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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平紫金矿山扩产污染加剧 生水放一夜会生锈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9月01日09:42  南方都市报
武平紫金矿山扩产污染加剧生水放一夜会生锈
悦洋片村建尾矿库前的碧绿农田。 村民供图

武平紫金矿山扩产污染加剧生水放一夜会生锈
尾矿库建成后农田成了一潭死水。 村民供图

  矿山扩产,污染加剧

  和上杭紫金相比,武平紫金很少被关注。矿区所在的悦洋片村,水源、农田几乎全被污染

  全世界的经验都可以证明,在矿山财富堆积的背后,最需要关注的永远是距离它最近的村庄。但遗憾的是,在飞速发展的中国,它们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忽视。

  在距离紫金山不到一公里,相邻的武平县悦洋片村,有一座以银、铜为主,并有金、铅、锌、镓、铋、硫等共伴生的大型矿床———银多金属矿。然而,矿山的发现,同样给这里的居民带来灾难。随着矿山的财富越滚越大,村庄逐渐败落。

  这个矿最早在上世纪90年代起,被三鑫矿业和荣和矿业相继开采,矿洞截断了地下水,村子里一些农田无法灌溉。一份政府文件显示,2007年初,这个矿产在武平县“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及国土资源局的努力下”,从荣和矿业直接交接给紫金矿业有限公司,成立武平紫金。武平紫金成为紫金矿业集团的控股子公司,根据2008年紫金矿业公示的担保公告,紫金矿业在其中占股为77.5%。武平县是第二大股东。

  在稍后的扩产环评报告里,对这次转让做了这样的描述,原属于“福建省武平县荣和矿业发展有限公司,该公司见矿采矿、采富弃贫的挖洞式开采,既浪费资源,经济效益较差,又存在较多的采空区,造成安全隐患,尾矿曾对下游村庄和汀江构成危害……为此,由有实力的企业来开发是最佳途径”。

  刘荣春回忆,武平县对这个矿也不放心,由紫金矿业来进行统一规划和管理,提高资源开采利用率,安全环保方面更规范。

  在接手后的第二年,武平紫金就提出了“日处理2000吨矿石”的扩产计划,在对应的环评报告里,紫金公司提出“利用其低品位选矿的技术优势和集团化的运营管理经验,降低入选品位,重新核定矿区储量”。

  武平县政府为该矿第二大股东。扩产计划由武平县副县长王云川挂帅督办,紫金矿业在一年之内完成了对这个矿的扩产。

  由三明市环境保护科学研究所提供的环评意见书表明,主要污染源为尾矿库排放废水,主要去向为汀江,“扩建工程能满足总量控制要求。被调查公众大部分赞成紫金公司收购及扩建”。

  但南都记者实地调查,事实绝非如此。

  在扩建技改之后,污染并未没有像引进紫金矿业时期望的那样降低。

  整个矿区就在中堡镇悦洋片村,由于尾矿库设计建在一个高坡上,水位高于悦洋片大部分农田房舍。悦洋片共有悦洋村、上村、下村三个行政村,其水源几乎全部被污染。多位村民向记者证实,更严重的地下水污染始于前年尾矿库扩建之后,悦洋村人用了几十年的老井水不能喝,家家户户挖的水井也不能吃。

  村民向记者展示煮过井水的锅,边上有一层黄黄厚厚的水垢,水喝起来是咸的。“以前没开矿的时候,水很清很甜”,村子里的老人周任城说,“现在生水一过夜,就生锈了,不好吃”。

  农田全被污染,50年代修的一座灌溉用小水库,水库有水渠通往稻田,在水库被污染之后,田里的泥逐渐变黑,发臭。种出来的水稻越长越矮。村民下田都穿桶靴,如果光脚下田干活,脚也会烂。

  和上杭紫金相比,武平紫金很少被关注。即使是此次7·3污染事故后,即使它们只是一山之隔。村民向记者展示照片,在全国记者赶往上杭县采访期间,通往武平紫金的小岔路不知何故,还曾一度被用石头封堵。

  关于武平紫金银多金属矿的现状,记者咨询过紫金矿业,得到的回答是,“现在不管是对汀江,还是对周边,都没有产生什么污染”,副总裁刘荣春说,“当然开发肯定对周边有一些影响,但目前为止,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刘荣春说,他们每收购一个矿山之前,都会对它作评估。

  但这个评估并不令人满意。2009年,悦洋片村集体向中堡镇反映,武平县代县长到村里开了代表会,村民小组长、村干部参加,群众说,水不好吃。县里干部下的结论是,水没有问题,可以吃。村民至今没有看到过环保部门公开的任何水质化验报告。

