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路径导航栏
不支持Flash
跳转到正文内容

太平轮沉海60年后公布千人死亡 女子寻找幸存者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6月02日09:48  中国青年报
太平轮沉海60年后公布千人死亡女子寻找幸存者
张典婉

太平轮沉海60年后公布千人死亡女子寻找幸存者
海祭现场 申海 摄

太平轮沉海60年后公布千人死亡女子寻找幸存者
太平轮沉船位置示意图

太平轮沉海60年后公布千人死亡女子寻找幸存者
王兆兰与丈夫 申海 摄

  【冰点特稿】:永远到不了的岸

  本报记者 张伟

  关于太平轮的记忆,其实与“太平”毫不沾边儿:它在一个不太平的年月里往返于上海和基隆之间,装运过许多关于离散和逃亡的故事,然后带着上千条生命和他们的悲欢离合,沉入大海。

  但那时候,张典婉还没有出生。她没有见过太平轮,如果不是她的养母念叨了几十年,她甚至有可能不会知道那条沉船,更不会花费十年时间,忍受许多拒绝、白眼或呵斥,把与太平轮有关的故事一点点抠出来,拼凑完整。

  作为一艘货船,太平轮确实已经过去很久了。它曾常常停靠的上海码头早就不复存在,变成繁华的城市腹地;当年报道过它的报纸停了刊,夹进图书馆和档案馆布满灰尘的纸夹里。距离它沉海已经过去61年,许多人已经在用“旧事”这个词来形容与它有关的故事。

  但张典婉越来越相信,关于那艘船的故事并没有结束,而是散落在许多人记忆里。她把这些故事拍成纪录片,写成书,试图借此记录一代人的流亡经历,并作为衡量那个年代的一把标尺。

  故事里那些人,大多数并不伟大,甚至算不上成功,但张典婉觉得,这些小人物的命运,不应该被夹杂在历史的洪流里轻易地遗漏掉。因为这个有些瘦小的女人固执地认为:“历史并不只是由伟人的丰功伟绩堆叠的。”

  战乱年代的渡船

  太平轮沉没的时候,王兆兰才16岁,母亲带着她和3个弟弟妹妹,离开上海豪华的楼房,到台湾寻找提前迁走的父亲。当时,太平轮并不是这一家5口的首选,王兆兰的父亲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因此,母亲曾经为这次旅程先后预订过另一班轮船和一架飞机。

  太平轮是在1948年7月15日开航的,每周一班。在当时,每天往返于大陆和台湾两地的轮船约有50艘,它载重只有2050吨,并不起眼。

  不过,在那个当口,包括太平轮在内的渡船都已经是一票难求。从这年秋天开始,来往大陆、台湾两地的商人,撤退的士兵、公职人员和他们的家属,以及逃难的百姓一起涌入上海,并打算从这里渡海。而船上除了装人,还要装上衣柜、建材、文物甚至银元券。按照票面印刷的价格已经很难买到船票了,再加上纸币每天贬值,想买一张票,往往要动用黄金才行。

  一名当年险些登上最后一班太平轮的女士,向张典婉描述过她当时在上海见到的场面。“码头边,拉着黄包车的车夫,急急按喇叭送客人上船的司机,一箱箱准备运到台湾的木箱,被吆喝着抬上船。”

  乘坐轮船渡过海峡的人们,有时不得不在枪炮声中启程。他们心里,有莫名的恐惧,也有对未来的期盼和想像。张典婉曾听人提及,船开离上海,有些年轻人站在太平轮上,一边唱着“夜上海”,一边遥望着远去的上海滩。他们中许多人向往着“景色优美的台湾”,就此告别故土,再也没有回去过。

  不过,作为那段艰难时日的美好回忆,另一些故事也被留传下来。比如,某位小姐是在航行中认识了神气的船长,并最终结为夫妇,他们的儿子特地撰文回忆这段佳话;而一个叫杨太平的人,则是在太平轮颠簸的航程中出生的,他的母亲大喊大叫,才请来人帮忙。

