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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去行政化的社会瓶颈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3月15日11:29  瞭望

  《瞭望》文章:教育去行政化的社会瓶颈

  在一个官本位社会里,一个没有任何行政级别的大学校长的处境是,“有一次开会,因为我没有级别,把我排在最后面一排的最后一个”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韩冰

  “我们现在行政部门的权力太强了,学校的办学自主权太少了。”3月4日上午,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科学院院士、南方科技大学校长朱清时在全国政协教育界别分组讨论会上说。

  朱清时的话引起了与会委员的讨论。全国政协委员、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说:“大家都说大学的级别,在全国都是级别的情况下,级别就是核心矛盾吗?这个难道是中国教育改革最突出的问题吗?”

  陈勉委员打了个比方:“由一个部门控制着资源,相当于拿着骨头,三千所学校就像饿狗,我们的思维能不是单向的吗?教育的根子需要反思。”

  国务院总理温家宝2月27日下午接受中国政府网、新华网联合专访时说,教育行政化的倾向需要改变,大学最好不要设立行政级别,让教育家办学。

  温家宝说,“我这里所说的教育家他们可能不是某些专业的专门家,但是他们第一热爱教育,第二懂得教育,第三要站在教育的第一线,不是一时而是终身。”

  2月28日,《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公开征求意见稿公布,提出“推进政校分开管办分离,建设依法办学、自主管理、民主监督、社会参与的现代学校制度,逐步取消实际存在的行政级别和行政化管理模式。”

  “去行政化”成为“两会”热议话题之一,《瞭望》新闻周刊采访的多位代表、委员认为,“去行政化”势在必行,而“取消行政级别”则需要相应的社会改革配合。

  行政级别附加了很多利益

  “行政级别的存在和高校‘行政化’紧密关联。”全国政协委员、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副校长顾也力对本刊记者说,“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人来操作的,取消行政级别是对人的认识、思维模式的改进,是通过制度改革解决人的问题。没有这个制度,就不会用行政思维思考问题,就不是对上负责,而是对下负责、对全体教师学生负责。”

  全国人大代表、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周洪宇对本刊记者介绍说,高校行政级别的存在与现有的干部管理体制有密切关系。“这个问题由来已久,很早以来,我国把四年制本科院校定为正厅级。在985工程中,985高校的党委书记、校长为副部级,这个问题就突出了。在学校办学过程中,不少教授又纷纷竞争副处、正处,这个问题就更突出了。当初确定985高校为副部级,主要考虑这些学校的规模、地位、作用上与其他高校有所区别,是为使这些学校在地方上得到较好的发展,让地方政府进一步重视,在协调工作方面提供方便,而采取的一种措施。这些学校打交道的对象主要是管教育的省委常委、副省长,级别提高出于工作便利的客观需要。”

  在周洪宇看来,行政不能等同于行政化,行政管理是一种现代科层管理的体现,去行政化,并不是要因噎废食,把必需的行政权力也取消。

  葛剑雄对本刊记者说:“比如,学校要不要教务处?当然要!教务处对课程设置有权力,但我怎么上课,你不能干涉,这是非常明确的。行政部门权力都取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不是无政府了吗?”

  周洪宇认为,高校“行政化”与目前中国的干部管理体制有密切联系。“高校的级别,和目前的干部管理体制相对接,没到正处级就不可能升到副厅级,没到副厅级就不能升正厅级。这和国外不一样,基辛格就是一个教授,没有行政级别,可以一下子做国务卿。”

  “在中国,行政级别附加了很多利益,都是实实在在的,对很多人有吸引力。最近这些年对教育的投入越来越大,伴随而来的,行政权力也变相扩大,人们对行政权力的渴望更强。由于行政官员掌握着大量资源,而在资源分配上,教授又缺乏渠道参与,导致部分人对此趋之若鹜。”

  在3月4日的分组讨论会上,朱清时讲了一个故事:“西南联大为什么7年办成最接近世界一流的大学?那时,国民党教育部部长训令西南联大遵守教育部核定的应设课程。据冯友兰先生的女儿宗璞回忆,联大教授会讨论,回复教育部说,选什么课程是学校自己的事情,否则西南联大就变成了教育部高教司的一个科。结果是不照办。”

  顾也力委员说:“现在大学的办学特色、选定的学科建设、专业,受制于行政管理,校长没多少自主权。行政管理是按照条条框框办事的,这时大学就要找到行政管理人员去谈、去磨,甚至采取一些公关行为。有时去教育部,对科长都要点头哈腰。”

  朱清时“吃螃蟹”之后

  分组讨论会上,葛剑雄有些无奈地打趣说:“朱校长的学校是没有级别的,图章应该刻多大呢?”

  作为“没有任何行政级别”的南方科技大学的创校校长,朱清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一个没有行政级别的人,在一个行政级别的社会中,变成了一个没有人管的人!”

