用电的阶梯式递增电价，用电越多电价越高。

　　水价的上涨也箭在弦上。北京已经公布了居民水价调整的听证方案，居民水价每立方米拟上调0.9元，上调幅度约为25%。其中，水资源费上调0.48元/立方米，污水处理费上调0.42元/立方米。除此以外，天津、上海、广州、南京、沈阳等一线、二线城市，都召开了水价上涨听证会。

　　另外一个涉及到每一个普通人的天然气价格，也呈“看涨”之势。由于“气荒”的出现，由发改委统一公布的天然气价格上调似乎将是迟早的事情。事实上，部分发生“气荒”地区的天然气价格已经提高了。

　　年底前一系列的频繁动作，似乎告诉市场，今年一直被广泛关注的资源能源价格改革，得到了进一步推进。而从上半年起就不断热起来的通胀预期，也因为水、电、气这些生活必须要素的价格上涨而加剧。由于事关“钱袋子”，这一问题几乎牵动了每个居民的神经。

　　那么，踩在2009年的尾巴上，一系列的价格上调为何会集中涌现？这样的价格调整与改革，有多少必要性和必然性？这项以不断涨价为表现特征的改革，其未来的方向又将走向哪里？

　　而关系到更多普通人的问题是，眼下的这轮涨价是否将助推愈发猛烈的通胀预期，在2010年从“预期”转变为现实？面对针对涨价的大量不解与抱怨，理性的人们又将如何看待？人们不满的是涨价，抑或是其背后更深刻的问题？

　　为此，《环球》杂志专访了数位长期关注资源能源价格改革的专家。

　　如何赢得理解？

　　此轮水电气价格上涨之所以颇受关注，不仅仅在“上涨”二字，还在于它引来了不少“口水仗”。批评人士认为，关乎民生的水电气涨价，提高了老百姓的生活支出，甚至有人发出“什么都涨就是工资不涨”的抱怨。

　　霍德明则指出，涨价之所以引来众多口水仗与非议，是因为人们没有真正意识到结构调整的转变意味着什么。他指出，这不是国家宏观层面的高屋建瓴的话题。一旦加大力度进行结构调整，肯定涉及到每一个居民的利益。

　　“人们对‘调整’一词的深意理解不够，‘调整’意味着每个人都将承受一些调整过程中的阵痛，或多或少。”霍德明表示。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则可以发现，人们对涨价的非议，其实并非仅针对涨价本身，更多的是关注其背后更深层次的问题。“一系列配套措施没有跟进，这是不少人不理解这轮涨价的主要原因。”刘元春说。

　　所谓配套措施，最重要的一条便是针对低收入群体的补贴政策。“对于中高收入者来说，电费水费涨一点，也许感觉不明显。”刘元春表示，“但对于低收入群体而言，会对这种基本生活支出的增加非常敏感。”

　　他表示，发达国家虽然实行了更加市场化的资源能源价格机制，但是针对低收入群体的价格补贴和优惠制度，非常完善。

　　例如在电价上，一些国家为保证低收入群体的用电需要，根据不同地区的情况设置了“生命线电价”。例如日本的部分地区就对居民用在8度和15度以内的电量实行免费供给。

　　“但是国内目前尚未看到针对涨价的配套福利政策。”刘元春说，“相关的配套政策，将减少涨价的阻力，并减少改革对困难群体的冲击程度。”

　　此外，此轮涨价的主要受惠者集中于垄断国企。刘元春表示，随着要素市场化改革逐渐推进，赚取垄断利润的垄断国企，其监管与利润上缴、税收上缴机制也应得到进一步完善。“只有让垄断国企的盈利能够得到合理、透明的使用，更多地用之于民，才会让居民面对涨价时更加心平气和。”刘元春表示。

　　霍德明指出，涨价的幅度与频率的确定机制应该得到公开。有消息显示最快在明年一季度实行的居民用电阶梯式电价，拟将每个月87度作为各地涨价“红线”的重要参考指标，上下收以不同档次的电价。虽然此“红线”一说后来被发改委出面否定，但是并不足以打消人们对该标准应该如何制定的热议。

　　“诸如此类指标是如何确定的？涨价的幅度是如何计量的？今后在政策作出调整的同时，这些细节以及决策的过程，都应该以适当的方式，告知公众。”霍德明说。

　　一直涨下去？

　　如果放在一个更长期的历史背景中考量，可以发现水电气价格上涨的必然性以及长期趋势。

　　“过去中国人经历过产品价格的改革，现在几乎所有产品都是市场定价。”刘元春说，“而现阶段，我们正处在一个要素价格改革的大潮流中。”

　　从这个角度去看，水电气价格的调整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整体的要素价格改革，则包括土地要素价格改革、劳动力要素价格改革，以及资源能源要素价格改革。

　　刘元春表示，土地要素市场化配置的讨论已经持续多年。劳动力要素价格改革则正在推进，今年推出的事业单位人员绩效工资制度，就是这个历史过程中迈出的一步。

　　“因此，表面看去只是水电气上调了几分几毛钱，似乎无关其他。但实际上这正反映出中国整体市场化改革的‘进行时’”。刘元春说。

　　但不能忽视的一个问题是，同样作为价格市场化改革，重要资源能源的价格与其他要素价格仍有不同之处。它几乎涉及到每个老百姓的生活成本，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直接相关。

　　由于价格长期受到抑制，因此资源能源价格市场化改革最明显的特点便会以“涨价”体现出来，这也是每一个居民对这一改革最直观的感受。

　　那么，价格将一直涨下去吗？作为与国际民生息息相关的资源能源价格，对市场化的追求应该保持在什么程度？

　　对此，霍德明认为，在未来的改革中中国各个地区，需要根据本地情况寻找一个效率与公平的“平衡点”，同时还要找到寻找这一平衡点的方法。在世界上很多国家，水电气供应方都是地方垄断企业，其定价也不是纯粹市场化的。霍德明说：“因为这是公共产品，不能单纯用市场上的竞争去协调价格以及供应量。而且垄断企业成规模的供应，也可以降低经营成本。”

　　以美国为例，地方上的垄断水公司与地方政府，以及一个代表了当地民意的委员会进行“讨价还价”。最终确定的价格，融合了当地水资源供求的市场因素，也考虑到当地企业和居民的承受能力，也就是兼顾了效率和公平。

　　霍德明表示，世界上各个国家都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来规定如何确定水电气的价格。而中国各级政府未来应该摸索的方向，将是如何根据本地区的发展水平和承受能力，去平衡效率与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