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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内地新首富发迹史:本科毕业后研究肝素提取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5月11日14:34  三联生活周刊
中国内地新首富发迹史:本科毕业后研究肝素提取
海普瑞药业公司生产线

  2亿根猪小肠与新首富

  148元!不是房地产,不是金融业,也不是矿产资源,A股历史最高发行价竟是由一家与猪小肠紧密相连的制药企业创造的。随着深圳海普瑞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普瑞)在深圳中小板的上市,其实际控制人李锂、李坦夫妇也被推上前台,仅按发行价计算,持有公司2.88037亿股的他们身价已达426.29亿元,成为内地新首富。

  记者◎魏一平

  低调首富的发迹史

  现年46岁的李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暴露在公众面前。自从1987年大学毕业后,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实验室和车间度过的,一位曾与海普瑞有过业务往来的人士这样向本刊记者描述他眼中的李锂:“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技术型老板,话不多,有时甚至显得有点拘谨,只有说到技术问题的时候才会兴奋起来。”

  一夜成名之后,处在风暴眼中的海普瑞拒绝了媒体的采访请求。公司接线员无奈地告诉本刊记者:“由于公司尚处于上市静默期,不便发表任何意见。”于是,探寻李锂的发迹史,只能从其事业起步的成都开始。

  出生于四川眉山市仁寿县的李锂,父母都是当地中学老师。高中毕业后,李锂考入成都科技大学(后并入四川大学)化学系。1987年,本科毕业后的他被分配到成都肉联厂,69岁的徐枫岩教授或许是为数不多能够讲述这段历史的老人之一了。

  计划经济年代,国营成都肉联厂负责全市的生猪集中屠宰,因为四川一直是我国生猪产量最大的省份,为就近开发当地资源,早在上世纪50年代,就依托肉联厂成立了成都生物化学制药厂。上世纪80年代,在湖南湘雅医学院任职的徐枫岩以扶贫专家身份来到成都生化制药厂,专门研究肝素、胆红素的提取工艺。“当时的实验室就是宰猪车间后面的一间小屋子,每到夏天就臭气难挡,一共四五个人,李锂最年轻。”徐枫岩说起当年恶劣的工作环境很是感慨,“他从不抱怨,很少说话,从早到晚就待在一个角落里埋头做试验。”

  肝素是一种从猪小肠等动物内脏黏膜中提取出来的酸性天然黏多糖物质,自1935年开始临床使用以来,已经成为抗血凝、抗血栓领域的主要药物。当年以扶贫为方向的发展使得家庭小作坊遍地开花,农民把猪小肠冲洗后刮下来的黏液,直接经过简单处理就加工成了肝素粗品。“3000根小肠做1公斤粗品,就能卖到三五千元,外商都是提着现金来取货。”徐枫岩回忆当年的市场火爆说,“但质量参差不齐,无法保障,我们当时就天天研究如何能提高收率,减低成本,稳定质量。”他印象里,李锂是个一心钻研技术的人,“他总能提出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方案,为了验证哪种树脂的吸附率最高,他甚至把几百种树脂挨个试了个遍,有多少年轻人能有这股子耐性!”

  正当研究人员攻关正酣的时候,1990年左右,随着市场竞争激烈带来的外商压价,加之国企改革的内外交困,生化制药厂很快走向了败落。“车间乱了,科研人员鸟兽散,大多数人放弃或转行。”徐枫岩说,李锂选择了坚持,他带着在实验室摸索出来的一套技术转战重庆,开始四处寻找合作伙伴。但李锂起步并不顺利,甚至遭遇了多次碰壁。“当时市场混乱得很,没有严格的质量检测标准,很多小厂子干一单算一单,技术优势还不足以体现。”国内另一家肝素生产巨头的负责人告诉本刊记者。

  从1990到1998年,李锂的轨迹有些模糊。从海普瑞的招股说明书中获知,1992年,李锂与重庆通达生物制品有限公司签订了《肝素钠项目承包协议》,出任重庆通达总经理,通过合作经营方式生产销售肝素钠,毕业后到安徽石油化学工业厅工作的妻子李坦也加入重庆通达,任副总经理。不过,基本可以确定,重庆是李锂夫妇收获第一桶金的地方。1998年4月,合同到期后他们转战深圳,成立深圳海普瑞实业公司,专门从事肝素钠原料药的生产销售。注册资本200万元中,李锂出资102万元,李坦出资76万元,另外由李坦的哥哥单宇出资20万元,唯一一家无关联的股东冀枣玻璃钢出资2万元,仅占1%,且于当年9月份就把股份转让给了单宇。由此,海普瑞成为一家典型的家族企业。此后,虽经多次变更,直到2009年将注册资本增至3.6亿元,其家族性质并未改变,李锂、李坦、单宇三人所持股份仍占到84%。