  轮船所连接的,只是这场艰难迁徙中最后一段路程。在此之前,奔赴异乡的人们往往要经历更多。有人先乘坐火车一路往南,但挤上火车并不容易,车厢里挤满了,就往车顶爬,车顶也人满为患,只好抓着栏杆往上闯,有时候是“先生把太太抱起来往上丢”。还有人要搭着小船来到外海上才能上船,结果甲板上也满是人,躺都躺不下,就连上厕所都很难挪动。

  等上了船,没有栖身处,很多人只能窝在过道边的一角,因为晕船而吐得死去活来。有人因为船漏水得了风寒,还有孕妇在船上生产,小孩生出来就死掉,用军毯一包,扔到海里。

  在这种慌乱的光景里,王兆兰一家为了早点见父亲,最终赶上了太平轮。和他们一起登船的,还有做羊毛生意的叶伦明,以及其他1000多名各怀心事的旅客:既有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也有身份显要的将军、省主席,以及袁世凯的孙子、东南日报社社长、国立音乐学院院长等。

  船上挤满了渴望团圆的人们。那是在1949年1月27日,第二天就是除夕,这是年前最后一班开往台湾的客船,许多人相信,自己很快就会与亲人一起吃年夜饭,另一些则心神不宁地等待着未卜的前程。除此之外,船上还装着迪化街的南北杂货、政府机关的报表文件,以及600吨钢材、中央银行的80箱卷宗、药铺的中药、商铺的账簿、五金、铁钉,外加东南日报社的一整套印刷器材和印报纸。

  张典婉后来了解到,这一班太平轮,登记在册的旅客只有508名,但实际运送的旅客超过1000人。到最后关口,人们各尽所能:有身份的人拿名片,认识船员的人托关系,另一些人则只能出高价,买到一个没有船票的位置。因为人和货物太多,原本打算上午启航的太平轮,直到下午四点半才开动。

  在经过几十次航行之后,这艘中型货轮已经有些陈旧了。据说,它当时已向船厂登记过,准备换钢板,调船壳,并加以修理。

  不过,起码这一次没有赶得上。风平浪静,太平轮晃晃悠悠地离开上海,进行它的第35次航行。船上其中一名乘客后来回忆,他在入睡前还相信,等他和家人睁开眼,就能“见到四季如春的宝岛”。

  母亲的太平轮

  张典婉的养母司马秀媛是在沉船发生一个月前,搭乘太平轮到台湾的。当时,这个上海富商的女儿拎着一个箱子,抱着两条狗上了船。

  这段经历成为张典婉记忆中家庭餐桌上的固定话题。在乡下那间房子里,每当那个上了年纪的上海女人摆下刀叉,她常会不厌其烦地重复道:这是坐太平轮带过来的哟。而故事的结尾通常是“还好我没坐那班船”之类。这时候,张典婉总要私下里嘀咕,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讲这个。

  因此,从刚记事的时候起,张典婉的生活里“就有一艘太平轮”。她还从养母的絮叨里得知,那艘船后来沉了,淹死了上千人。

  在台湾,司马秀媛嫁给了一个客家人,过着并不富裕的生活。不过,这个昔日上海大小姐固执地保留着从前的生活习惯。她喜欢穿旗袍,坚持自己做吐司、泡红茶,煮咖啡而又没有滤纸时,她就用白纱布代替。她和上海中西女校的校友们坚持每年聚会,一帮老太太聚在一起,穿着旗袍,用轻柔的声音唱“夜上海”,这个场景张典婉一直牢牢记着。

  直到2000年司马秀媛去世之后,张典婉才逐渐领会到,她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纪念上海,纪念一种失去了的生活”。在养母从未给她看过的箱子里,张典婉看到了她当年乘坐太平轮带到台湾的东西:几根用布袋包住的金条、一个上海身份证、一张地契,和一个记满了电话的小本子。电话号码只有四五位,早就过时了,无法拨打。

  张典婉“仿佛突然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要给我讲太平轮”。她决定开始搜寻这艘船,以及随它一起沉没的那些家族故事。而她更大的野心,则是要“讲述我母亲那一代人的流亡”。

