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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媒体人秦风:老照片补足历史空白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9月08日16:14  《小康》杂志

  秦风:老照片补足历史空白

  在秦风看来,老照片之所以打动人,因为它是一种话语权,有时比文字、口语更具真实力量。它可以为历史提供新的论点,补足空白。甚至,隐藏在照片背后仍有故事

  文 |《小康》记者 苏枫

  很难想象,100余年前,一个叫做恩斯特·奥尔末的德国人,仍会用诸如“五彩斑斓”、“绚若彩虹”、“神话世界”这样的词汇,形容自己所见的被焚12年后的圆明园“残迹”。

  奥尔末所用的描述未必贴切,但当年他所见到的圆明园的确与后人心中几堆残石的东方名园相去甚远——当年圆明园西洋楼一带的欧式建筑,轮廓及外观大体完整。大火毁掉了内部构架及屋顶,但万花阵留存完好,迷宫中央的凉亭也清晰可见。

  为定格心中景象,奥尔末于1873年以玻璃底片拍摄了一组圆明园西洋楼照片。自1933年起,它们陆续散见于国内出版物中。

  如今,这些目前所知的最早的圆明园实景照片在一场名为“残园惊梦——圆明园历史影像展”的展览中集中展出。12帧奥尔末圆明园底片冲洗出的72幅大型原件照片,2帧一百多年前的原玻璃底片首次与公众见面。

  这些圆明园旧照,在奥尔末拍摄完成后的百余年间,虽经历了“底片不知所踪”等各种波折,却最终能有机会集中亮相,这,要感谢一个人——图片收藏家秦风。

  身体中住着“老灵魂”

  秦风这个名字,对很多大陆读者来说略显陌生。但如果你对摄影或历史有些兴趣,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些他和他的老照片故事。

  秦风,台湾人,13岁时写了一生中第一篇历史阅读心得报告,题目是关于沙俄尼古拉二世被推翻的前后,那时候他对俄国宫廷中的妖僧拉普斯丁的角色十分着迷,从这我们就可以看出他对那些常常被人遗忘的历史的巨大兴趣。

  1980年大学毕业后秦风曾借钱周游世界,希望土地和人民是自己最好的老师。他曾作为战地记者,在前线采访巴以冲突、美国轰炸利比亚、萨尔瓦多内战、尼加拉瓜内战等。在1995年的南非,曼德拉当选总统后秦风对其做过两次专访,对曼德拉的印象是“气度很大,眼睛非常亮”且“淡泊权力”,秦风还曾专访过新加坡的李光耀等各国政要。

  就在自己作为一个记者,事业风生水起之际,2000年,秦风却离开新闻岗位,成立了“台湾文史工作室”(又名“秦风老照片馆”),以传播中华历史文化为志向,同时收集老照片,进行系统性的展览和刊载,期望能开拓中国人历史影像的新领域。

  从那时至今,十年间他收集了10万张老照片,其中有精华1万张。“买照片花了很多钱”,秦风坐在咖啡厅,对着《小康》记者掰着手指头算了笔账,前后大约有300万元人民币。台湾的中产阶级男人,大部分在30岁的时候买第一幢房子,50岁时换一套小别墅,这在台湾是男人的人生任务。这些,秦风都放弃了,钱全部拿来买照片了。“我觉得这样的人生更有意义一些。”这个高大的台湾男人穿着对襟的黑色中式褂子,憨憨地笑着说。

  怪不得,他在北京的好朋友,《城记》作者王军说,“他是上一代中国人”。

  结缘老照片

  秦风是如何走上老照片收藏这条吃苦费力的道路?这要从1985年的埃及之旅讲起。

  当年,秦风到埃及旅行,专门跑到金字塔旁的米纳饭店参观。1943年11月,罗斯福、蒋介石、丘吉尔等人参加的“美、中、英三国领袖会议”就是在这里举行的,会后发表的《开罗宣言》,决定将东三省、台湾、澎湖等地于战后归还中国。

  作为台湾人,秦风对开罗会议原址米纳饭店充满好奇。于是,他主动拜访了饭店经理。饭店方很热忱,并根据当年一幅著名的照片场景,确认了蒋介石、罗斯福、丘吉尔、宋美龄当年坐的位置。他们甚至告诉秦风,当年那一批旧椅子还在仓库,当年会议的服务人员有两位还健在。