  两亿根猪小肠的价值

  招股说明书显示,自2000年起,海普瑞的主营业务一直未变,最近3年,肝素钠原料药的生产和销售分别占公司营业收入的100%、99.10%、99.91%,产品几乎全部用于出口。肝素在医药领域并不陌生,作为抗血凝领域使用最广泛的第一大药,肝素类药物的市场容量非常大。“开刀病人必须打两针,血才不会凝固。”中国生化制药工业协会常务副会长徐康森告诉本刊记者,“心脑血管疾病一犯,打一针最快几分钟就见效,此外体内支架植入、肿瘤放疗和化疗等等,都需要肝素类药物。”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统计,每年心脑血管疾病的致死人数占全球因病死亡的1/3以上,仅在中国,每年死于心脑血管疾病者就高达300万左右。

  肝素是人类已知的分子结构最复杂的有机化合物,据徐康森介绍,以前欧美国家曾大量从牛、羊肝脏中提取,但后来由于疯牛病盛行,加之多年的实验表明只有从健康生猪小肠中提取出来的肝素才与人体内的肝素分子结构一致,猪小肠就逐渐成为肝素的主要来源。“中国的生猪产量约占全球一半,成为世界肝素原料的第一大供应国理所当然。”长期担任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西药部主任的乔海利告诉本刊记者,“自上世纪70年代开始出口以来,肝素长期处于我国前三大医药原料出口行列,仅次于维生素C和青霉素工业盐,每年的出口量都徘徊在13万亿单位左右,2008年超过了青霉素工业盐,达到16万亿单位。”按照1公斤肝素粗品产出1亿单位计算,每年的出口量约在100吨左右。

  在这100吨市场份额中,海普瑞能占多少?招股说明书中提供的数据,2006、2007、2008年所占的市场份额分别为28.47%、20.06%、28.08%,但到了2009年1~9月份,飙升至39.58%。

  谈及海普瑞的崛起,2008年的“百特事件”是绕不过去的一道槛。当年春天,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FDA)发布消息称,多人因注射百特公司生产的标准肝素制剂引起不良反应死亡,其肝素原料来自于中国常州凯普生化公司,科研人员声称从中检测出了“类肝素物质”,百特公司被迫退出大剂量标准肝素制剂市场。曾代表中国出面处理此事的国家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副所长金少鸿向本刊记者回忆起这场风波时,颇有些无奈地表示:“直到最后,美方也没有能够证明病人死亡与类肝素物质的直接关系,更何况常州凯普是美方投资的企业,产品全部出口美国,并未在中国药监局备案。”科学争议因各种原因不了了之,但肝素出口市场却因此发生变局,“以前肝素粗品是没有纳入医药管理范畴的,这次事件后,美国专门修改了药典,对肝素原料的质量要求提高了不少”。

  当年4月,美国FDA两名检查官员来到深圳,海普瑞以“零缺陷”得以通过现场复查,并与另一大肝素制剂生产巨头APP公司签订了独家供货协议,出口量开始猛增。“2007年我国生猪出栏量骤减将近40%,肝素产量大幅减少,再加上‘百特事件’的影响,下游厂商库存告急,肝素出口便出现了量价齐升的局面。”乔海利向本刊记者分析道。经过2008年的冰点之后,2009年我国肝素出口反弹至111.71吨,同比增长71.63%,海普瑞已稳坐头把交椅。与此同时,每公斤粗品的单价也由2006年的不足4000元,飙升至2008年的1万元。

  “百特事件”对海普瑞的影响,仅从市场结构上看就一目了然,2007年对欧洲出口份额为52.28%,北美份额为17.70%,另有29.16%内销。到了2008年,这一比例开始倒置,欧洲份额降为29.16%,北美份额升至64.44%,内销的比例则只有0.57%。“当初把公司放到深圳,就说明李锂已经下定决心专做肝素出口生意了。”国内另一家肝素原料生产大户的负责人向本刊记者分析说,“只不过,‘百特事件’的到来让这一设计发生了飞跃式的发展。”

  在危机中崛起的海普瑞,招股书中强调最多的是其核心技术的竞争力:“公司是国内唯一一家取得美国FDA认证和欧洲CEP认证的肝素钠原料药出口企业。”此后,因为有媒体报道烟台东城、常州千红等肝素出口企业也已取得FDA认证,此说法引起争议。但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无论是制药行业的同行还是相关专家,都对FDA认证的含金量提出了质疑,“虽然FDA被认为是全球制药行业最严格的认证,但其门槛会随着美国市场的需要或高或低,对于美方需要的东西,这个认证并没有那么高深”。

