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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水工程和众多水坝对鱼类和水生物影响巨大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7月12日12:02  《新世纪》周刊

  也就是说,未来的汉江干流,从上游黄金峡到下游兴隆共计1000多公里的江段上,将被人工分隔成15段,不足百公里就有一座大坝。最密集的襄樊境内,不足50公里就将建一座坝。

  这对汉江本身来说,无异于被肢解。众多受访专家一致的担心是,鉴于每级水坝都有几十公里的回水区,在这些回水区内汉江将成为一个个湖泊;而非回水区的水流速度,也将大受影响,江水环境容量大为下降。

  这种江河寸断的局面,在汉江支流上更加严重。900多座小水电站,同样将汉江支流沟渠化、湖泊化,减弱其环境容量,已带来诸多生态问题。而支流的烦恼,最终也将汇入汉江干流。

  襄樊污染个案

  在汉江进行梯级开发,确实可以保证沿线用水,但一个如影随形的后果,是加重河流污染

  在汉江进行梯级开发,确实可以保证沿线用水,但一个如影随形的后果,是加重河流污染。襄樊这个汉江中游最大工业城市正是一个生动的诠释。

  襄樊,位于丹江口大坝之下100余公里处。由襄阳和樊城两部分城区组成,汉水是两城区的天然分界。可以说,没有汉水,就没有襄樊。

  作为湖北省第二大城市,襄樊在2002年前后曾聘请华中科技大学相关专家作专门评估,结果认为调水后汉江襄樊段水质将整体下降一个等级,水位平均下降0.31米至0.51米,地下水位也将下降0.25米至0.41米,会直接导致21座水厂、39座泵站、1680眼机井取水困难或报废。

  为解决这个问题,襄樊市领导“跑省进部”,力争在其境内通过建造四座大坝,拦蓄水流,保证用水及航运。四坝中的第三坝,即崔家营水利枢纽,就建在襄樊城之南17公里处。

  2010年5月,投资20.6亿元的崔家营水利枢纽开始蓄水;7月正式发电。

  该坝回水区为27公里,意即整个汉江襄樊城区段,均将成为崔家营库区。这段汉江未来将呈湖泊状,水流极缓慢,水体自净能力显著降低。

  水量和流速大减,还可能催生水华污染。水华是指淡水水域中浮游生物暴发性繁殖引起水色异常现象,大多数水华由蓝藻、绿藻或硅藻引发。

  1992年2月以来,水华频频光临汉江,起先为五六年一次,后来至两三年一次。2008年起,几乎成为每年都来的“常客”。专家认为,汉江襄樊段此前向无水华侵扰,建坝蓄水后也极可能难免此劫。

  雪上加霜的是,汉江两大支流唐河、白河,均从河南南阳发端,被该省境内为数众多的造纸厂、酿造厂和化肥厂等严重污染后,于湖北境襄阳区合流成唐白河,其水量将占襄樊汉江段总水量七分之一。过去,这些五类和劣五类水,会很快被滚滚汉江水稀释、冲走。崔家营大坝的修建,则把巨量的污水拦在襄樊城区。“想想都恐怖。”襄樊一位环保人士对本刊记者叹息。

  6月上旬,本刊记者在襄樊采访时,发现蓄水后的汉江波平如镜,江面开阔。出租车司机目测,和以往年份同期相比,汉江宽了至少三分之一,水位也高了数米。

  本刊记者发现,襄樊段的汉江与丹江口水库相距仅100多公里,清澈早已不在,于浑黄中添了些许墨绿色。

  多位专家断言,汉江襄樊段污染未来不降反升,极可能常年降至三类水。当年修建大坝时主政的襄樊市政府班子早已更迭,近几年当政者正在为大坝带来的污染问题发愁。

  市民们也不断通过网络等各种渠道质疑崔家营大坝。全市自来水取水口即位于回水区内,一旦污染严重,全市饮水堪忧。襄樊最新决定,未来将引丹江口水库之水供应市民,但此举需要数亿元费用,目前筹措艰难。

  近年来,政府还在崔家营大坝以下规划了新的化工企业园区,将原坝址以上的数十家化工企业搬至坝下。这项工作目前仍在继续。此举又招致更下游的城市如荆门的质疑,在网络论坛,下游居民称其“以邻为壑”。

  生态危机

  调水工程和众多水坝对鱼类和水生物影响巨大,在这方面缺乏系统的研究,遑论对策

  中线调水工程所影响的,不仅是两岸千万计的民众,还有寄身于这个生物系统的各个环节。

  湖北省多位专家在文献中提到,中线调水后,汉江中下游鱼类品种将减少三分之一,而数量将下降三分之二。其中原因是未来鱼类越冬场、肥育场所面积减少、水温降低,导致不适合鱼类生存的因素增加。

  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鱼类学会理事长曹文宣表示,上述数字并没有经过具体研究论证,未必准确。但他同时呼吁,调水工程和众多水坝对鱼类和水生物影响确实巨大,政府部门应组织一次系统研究。

  例如,调水后汉江中下游水温会发生很大变化,这会影响鱼类产卵。传统上,汉江多数鱼类产卵要求水温不低于18摄氏度,以5月产卵最为集中。

  已有研究表明,丹江口水库一期蓄水至157米水位后,由于下泄水是“下水头”(即未受太阳直接照射的水库中层水),已使中下游水温平均下降4摄氏度至6摄氏度,鱼类已被迫将产卵期推后20余天。

