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洗行业问题多多无从监管

　　(本刊记者)刘建/文

　　上海的范女士将被单送到干洗店清洗后只盖了一夜，就发现自己皮肤出现了小斑点，又痒又痛……

　　经常到干洗店洗衣服的人都会发现，洗完的衣服有一种刺鼻的气味，时间一长还会引起头晕眼花、恶心等症状，而这正是干洗剂惹的“祸”。

　　本刊记者了解到，干洗行业目前最普遍使用的干洗剂是四氯乙烯。呼吸道医学专家介绍，长期使用四氯乙烯干洗剂，对人体有一定的毒害作用。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目前国家并没有干洗店不准使用某种干洗剂的禁止性规定，干洗行业绝大部分都采用四氯乙烯作为干洗剂。不仅干洗业没有明确的主管部门，而且涉及此行业的法律法规也很不完善。干洗业存在的种种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损害了消费者的身体健康，应当引起有关方面的关注。

　　干洗剂有毒消费者无辜受害

　　最近一段时间家住上海市静安区的张小姐身上莫名其妙地起了红疹，全身发痒，擦了药膏缓和了一段时间后红疹又冒了出来，接着，自己开始头疼、恶心，到医院就诊后被告知患上了四氯乙烯中毒症(干洗行业从业者密切接触干洗剂而发生的特殊职业病)。

　　张小姐经济上很宽裕，但因工作繁忙却没有时间做家务，她经常将衣物、床单、被套等送去干洗，没想到久而久之竟导致自己中毒。“我怎么也想不到，几个月以来的头疼、恶心和四肢乏力都是与干洗有关。”让张小姐更气愤的是当她拿着医生的诊断报告找到干洗店时，店方振振有词地告诉她：“所有干洗店都是这样洗衣服，干洗剂都是一样的配方，你自己缺乏常识。”店老板还表示，顾客拿回衣服后一般都是晾晒几天再穿，店员都会在客人拿衣服的时候告知他们不能马上穿着，像张小姐这样衣服洗好即穿的人很少。不过，张小姐否认了老板的说法，她称一直都在这家干洗店清洗衣物，还多次因为时间的关系在店里直接换过衣服，没有人告诉她洗好后不能马上穿。

　　干洗店如今越开越多，许多上海市民图方便将衣物、床单、被套等送去干洗，然而有时洗完的衣服会有一种刺鼻的气味，穿上后全身发痒、起红疹……记者随机采访了一些市民，他们对洗衣店里使用的干洗剂是否有毒大都不太清楚。有市民表示，现在干洗衣服已很普遍，本来是为了图省事，没想到会伤害到自己的身体。市民罗先生告诉记者，他习惯每周将衣服打包送到干洗店清洗，但不知道干洗剂有毒，店员也从来没对他讲过。

　　上海市消协人士告诉记者，类似干洗业这类服务行业比较专业，普通市民对接受这类服务时是否会危害自己的健康较难作出一个清晰的判断。因此，一旦发生问题也难进行有效维权。

　　四氯乙烯处理不当易使人“中毒”

　　据上海市卫监所专家介绍，四氯乙烯作为一种干洗溶剂在干洗业普遍使用，四氯乙烯是一种不易燃烧的无色透明液体，有刺激和麻醉作用，可经过人体消化道、呼吸道和皮肤吸收。人长期过度吸入会产生乏力、眩晕、恶心、记忆力差、手脚颤抖、视力不良及手指麻木等症状；皮肤反复接触，可致皮炎、皮肤脱落和湿疹等症状；过度接触可造成肝损害。

　　呼吸道医学专家进一步分析说，在衣物干洗过程中，这种化学品被吸附到衣物的纤维上，略带潮湿的衣物所散发出来的气体，会严重污染室内空气。盛放各种干洗衣物的塑料袋，则会保留那些有毒的溶剂。四氯乙烯还存在于学生经常使用的涂改液中。