  他说:“去外地参加会议,领导们住的都是很豪华的套间。我去住,就要自己出钱,一晚上八百多元,心疼啊。有一次开会,因为我没有级别,把我排在最后面一排的最后一个,在职业学校的后面。后来(主办方)也觉得过意不去,把我又往前调到了职业学校的前面,排在深圳大学的后面。我有时也很抱歉,给他们添了这么多难题!”

  周洪宇担心,在现有干部管理体制不变的情况下,单单取消高校行政级别是有问题的。

  “没有行政级别,在整个社会交往方面,特别是在与重要部门交往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很不适应的地方,至少心理上会有巨大落差。一个没有行政级别的校长,我尊重你,是因为你是校长、学者、教育家,是对个人的尊重。我同你打交道、商量工作,不是级别对级别,而是级别对个人。这时就看校长的社会知名度和影响力。今后大学如果没有行政级别了,大学校长必须德高望重,如果校长不是很强的校长,对学校发展会造成很大影响。”

  顾也力认为,目前学校获取资源和大学有没有级别“完全不挂钩”,“从资源上来讲,大学的收入中,学费由物价局根据当地情况确定,公办学校有国家拨款,也是按照生源、人数拨款,与行政级别无关,专项经费则由学校根据需要向有关部门打报告。”

  周洪宇说:“我觉得从目前来看,人们考虑的都是该不该取消级别的问题,至于取消之后有哪些相应的措施,还没有考虑清楚。中国的教育改革,一定要把改革的策略、方式、途径、可承受力和可能带来的各种后遗症考虑清楚,要对这些问题提出可操作性的解决办法。”

  周洪宇认为,不在乎行政级别的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达不到圣贤的境界,会有一种从副部级成为普通教授的心理落差,说没有是假话,做不到心如止水。我相信,今天的圣贤太少,快绝迹了,是恐龙啦。恐怕真到取消行政级别那一步,心里不一定好受。我理解,很多人现在说支持取消行政级别,是要理解支持这项改革,是对外表态,心里怎么想,只有天知地知。”

  “单边独进,必定失败”

  “很大程度上,阻碍高等教育发展的是行政化问题。要去除行政化的根源,按照大学办学的规律进行管理。”顾也力说。

  他建议,高校“去行政化”可以“三步走”:

  “第一步,行政管理要逐步脱离行政化。很简单,就是要减少行政审批项目,减少职能部门的检查、评估,在此基础上才有去行政化的可能。从教育部,到各省教育厅,控制大学的管理措施要减少。教育部只制定指导方针,而不是管理具体的事项。这是教育部门‘管’还是‘放’的问题,所有的职能部门都只想管,不想放。减少审批权,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学校真正需要的是职能部门的帮助。”

  “第二步,可不可以搞一些试点,先从遴选校长的层面开始做起?行政化主要体现在校长职权上。校长取消了行政级别,就是一个教授,从教授当中遴选,大家欢迎的、有能力胜任的来担任。校长的责任,就是按照教育规律办学。现在的问题在于,校长的‘乌纱’比职责重要,而且只能上不能下,只能配合行政管理模式,不可能有自主权。《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公开征求意见稿中也提到了,要完善大学校长选拔任用办法,探索教授治学的有效途径。校长没有行政级别,就不会想到保乌纱。学校可以给校长岗位津贴,只要做得好,没有问题。”

  “第三步,可以探索通过党政联席会议的方式对校长进行监督,保证校长执行党的教育方针。现在的状况是,校长、学院院长一方面是教授,一方面又有行政级别,双肩挑。如果没有行政级别,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就要考虑如何保持公平公正,良好的监督机制也可以督促校长注意这些问题。”

  周洪宇认为,目前学校的行政管理与整个国家的干部管理制度存在必然对接,学校难免要千方百计向既有干部管理制度“靠拢”。“去行政化”关键要找到相应的干部管理体制防止现有学校追求官本位。“取消高校行政级别,必须与调整现有干部管理体制同时进行,必须进行制度创新,同时也必须有一些新的机构建立,为新的学术权力或行政权力的实施提供基础,哪个方面缺失都不行。”

  “校长遴选要谨慎、再慎重,这是个大事情。一旦实行,而后续措施没跟上来,曾经积极推进的人可能会感觉,是不是推得早了一点?”

  周洪宇建议,今后可以尝试“教育职员制”,通过试点和推广,逐步去除行政化。“很难预测会出现什么样的模式,规划纲要中提出来,方向明确了,给我们留下了探索的空间。”

  “中国的教育不改不行,乱改也不行,过快也不行,要循序渐进,把相应措施逐步建立起来。去行政化不仅仅是教育改革问题,而要和社会改革配套进行,同步实施,单边独进,必定失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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