  未来丹江口水库二次蓄水,蓄水高度增加13米,那么中下游水温至少还要降3摄氏度以上。这样,鱼类产卵期还得推迟,有些鱼可能产不了卵。

  此外,汉江中盛产的长江四大家鱼(青鱼、草鱼、鲢鱼、鳙鱼),都是在涨水时产漂流型卵,需要不低于0.2米/秒的水流流速,否则卵就会下沉、死亡。即便没在大坝回水区下沉,鱼卵漂流孵化过程要两天左右,在过大坝梯级时,十几米甚至二十几米的落差也会使其产生机械性损伤,此过程也极易使其氧气过于饱和而死亡。

  各种鱼在生长的过程中,过大坝有一定死亡率。蓄水后究竟对鱼类的食物产生何种影响,进而怎样影响鱼类种群和数量,都需要研究。

  目前,汉江各个梯级大坝,都对外宣称建有“鱼道”,但在曹文宣看来纯粹属于门面工程。

  例如兴隆水利枢纽号称修了鱼道,留给洄游鱼类如刀鱼和鳗鱼,但事实上刀鱼早就不来长江湖北段了,而鳗鱼洄游,基本上是过船闸的。“这样的鱼道,不就是摆设吗?”

  在他看来,在调水工程以及后续的梯级开发的生态评估方面,所需要补的功课还有很多。丹江口水库以下汉江中下游鱼类研究,现在还主要依靠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数据。

  “现在究竟还有多少种鱼,不清楚。未来会有多少种多少数量,有多少会灭绝,也不清楚。不清楚就建工程,对鱼类生存环境破坏更大。”曹文宣颇为忧心地对本刊记者说。

  谁来管理汉江之水?

  水源分配、流域管理、生态影响评估——汉水之危三大缺项

  汉江,已经是一条被过度开发的河流。原因只有一个:缺水。

  其实,水资源短缺,是南水北调工程所涉及各省共同的隐痛。问题是,尽管水日益变成稀缺资源,各地为抢水纷争不断,但中国始终未给水资源有一个明确的定价。

  长期以来,水资源一直由国家计划调配。在既往调水工程中,是否调水完全由中央政府决策,并不需要受水地与水源地进行谈判。

  在近年来的全国两会上,来自湖北、陕西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多次提出资源水价的提案或者议案。2007年,在十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陕西商洛市委书记魏民洲、安康市委书记黄玮、汉中市委书记田杰等三位全国人大代表共同提议,国家应建立南水北调中线水源地水资源保护补偿机制,以保护汉江、丹江的生态环境,确保一江清水供北京。

  在他们看来,如果每吨水价中提取0.5元作为资源水价,每年就有数十亿元的资金用于水源地保护和建设。而湖北省也提出类似吁请。

  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农工民主党在提交的正式提案中,亦呼吁国家制定受水区水价时,应使南水北调中线水源区建设,能够持久地从市场水价中获取部分稳定的回报。

  除了水资源如何分配,对于调水后生态影响的研究,应该未雨绸缪。

  上世纪90年代末,中国酝酿上马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时,湖北省政府曾启动调水后生态研究。

  中国科学院几家驻鄂研究机构,如测量与地球物理研究所、水生物研究所,都曾受托进行调水后对农业、工业的影响研究,还有地下水位、湿地、水生物等诸项研究。湖北省本地高校和环保、水利部门研究机构,也进行过诸多研究。

  但上述研究,仍仅局限在湖北省,并未上升至国家层面。知情人士告诉本刊记者,2002年中线工程高调开工时,总体环境评价报告还尚未出炉。此后,很多研究未及深入就基本停止;即使还在坚持,也多由于缺乏经费而举步维艰。

  2002年前后,襄樊市曾组织华中科技大学专家进行一次系统的全市规模的调水生态评价,得出结论称调水会给襄樊带来每年120余亿元生态损失。该评价未通过最后阶段的专家评审,被指严重高估损失。

  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和“引汉济渭”工程先后调水,湖北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生态代价,付出多少代价,在中线开工八年之后的今天,仍然未进行一次全面和权威的评估。

  一位接近湖北省水利厅的官方人士向本刊记者证实,2009年起,湖北省政府已组织相关科研单位开始了上述全面评估,预计2011年初评估结果会上报国务院南水北调办。

  但多数专家对此次生态评估并不看好。首先未来的汉江生态问题,将不仅是中线工程造成的,还有梯级开发的问题,还有沿江各地经济发展规划问题,变量很大,很难研究清楚。那么,最终方案或许只会是湖北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博弈的一个棋子,而并非拯救汉江的良方。

  更深层次的问题,是中国缺乏一个完善的流域管理体制。

  美国田纳西的河流开发之所以能取得成功,是因为美国国会于1933年通过的《田纳西流域管理局法》(TVA ACT),对田纳西流域管理进行了充分的赋权。田纳西河流域除了田纳西州,还涉及密西西比、亚拉巴马、佐治亚等数州,田纳西流域管理局被授予统一管理流域多数事宜的权力。

  中国各流域的管理,向来是“九龙治水”。如汉江,理论上归属水利部长江委员会管辖,但它基本只能管理部分水利工程,并无节制地方政府之权。此外,水污染归属环保部门,航运归交通部门,渔业归农业部门,水上安全事涉公安部门等。

  在立法层面,中国最大江河即长江、黄河也无专门流域法,连国务院级别的条例的也没有。作为长江支流的汉江,更谈不上流域法规。

  在湖北襄樊市,现年67岁的民间环保组织“绿色汉江”的副会长李治和,从1997年开始一直以品尝江水的形式,来感受水质的变化。

  他告诉本刊记者,汉江水最早是甘甜的,完全是一级水。2002年以后,随着污染加重,就再也没有了甘甜味,“水成了二级水,有时候还是三级水”。

  “汉江这么折腾下去,我们的子孙后代还敢像我这样喝汉江水吗?”一个阳光晴好的下午,李治和站在汉江边,一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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