　　据某业内人士介绍，目前被广泛使用的干洗剂分两种，一种是四氯乙烯，另一种是石油溶剂。因为石油溶剂的清洁度、可回收性以及环保机能不及四氯乙烯，所以很多干洗店采用的都是四氯乙烯。使用这种干洗剂，衣服颜色鲜艳柔软，洗净力强，但四氯乙烯会被衣服纤维吸附，待衣服干燥时就可能会从衣服内释放出来。

　　据不完全统计，国内洗衣行业中，采用四氯乙烯作溶剂的干洗店接近95%，目前上海相当数量的干洗店在使用四氯乙烯。“四氯乙烯的确有毒，不过，只有当它在空气中浓度过高或与人体直接接触时才有害。毒性会不会散发，关键在于干洗机。”该业内人士进一步介绍，干洗机有封闭式和开启式之分。封闭式干洗机装有冷凝回收和安全密封装置，四氯乙烯不会泄漏，残留在衣服上的量也很少，通过熨烫、悬挂，挥发较快。开启式干洗机则相反，四氯乙烯容易泄漏，且残留量较多，达10%左右，威胁人体健康。

　　上海洗染业行业协会官方网站的统计数据显示，上海目前加入该协会的洗染网点有2000个。据该协会的相关人士介绍，2000个网点中近一半的干洗店仍在使用开启式四氯乙烯干洗机，如果把未入会的网点计算在内数量更多。“首先倒霉的是从业人员。”记者了解到，一些干洗店里的员工时常加班，有的甚至就住在店里，这些人的身体健康受到了威胁。

　　从业水平良莠不齐问题不少

　　据介绍，国家早在2006年就有规定，“新建或改建、扩建洗染店应当使用具有净化回收干洗溶剂功能的全封闭式干洗机。逐步淘汰开启式干洗机。现有洗染店使用开启式干洗机的，必须进行改装，增加压缩机制冷回收系统，强制回收干洗溶剂。”从2005年起，上海市工商部门在批准新开业的干洗店时，考察项目除资金、场地、人员外，还加了一项环保指标——只有使用封闭式四氯乙烯干洗机，才能通过考察拿到营业执照。但是，有些不规范的“夫妻店”，明知通不过环保检测，索性不办营业执照，开起了“黑店”。为数更多的干洗店，由于开得早，已拿到营业执照，并没有被要求立即整改淘汰开启式干洗机。

　　上海闵行区罗秀路一家洗衣店老板对记者说：“我们用的就是四氯乙烯干洗机，用了那么久，没有人中过毒。四氯乙烯的确有毒，但是只要烘干就不会对人体有害。”随后，记者又走访了几家干洗店，老板都不愿多谈四氯乙烯，有的干脆说不清楚药水成分，还有的说是进口药水。

　　据知情人士透露，一些中小型洗衣店为了降低成本，擅自使用四氯乙烯、四氯化碳、汽油、氨水、苯等成分复配干洗制剂，虽然洗涤效果比较好，但很容易致人中毒。还有的用价格低廉的工业级四氯乙烯来代替。

　　另外，上海市目前洗染行业的准入门槛也较低，许多从业人员没有受过正规培训。“光洗衣师的等级考核就分5个档次，初级、中级、高级、技师级、高级技师级。想从事这行，至少应有初级证书。行业协会曾经在两年里组织过几次从业人员的专业培训，但由于不是硬性指标，不足100人报名，效果可想而知。”有业内人士这样说。

　　缺乏管理依据监管存在漏洞

　　上海金山区人民法院曾经审理了一起四氯乙烯“中毒案”：尹先生到一家干洗店洗烫一件羊绒大衣。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洗净的大衣仅穿了一天，自己就全身瘙痒难忍，还不时出现头晕、恶心症状。很快，背部、颈部和下颚部便出现大片红斑。到医院检查、化验，证实尹先生患上了皮肤病和四氯乙烯轻微中毒，医生推测致病原因来自干洗过的羊绒大衣。尹先生几次找干洗店理论，要求店方给予一定的赔偿，但都被回绝。为此，他将干洗店告上了法庭，要求干洗店赔偿医疗费和精神损害抚慰金。庭审中，干洗店承认是用四氯乙烯干洗剂洗衣的。经法院调解，尹先生与干洗店达成了调解协议，干洗店补偿给他1000元。