  “真正的问题不是什么技术认证,也不是未来的市场空间,而是在这个竞争已经相当充分的行业里,海普瑞如何能够垄断更多的上游资源。”在前述要求匿名的同行看来,技术与市场的门槛并没有那么高,对上游资源的争夺才是未来的关键。这位同行给本刊记者算了一笔账,招股说明书中披露的海普瑞目前年产能为5万亿单位,若按照2500根猪小肠出1亿单位粗品计算,需要1.25亿根猪小肠,“2008年我国生猪出栏量是6亿头,小肠资源利用率按60%计算只有3.6亿头,海普瑞一家就要垄断1/3的猪小肠”。而募集资金之后,预计2012年产能扩大到10万亿单位,假设技术标准提高到1亿单位粗品只需要2000根猪小肠,也得需要至少2亿根猪小肠,“每天就需要50多万头猪啊,中国最大的屠宰企业每年的产量也不够供应海普瑞一周的需求”。

  “上游资源争夺不需要什么门槛,谁能砸钱谁就占优。”这位同行向诉本刊记者感慨,“国内前几名的企业都想上市,海普瑞比我们先走了一步,盘子就这么大,就看你能吃下多少了。”

  行业英雄?资本传奇?

  海普瑞到底是代表高新技术的制药行业英雄,还是又一个虚高的资本传奇?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制药同行与证券界人士均倾向于选择后者。

  其实,肝素的产业链条并不复杂。处于底端的是肝素粗品,遍布全国的上千家小加工厂,甚至是几个人的家庭小作坊都可以制作。“大约2000~2500根猪小肠出1公斤粗品,直到2006年之前,每公斤只有三四千元,利润并不高。”河北常山生化药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高树华告诉本刊记者,他从上世纪90年代初就进入肝素行业,河北常山已成为国内从事肝素生产的主要企业之一。

  目前的临床应用上,肝素只有以制剂的形式才能被人体吸收。收购来的肝素粗品经过提取和纯化工艺,加工成肝素原料药,这是产业链的中间环节,也是招股说明书中所说的海普瑞主营业务。肝素原料药可以用来制成标准肝素制剂,或加工成低分子肝素原料药后再制成低分子肝素制剂,这才是产业链的最高端。根据瑞典乌普萨拉大学的一份《全球抗血栓药物市场调研报告》显示,2008年全球肝素类药物市场销售为59.9亿美元,而肝素钠原料药的全球市场才不过8亿美元。“每公斤1万多元的粗品,制成低分子精品能达到15万~20万元,而出口到欧美国家制成低分子制剂,就能飙升到200多万元。”高树华不无忧虑地向本刊记者感慨道,“真正的高附加值都被跨国制药企业拿走了,处在产业链底端的原料出口,永远没有定价权。”

  无独有偶,所有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人士,面对“为什么肝素要大量出口”这个问题时给出的答案基本一致:“那是因为中国人不怕脏不怕累。”肝素粗品生产所造成的环保问题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冲洗小肠内残留粪便的水加上各种化学溶剂的排放,曾经让很多粗品加工厂登上各地都市报的头版。高树华对肝素产业链的忧虑还不仅是附加值这么简单:“浪费原料是其次,但如果我们总是跟在跨国制药巨头屁股后面赚个辛苦钱,民族医药工业就永远起不来。”遗憾的是,行业内曾经掀起多次抗拒出口粗品的行动最终都无果而终,新药研制的长周期与无底洞的投入让大多数厂家望而却步,为了压制中国的制剂研究,欧美国家甚至把粗品的价格定得比精品还高,“这样一来原料出口见钱快啊,我们厂从1997年就开始研究制剂,可惜到现在还处在试制阶段。有些企业甚至把粗品出口到印度,再由印度加工成精品卖给欧美,如果我们把目标瞄准低分子制剂的FDA认证,那要比登天还难”。

  长期致力于研究人工合成肝素的江南大学医药学院陈敬华教授也向本刊记者分析说,虽然肝素属于间接抗凝药物,再加上从动物内脏中提取可能会由于动物污染产生风险,人工合成的直接抗凝药物一定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但在欧美跨国制药巨头的专利尚未到期之前,国内的制剂研究举步维艰,更何况人工合成的成本要高出好几倍,“最起码2050年之前肝素类药物在抗凝领域的主流地位还无法取代”。

  如此,天价发行价与新首富的奥秘,只能从虚幻的资本市场去求解了。“去年下半年开始的大盘调整,房地产、金融等大行业的热钱纷纷被挤出,流向了代表高科技的医药行业。”南方某著名券商的医药行业分析师告诉本刊记者,“医药行业的市值占总市值3%,但大多数基金配置医药板块的比重达到10%,健康产业算得上是投资界的常青树。”

  “其实保荐机构中投证券最初给出的询价区间是96~122元,按照2009年医药板块平均35倍的市盈率来看,预测2010年海普瑞的利润达到12亿元,这个价格并不算高,最后之所以能冲上148元,更多的是市场的一种追捧。”这位分析师提醒本刊记者注意,“更何况医药行业几乎找不到两个完全一样的企业,在这个非常细分的行业里,任何一个细分市场的冠军都可能成为领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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