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核问题、伊朗问题、气候问题、谷歌事件……短短四个月间,中美之间摩擦不断。而就在这个敏感时期,奥巴马政府上周五又宣布其首份对台军售方案,再度为中美关系蒙上一层阴影。随后,中国立即宣布可能将对数家参与对台军售的美国武器供应商实施制裁。英国《金融时报》对此评价“中国的外交姿态的日趋强硬,不仅在于其对自身核心利益的捍卫,也与其国际影响力的进一步提升有关。”一向微妙的中美关系又将面临考验。
见,还是不见。这是个问题。
自从美国领导人近期可能在华盛顿会见达赖喇嘛的消息传出后,美国总统奥巴马是否会与达赖会面的决定,不仅仅困扰着美国总统,也成为国际社会普遍关心的问题。
2月2日,中共中央统战部常务副部长朱维群在国务院新闻办举行的发布会上表示,如果美国领导人当真作出这样的举动,一是无礼,二是无利。“中国政府和达赖喇嘛的关系问题是中国内部事务,我们反对任何外国势力借所谓达赖喇嘛问题干涉中国内政,这个态度是一贯、鲜明、不可动摇的。”
同一天,外交部发言人马朝旭在例行记者会上也表示,中方坚决反对任何外国政要会见达赖。
英国广播公司则引述一位没有透露姓名的中国高级官员的话说,假如奥巴马执意与达赖会面,北京方面将采取一定行动(take action)。同时,多家国外媒体均认为,中国的坚决态度,令达赖在本月底的华盛顿之行,显得敏感又神秘。
中美关系摩擦不断
实际上,在2009年10月初达赖访问美国时,达赖就曾经提出要与奥巴马见面。但是,当时上任还未足一年的奥巴马拒绝了达赖的要求,成为自达赖1991年开始窜访华盛顿以来拒绝接见他的首位美国总统。
但到了2010年,奥巴马似乎已无心再保持这个纪录。舆论普遍认为,奥巴马会见达赖的可能性很大,只是时间问题。
“达赖代表的已经不是宗教,而是中国分裂势力的代表。”武汉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周茂荣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说。中国在西藏问题上的态度和立场一直很明确,为何仅过四个月,奥巴马的前后态度竟会如此不同?
西方有分析文章指出,四个月前,奥巴马正准备对中国进行访问,为了不惹恼中国,奥巴马选择暂时不与达赖会面。而现在,会面的时机“似已成熟”。
奥巴马上任之初,中美关系一度被外界形容进入了一段“蜜月期”。然而,在奥巴马结束访华行程之后,中美关系似乎急转直下。
“整个2009年,华盛顿和北京都有意抛开围绕台湾、西藏、人权和汇率政策的分歧,以共同应对全球经济危机。但是,随着美国即将迎来国会选举,新老问题(包括来自中国的网络安全威胁),今年将接二连三地扰乱双边关系。”英国路透社1月18日题为《美中关系能否挺过2010年“完美风暴”》的文章如此分析。
短短几个月内,两国之间摩擦频发。先是在哥本哈根大会上,中国拒绝就气候问题进行妥协,令美国方面觉得失落,其次是中国在伊朗核扩散问题上的立场,也令奥巴马政府越来越感到沮丧。而发生在不久前的“谷歌退出中国市场”的风波闹得沸沸扬扬,尽管最后无疾而终,却也间接影响了本就不再“蜜月”的中美关系。
“奥巴马政府上台之初曾经希望能与中国在一系列国际事务上展开合作,但最新的情况令这种预期进一步破灭。相反,美中双方近几周的言辞火药味儿越来越浓。”2月1日的美国 《华尔街日报》发表文章如是说。
波音将成牺牲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谷歌事件刚刚告一段落不久,1月29日,奥巴马政府宣布新一轮对台军售计划,包括60架黑鹰(Black Hawk)直升机、114枚爱国者(Patriot)导弹,以及由波音(Boeing)、联合技术(United Technologies)、洛克希德马丁(Lockheed Martin)和雷神(Raytheon)供应的系统,涉及总额达63.92亿美元。
消息传出后,中国外交部副部长何亚非于次日紧急召见美国驻华大使洪博培(Jon Huntsman),就美方宣布向台湾出售武器装备提出严正交涉,并表示将推迟中美两军部分交往项目,推迟双方拟于近期举行的副部长级战略安全和军控等磋商。
在随后的短短几天内,中国外交部、国防部、国台办、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纷纷表态,强烈敦促美方充分认清售台武器的严重危害性,停止对台军售,措辞均十分强硬。
1月31日,外交部宣布中国将制裁参与售台武器的美国公司。据传,在制裁名单上,可能包括飞机制造商波音(Boeing)。