　　尹先生通过诉讼获得了一定的赔偿，但更多的消费者却没这么幸运。那么，有没有机构对干洗后的衣服进行安全检测？干洗行业到底归哪个部门来监管呢？

　　采访中，记者接触到的几家干洗店老板及小工都称，干洗店使用何种干洗剂，没有哪个部门来检查过。记者查阅相关法规也发现，2006年12月通过的商务部《洗染业管理办法》第七条规定，“洗染店不得使用不符合国家有关规定的干洗溶剂……”但又没有明确限制干洗店不准使用某种干洗剂。

　　上海洗染业行业协会秘书长任凤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无奈地表示，洗染行业协会制定了《上海洗染行业公约》，“但行业协会毕竟属于民间团体，对干洗店的监管不具备强制性。公约的效力有限，目前更多还要依靠大家自律。”

　　而上海市质监所的相关人士则提出，质监所主要负责监管产品质量。干洗店属服务行业，不属于该所监管范围。即便有消费者投诉，因为没有检测标准和依据，目前还不能给出一个有法律效力的检测结果。

　　上海市卫监所也称，在日常执法监督过程中，执法人员主要监管干洗店是否违规堆放杂物等，至于干洗店使用什么样的干洗剂，干洗后的衣服是否危及消费者的健康，因缺乏管理依据，卫监所也难以进行监管。

　　加强监管政策让行业健康发展

　　记者查阅有关资料发现，国外较发达国家已普遍使用第五代全封闭干洗机，通过碳吸附系统，在机器内部进行二次回收，完全不外排，使四氯乙烯回收更彻底，更加有利于环保。而日本、韩国的一些布料上面注明的“干洗”指的是用二氧化碳作干洗剂，完全放弃使用四氯乙烯。随着我国对环境保护的要求越来越高，推行对环境无污染的干洗方式势在必行。而干洗溶剂会不会超标排放、四氯乙烯会不会造成环境污染、何时才能完全淘汰开启式干洗机等问题已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据一家大型干洗连锁店企管部负责人透露，其实好的全封闭式干洗机加装有冷凝回收和安全密封装置，可以将衣服上的四氯乙烯全部回收。而一些干洗店之所以不愿意淘汰技术落后的开启式干洗机，主要是为了降低成本。一台全封闭式干洗机的成本大约是一台开启式干洗机的三倍，而开启式干洗机对干洗溶剂四氯乙烯的消耗量却是全封闭式干洗机的三倍。这样看似节约成本，但造成的不良后果却不容忽视。

　　记者从有关方面了解到，商务部在《关于进一步发展洗染业的指导意见》中明确提出：要“运用先进技术，推动节能环保。加强节能环保型洗染设备和资源回收利用技术的应用，加大对高耗能、高污染等落后生产工艺和设备的淘汰力度……洗染业发达地区要重点发展技术含量和附加值高、资源消耗低的洗染服务，洗染排放要切实达到国家有关环保要求。”

　　《指导意见》还提出，要“以《洗染业管理办法》为基础，逐步建立健全国家、行业和地方性的法规和标准体系。研究制订各种新型面料洗涤服务标准，以及节能环保型洗染设备和洗染化料的技术标准；修订和完善洗染业资源节约和综合利用标准。加大《洗染业管理办法》和相关标准的贯彻实施力度，充分发挥标准在规范行业发展中的基础作用，促进企业经营管理和服务规范化水平的提升。”

　　针对上海洗染行业目前的现状，该市洗染行业协会任凤妹秘书长认为，政府有关部门是市场监管的主体，应该认真履行市场监管的职责，进一步加大市场的监管力度，及时制定符合洗染业实际的管理办法，完善保护消费者的法律法规。特别是在节能环保方面要加大管理力度，出台优惠政策鼓励企业采用环保技术和节能设备。采取切实措施促使整个行业进行设备改造和技术更新，淘汰落后的洗涤设备。同时，行业协会通过建章立制、推动行业自律，与有关部门联合加强行业培训，规范行业经营，协助政府对洗涤行业进行规范管理。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