  四个月后,秦风回到台湾,暂时栖身旅游业。他向老板建议可以把米纳饭店列入赴埃及观光团的旅游项目,而且以参访开罗会议原址为号召大做宣传。于是,1985年11月,秦风以“纪念《开罗宣言》四十二周年”为名,把一个由十八个人组成的台湾旅游团带到了开罗米纳饭店。

  “那天早上,我们还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为加强宣传,我事先跟台北一家通讯社负责人讲好,到时候我自己付费从开罗发图文稿给他们,再转发台湾各媒体。于是纪念仪式一结束,我就赶到美联社驻开罗分站发稿,付了一百美元的费用,由他们洗照片,再发给台北的通讯社,由后者转给台湾各媒体。而如此费劲奔波的动力,正来自对当年那些历史照片的感动。我们回到台湾后,还带回大批材料在媒体上做宣传,相当轰动,后来很多台湾团到埃及旅游时就指定要住米纳饭店,而且他们很喜欢坐在蒋介石和宋美龄当年的座位上留影。”秦风说起当年事,不无得意。

  另外一个故事,则是秦风真正开始收藏老照片的契机和起点。1995年是台湾《中国时报》成立45周年,有一些纪念和庆祝活动。此时,秦风已经在该报工作多年。当年,也是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日本出了大量的纪念出版物,“我看到日本人编的一本《日本战后五十年》的画册后很有感触,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做到。”

  秦风马上提出编一本《台湾战后五十年》的画册,并带领了一个10人的编辑组开始收集图片。“当时,我们给这本书做的预算是80万元人民币,其中买图片的费用占了很大比例。就那时的情形来说,还没有人敢这么做。我们找图片的来源有两个。一个是台湾‘中央通讯社’,一个是民间收藏家。‘中央通讯社’的照片是我去挑的,那里的图片非常丰富,只是过去没有得到充分运用。经过一段不眠不休的赶工之后,画册终于在10月20号赶了出来。编辑完成之后,我们这个小组的摄影同仁按照以前图册的概念判断,大概能卖2000本。不料,这个书卖了20000本,不仅成了所有台湾新闻媒体必备的经典作品,而且大赚了一把,报社的利润超过了200万人民币。”

  从1995年起,秦风开始有意识地收藏和使用老照片。有时为了把原版照片拿到手,秦风只好去借钱,甚至抵押房子贷款,以收购更多的好照片。

  1996年到1997年,秦风开始在东京书店街收购与中国内地相关的东西。由于距日本侵华时间长达半世纪,这些照片和史料的数量十分庞大。但受到台湾政治与社会环境的影响,台湾出版商对它们兴趣不大。而当时中国内地的老照片市场尚未开发,一般人出国限制又多,不会有人特别跑来东京买老照片,所以与内地相关的老照片就相对价廉。

  秦风说,“这种情况使得我像一个购物狂的女人走进一家低价超市一般,瞬间情绪失控,疯狂采购。今天回头看,有些东西并不值得买,不过也有不少东西被我占了便宜,因为它们后来变得很昂贵,甚至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2000年,四十多岁的秦风离开了《中国时报》。那一年的台湾大选,令秦风对台湾媒体的环境非常失望。“当时我感到台湾的中华民族的教育越来越弱,就想到民间去做研究,想在文史方面找证据,跟台独对着干。于是我筹办了台湾文史研究会,开始研究台湾在中国的角色与定位。我们必须吸引台湾人对中国的认同,让他们感受到做中国人是光荣的。”

  当时秦风拿了三笔钱,一笔是自己的退休资金,一笔是老板给的奖金,第三笔是宋楚瑜赞助的。这三笔钱加在一起大约有80万元人民币,他全部拿来买了老照片和工作设备。

  2001年2月,秦风的工作室正式开张了,开幕展是“存亡之秋——第一届正副总统选举”,内容是1948年5月,蒋介石、李宗仁在台湾竞选过程的照片。

  它们为历史提供新的论点

  “那一张张黑白照片,既有历史上大人物在关键时刻的运筹帷幄,也有他们私下的轻松率真;既有普通民众在战争时期的颠沛流离,也有他们在安定时期的柴米油盐;既有解放区,也有国统区;既有抗战时期的沦陷区,又有大后方……”秦风言及自己收藏的老照片和它们背后的故事时,满脸珍视。