  这种流亡的故事,在她成长的过程中随处可闻。她的许多长辈,都是乘坐太平轮到台湾的。而她后来才得知,短短不到半年时间,仅乘坐太平轮到达台湾的人就有3万多。

  然而,经过了几十年时间,那段故事已经模糊了。最初,她只能从书籍和人们的讲述中得到一些线索,到2004年,张典婉受邀参加拍摄一部关于太平轮的纪录片,这段历史才真正开始向她展开。

  她往返大陆、香港和台湾之间,寻找幸存者和遇难者的家属,并且到图书馆、档案室搜寻当年的资料。第二年,这部纪录片播出,但里面呈现的故事并不丰富。当时,她甚至根本找不到一个在那场海难中活下来的幸存者。

  根据事后的官方统计,最后一班太平轮的1000多名乘客,只有36名获救。此时,太平轮沉入海底已经快60年了,太平轮连接的两岸也各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谁知道这些幸存者各自经历过什么,是否还在人世?

  沉船

  61年前,在太平轮沉没前拥挤的船舱里和甲板上,乘客们能深深体味战争年代特有的紧张和慌乱。船一直平稳地行驶,但为了避免被军队拦截,它一度关了灯,也不鸣笛,还不时改变航线,抄小路行驶。

  但流落他乡的人们也终于禁不起佳节的热闹,船上逐渐开始喧嚷,人们吃喝、打牌,连大副和二副也参与进来。为了这趟航程,船员们还特地采购了玛琪琳、咖啡、培根、海蜇皮、啤酒和汽水这些应景食品。天气很好,幸存者在事后回忆,当天晚上“海象极佳,无风,无雨,也无雾”。

  在这样的热闹中,王兆兰靠在母亲怀里睡着了,而叶伦明则在和朋友们一起吃饭。11时过后,叶伦明站起身来替朋友们盛饭,大约在同一时间,满载着木材和煤炭的货船建元轮迎面开来,并与太平轮相撞。

  张典婉后来翻阅了幸存者提供的自述文件和法庭证词。她发现,这些大多只有一页纸的陈述并没有提供多少细节。不过,当时的《大公报》采访了几名幸存者,记下他们的经历:“被船压倒海里,吃了很多水,挣扎着浮到水面抓牢木板或箱子,又被浪打翻,这样三四次,幸亏体力好,后来爬到木板上,半身都浸到水里,寒气逼人,手足都冻僵了。”

  王兆兰至今仍记得母亲最后对她喊的那句话:“抓好妹妹。”从梦中惊醒时,她发现自己身处正在下沉的甲板上,四周到处是挣扎和呼喊的人,但很快,温度越降越低,呼救声逐渐变弱。叶伦明趴在一个沉浮的木箱上,熬到天明,才被一艘外国军舰救起。

  张典婉把这些都写在自己的书里。她记下这个过程中温暖的依存相助,也记下了“人性的丑恶”。比如,有人曾回忆,有人拿枪指着别人,要求让出木板,还有的不顾身边的求救者,划着救生船扬长而去。

  能撑到天亮时分的人有幸等到了救援。政府派出了轮船和飞机进行打捞,一艘外国军舰救出了大部分幸存者,附近的渔民也划着舢板来救人,不过他们大多只见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木箱子”。王兆兰活了下来,但她没有抓住自己的妹妹,也再也没见过母亲和另外的弟弟妹妹。

  没有人知道具体有多少人遇难。船上有一多半乘客,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更不用说他们各自藏在心里的希望和梦想。

  获救者被安顿在医院里。按照张典婉的解读,他们以此为起点选择了不同的方向,但在那时候,大多数人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命运。

上一页 1 2 下一页

转发此文至微博已有_COUNT_条评论我要评论

Powered By Google
留言板电话:010-82612286

更多关于 太平轮  的新闻

新浪简介About Sina广告服务联系我们招聘信息网站律师SINA English会员注册产品答疑┊Copyright © 1996-2010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