  碧绿农田变成一潭死水

  紫金矿业征地扩建尾矿库,村民的百亩农田变成了这个村最大的污染源

  在矿山的扩张背后,村民的生存环境被逐渐挤压。在多次征地之后,悦洋村村民户均只有几分田,完全无法依赖农耕生活。

  在矿山工作也很危险,炼金炼银的原料剧毒,村子里无人不知。周永红,42岁,在附近一家小型私人矿厂上班。有一天脚不小心踩下掉进氰化池里,救起来送到医院的路上就死了。矿厂花钱买了补偿。

  紫金矿业扩建尾矿库时,曾引起周围村民强烈反对。为武平紫金扩建尾矿坝,是第四次征地,在这次征地中,价格有所提高,征收价格从1.2万一亩提高到2.5万一亩。

  林美英当时还有七分地,征地时,县里和镇里每天派工作人员到她家里去。她不答应,她家有个小叔子,在武平某中学教高三。有一天小叔子和她讲,自己要被停课了,有人和他说,要是哥嫂的地不同意征,书就不用教了。小叔子停了一个月课后,林美英放弃了,她要镇上打征地证明,还要求去矿上务工,因为她没有田,也就失去了收入来源。武平紫金没答应,说她44岁,年龄大了。

  村民的百亩农田变成了这个村最大的污染源。在尾矿库入库口,一个大指示牌矗立:“尾矿库区,禁止入内”。但实际情况是,在村民没有全部搬迁完的情况下,尾矿库就投入使用。胡标祥兄弟还住在武平紫金的尾矿库里,按照设计他的房子未来会被尾矿淹没,他没有地方修房子,不愿搬迁,提出两个条件,一是不影响现有生活水平,二是在田地被征收之后,未来生活有保障。

  胡标祥没有亲戚做老师或者公务员,双方僵持不下。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劝说他,武平紫金是国有企业,是武平的支柱企业,是税收第一大户。

  胡标祥的相机里曾经留下了尾矿库没被淹没前的景象,夏天一片稻田碧绿,冬天收割后也是令人踏实的枯黄。可现在,却是一潭死水,连蚊子都不长,库水下面还有一些村民来不及搬迁的祖坟,屋前的井已经被淹没,库水马上就要漫过他的屋角。

  村民会望着这潭死水发呆,他们曾经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刻录了光盘记录百亩农田,作为最后的纪念。但现在他们心里很清楚,村民饶衍东说,即使水退了,农田也无法耕种了。

  70个癌症患者

  十几年矿山开采令悦洋片变成名副其实的癌症村,它是汀江生态恶化的真实写照

  如果说,矿山污染对下游网箱养鱼意味着经济效益的损失,对悦洋村、碧田村村民,则意味着对居住和生存权利的挑战。

  小矿污染也很大,同样体量的开采,污染可能超过大矿。悦洋人反映附近的金狮寨私营矿冶金,每天有一半的时间把整个村庄笼罩在刺鼻的烟味中。

  十多年的开采,令悦洋片区不堪重负。矿山十几年开采令它变成名副其实的癌症村,它是汀江生态恶化的真实写照。

  悦洋片三个行政村,一共3000多人,村民不完全统计,过去的五年,村子里已经死了六七十个癌症患者。很多患者是夫妻或兄弟。最年轻的癌症患者只有18岁。他们向记者开列了详细的死亡名单,最多的是胃癌、肺癌、食道癌、肝癌。

  管仰文和管胜文是两亲兄弟,分别在2002年和2006年去世,去年他们的妹妹官春春又被检查出血癌。

  官中文和林金娣是夫妻,一个得了胃癌和肝癌,一个得了乳腺癌。他们的一个孩子成了孤儿,现在流浪在外打工。周仁喜和邱永招夫妇也先后因为癌症去世。

  林美英的父亲林占钦、丈夫姐姐的婆婆钟秀子、姐姐的公公温邓春,公公的哥哥,都死于癌症。

  村民索赔无门,一则他们很难有能力证明癌症和环境的关系,二则,矿山前后换过三家企业,责任主体也很难明确。

  23岁的周天生患血癌去世了。20岁的周美芳也被血癌夺去生命。她在这片土地上长大,18岁进城读卫校,去年回老家过完国庆节,在武平发现身体疼痛,在医院检查出急性血癌,送到福州治疗,20多天后就去世了。她的母亲竭尽所能向亲戚朋友借了20万,却没有能力救她。背负的债务,将成为这个家庭未来生活的重压。

  悦洋村村民甚至很羡慕失去土地的上杭县同康村人。被癌症阴影缠绕的村民没能力去索要赔偿,他们也想搬离被污染的家园,但却无处可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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