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空间换正义的悲怆
一位农民,不远万里进京自首。从湖北到北京,空间上的距离,本质上是司法与民众之间的信任隔阂。当个体将追求正义的希望,寄托于地理穿越之上,诙谐之外弥漫着莫名悲怆。
■广东广州 然 玉
武汉洪山区村民童贻鸿称,因11月18日遭遇强拆,自己扔砖头驱赶,被警方指“造成一人重伤”。因不信任当地警方,20日来到北京自首。目前武汉关山派出所已派人进京与朝阳警方接触。
进京自首,多虑还是高明?于此,似乎很难说清,推断与想象终究不能取代事实。探讨行为背后的意义,注定是无谓的努力。堪为异类的奇闻本身,已然充斥了太多暗示。可以断定,当地警方未能赢得广泛信任。或许由于长久作为不当,或许由于强拆中履职不力,一位农民对其深怀戒心。管辖一方而为民众排斥,无疑是尴尬的失败。诚然,“个体传奇”固然很博眼球,然而发酵奇闻的“土壤”却更待深究。
回溯事件不难发现,警方显然未能扮演应有的角色。18日,童家遭遇强拆。事态混乱:“破拆机快碰到房子”、“部分人员与童贻鸿发生纠纷”。无疑,这是一场侵犯私产的野蛮闹剧。不禁要问,此时警方在哪?难道保护民众财产不是分内之责吗?如果说强拆方是公权部门,因而警方不予作为似有苦衷。那么,对于一家“拆迁公司”,其违法行为又怎能让警方视而不见?当然,不排除童贻鸿当时并未报案。但时至今日,“护房伤人”已被立案,“强拆私宅”却不见追责。如此选择性处理,已然背离中立、公平之立场。
民众与警方间的不信任,看似由具体事件而起,实则是基于观感的必然。当地警方,缺乏捍卫民利的彻底决心。正是认定此理,童贻鸿才选择“进京自首”。通过转换地理空间,他试图减少潜在风险,继而获得公正调查与裁决。在他看来,北京的派出所,比关山派出所更为正义,至少在此事上应当如此!然而,他仍旧不能避免被移交的命运,最终决定案件走向的还是当地警方。所幸,这场“飞越自赎”吸引了媒体关注。“围观效应”下,“办案公正”成了切实期待。
“异地自首”,终会回到“本地办案”的轨道。北京警察,亦未能带来直接公正。一切似乎又回到原点,惟一变化只是多了些许监督的目光。事实上,这本是一段多余的旅程。须知良序之下,司法正义不因地域而有区别。可惜当下,司法属地化严重,绝对的、超验的正义观变得模糊。在宜黄,警察履职不当刺激了自焚;在万载,县委书记以“劳教”震慑上访者;在富平,两位农民被警员押着“示众处理”。本应捍卫公义的力量,一次次被掌权者私化滥用。往往慑于长官意志、以保护地方利益为名,警员失去了独立、公正履责的职业自由。
全社会都缺乏一种底气,断言童贻鸿的疑虑纯属多余。这,方才是最大不幸。一位农民,不远万里进京自首。从湖北到北京,空间上的距离,本质上是司法与民众之间的信任隔阂。当个体将追求正义的希望,寄托于地理穿越之上,诙谐之外弥漫着莫名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