对此,白宫发言人Robert Gibbs表示,中国为处罚美国向台湾出售武器而对美国公司采取的任何制裁都将是不恰当的。英国《金融时报》的报道则称,美国航空航天业对中国制裁威胁表示关切。
“对台军售必定会影响或损害中美关系、影响两国的军事交往,因为毕竟涉及到两国的核心利益。而且此次军售涉及金额高达64亿美元,中国反应强烈也属正常。”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陈峰君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说。
周茂荣表示:“我支持我国对那些推动对台军售的美国公司实行制裁,在经济上给他们一点教训,不然他们两边都占便宜,要让他们知道谁要损害中国的核心利益谁就会失去中国的订单和市场。”
据了解,尽管近年来空客(Airbus)从中国赢得的订单略微超过波音,但波音飞机在中国商用飞机机队中仍占大约53%,高于空客36%的份额。
“我不认为他们会完全抛弃波音,因为他们需要有这张牌,以便对欧洲人施压,”香港民航处前处长、中国两大国有航空公司—国航(Air China)和东航(China Eastern)前董事乐巩南(Peter K.N. Lok)表示,“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他们将重复以前的做法,即在采购飞机时略微倾向于空客。”
但不少业内分析师表示,由于洛克希德马丁(Lockheed Martin)和雷神(Raytheon)均是纯防务企业,在中国业务有限,因此不必过于担心。相比之下,风险更大的是将向台湾出售60架黑鹰直升机的西科斯基飞机公司(Sikorsky Aircraft)。
记者了解到,西科斯基飞机公司的母公司联合技术公司(UTC)旗下的奥的斯(Otis)电梯和开利(Carrier)牌暖气空调系统在中国享有巨大的市场,而UTC在中国雇有1.6万人。
中国外交日趋强硬
“虽然中国制裁美国企业的细节尚不清楚,但一个迹象已十分明显:北京方面正在以更无所畏惧的姿态对待美国及其他国家。”《金融时报》认为,中国的外交姿态正日趋强硬。
舆论普遍意识到,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中国对美国发表的公开言论已变得更具批评性。而这一次中国可能对美国公司采取的制裁意味着,言论正在转化为实际行动。虽然中国过去也曾对美国对台军售作出过愤怒回应—比如中断两国之间的军事往来,并且把一些公司列入了“黑名单”,但公开威胁制裁还是“头一遭”。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指出,随着中国整体实力的增强,中国维护国家利益的能力也随之增强。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王逸舟则认为,随着中国实力的增长,中方针对美国售台武器所采取的表态、行动在未来会越来越强硬,“这是国家实力上升的必然”。
“尤其是涉及到国家主权和根本利益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都坚持原则,都不能让步。尤其是在西藏问题和台湾问题上。”周茂荣对时代周报记者说,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美国近期一系列动作的背后,主要还是受到右翼势力和“冷战”惯性思维的影响。“他们不希望中国发展和崛起,还在想遏制中国。”
陈峰君也持类似观点。他对时代周报记者分析说:“我认为,中美关系在2008年是停滞期,2009年是恢复期,估计2010年又会回到停滞期。这种曲折与波动会有,但总会回到正常。”
“显然,当两国存在严重分歧时,看上去两国关系会面临挑战”,美国白宫副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本·罗兹(Ben Rhodes)说,“我们与中国的关系现在已经而且应该足够成熟,可以容许分歧、甚至严重的分歧。……我们会表达不同看法,但这未必会破坏其他领域的合作”。
罗兹的看法也许正代表了大部分人的观点。作为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中美两国之间大大小小的磨擦不可避免。不少专家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均表示,此番风波之后,预计中美关系在出现任何改善之都前会经历一段更困难的时期,但总体发展趋势不会改变,因为“双方在经济和战略利益上都已离不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