  老照片的意义,秦风认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能够揭示历史真相。“照片不会说假话,提供了历史的细节,一个人是什么形象,照片呈现出来,不是我能修改的,所以照片的证据性特别强,它可以引发我们从新的角度来观察历史,比如我有一张照片——段祺瑞打台球,这张照片就带来新的信息,通过这张照片,我们对段祺瑞会有多元的认识,减少对历史人物的刻板印象。老照片的直观性使得我们对历史有了更新的看法。尽管并不反映全部的事实,可是比起文字片面的叙述,还是有说服力。因此一批老照片所产生的历史论点,有可能大幅修正过去就某些事件的片面结论,这是老照片非常重要的贡献。当一个人看到历史的真实场景,与他过去所受的教育形成的印象不一样,这时他就会感受到心灵的震荡,之后他会启动自我教育机制,正是从这种震撼与自我教育中,读者变得更加理性、成熟、不盲从。”

  “我觉得一个社会必须在一个开放的信息环境里面才能成长,才不会被偏激的想法所左右。对历史、对社会的看法,其信息来源、参照系应该是多元的丰富的,这会帮助人们成长、思考。所以,我所做的这些事情的宗旨,是想提供给社会一个更多元的认识历史的参照系。”秦风说。

  秦风还表示,从个人的鉴赏而言,漂亮的老照片令人赏心悦目,它的作用跟迷人的美术作品是相同的。

  照片背后仍有故事

  在秦风的现有收藏中,他觉得最重要的两项,一是1967年初,文化大革命时期的上海照片的底片,包括当时的群众集会、市民生活、街道景观等,共有400多张;另外一项,则是如今在中华世纪坛世界艺术馆集中展出的12帧奥尔末圆明园底片。

  “这两组底片是我手中目前最珍贵的。10年的收藏经历,这两项收藏属于重要影像的底片。它们到我手里应该说是缘分。我希望能够好好运用它们。除了我个人欣赏之外,还能成为某种公共财产的形式,流传下来。”

  2010年是圆明园罹难150周年,圆明园的劫难,不仅是中国历史,也是世界文明史上的一次巨大劫难。

  按秦风讲述,自己手中的这批圆明园旧照,其拍摄者德国人奥尔末原为专业摄影师,1867年在厦门开设一家照相馆,来年,放弃照相馆生意,转到中国海关工作。

  1873年,奥尔末任职北京海关时,拍摄了这组圆明园的照片。1914年,奥尔末退休后,携妻还乡,于1927年过世。

  奥尔末留下的12张圆明园玻璃底片后由其遗孀交给德国建筑学者柏石曼。中国学者藤固访德时得以发现,十分震惊,并借出这批底片。1933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了藤固编辑的《圆明园欧式宫殿残迹》。这些底片运回德国后,由于战火的隔断,之后的下落便不被国人所知。甚至有传说称,其在二战中已毁于炮火。这些说法更添增了底片的神秘感。

  直至去年10月,日本一家名叫雄松堂的古籍书店给秦风发来一份资料,上面有早期圆明园影像玻璃底片的资料,这份资料一下撩拨起秦风的圆明园情结。

  2010年2月,日本古书商传来了完整电子文件数据,并附言:这些底片由一法国人收藏。秦风一再告诉中间商:“一定不要卖给别人。”后来,通过欧洲古书画商的接洽,并经过3个月的沟通和筹措资金,秦风完成了国际交易手续,于2010年5月28日,从东京购回心仪已久的宝物。这批图片质量之好,呈现细节之丰富,仿佛摄于昨日。

  然而通过展览人们不难发现,今日的圆明园早已不是秦风带来的这12帧图片所显现的模样。所幸,观看者还可透过这些影像追忆当年圆明园的景象,同时,更可借此探究它“被焚”后的百年又发生了什么。照片背后仍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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