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污受贿是一种传统吗？

　　印度、中国与印尼：腐败困局

　　文小刀

　　导语：作为亚洲三个最具影响力的新兴国家，它们的腐败一直是全世界谈论最多的话题。

　　“在印度，腐败的勾当是在桌子底下进行的；在中国则是在桌面上进行的；而在印尼，就连桌子也是腐败的。”这是《亚洲时报在线》2006年发表的一篇评论中的总结。作者并未对这句话做出过多具体的解释，但这三个国家的腐败情况由此可见一斑。

　　最极端的例子是，11月10日～13日，第十四届国际反腐败大会在泰国首都曼谷召开，会议的主题为“重建信任，提升透明的全球行动”。然而就在会议结束的第二天，被称为“印度建国以来涉案金额最大的案件”就在印度曝光。

　　印度电信部长安迪穆图·拉贾被指在没有预先收取任何费用的情况下，将通信牌照和网络频段发放给了现有的运营商巴蒂电信、BSNL和沃达丰，使国家蒙受近1.77万亿卢比(相当于80亿美元)的损失。总理辛格也受到来自最高法院的严厉指责，致使不少媒体认为该事件“危及到辛格的执政基础”。

　　三大国各有烦恼

　　11月，是印度的政客、官僚和商人不大好过的一个月。

　　在印度电信丑闻曝光后十天后，印度又有5名国有金融企业高管因涉嫌收受贿赂和大规模违规发放贷款而被印度联邦调查局拘捕。算上11月9日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首席部长阿肖克·恰范涉嫌非法获得政府安居房而辞职一事，印度在一个月之内曝光了三件腐败大案。

　　根据国际反腐败组织“透明国际”发布的数据，印度2010年的清廉指数在178个国家当中名列87，而总部设在美国华盛顿的研究机构“全球金融诚信组织”(GFI)最近研究发现，印度2000年～2008年间非法资金外流高达1250亿美元。

　　贪腐及地下经济猖獗助长了印度非法的资金外流。2004年～2009年间，印度经济平均成长逾8%，但因非法资金流动，穷人难以翻身。

　　著名经济学家郎咸平今年曾撰文指出，印度的腐败远超中国，其腐败程度难以想象。姑且不论该观点引来多少争议，看看透明国际的清廉指数排名，印度与中国一直不相伯仲，中国今年的排名只比印度高一点，位列第78。

　　美联社认为，普通的中国人抱怨官员的腐败现象过于严重，而中国的领导人也认为腐败现象是国家稳定的巨大威胁。而美国《外交政策》杂志则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腐败已经成为中国人生活中的一部分……但是中国想要发展经济，让更多投资者进入中国市场，就不能让腐败吓跑投资者。

　　相比起中国和印度，印尼的腐败状况更“难以想象”。透明国际2010年的清廉指数排名中，印尼在全部178个国家中排第110位，而在在2010年亚太最腐败地区的调查中，印尼得分9.07(总分10)，位列亚洲国家第一位，也就是说是最腐败的国家。

　　印尼国家最高权力机构人民协商会议主席阿米安·赖斯曾说：“到现在为止，没有一起严重的腐败案件通过法庭审判，因此根本谈不上塑造法律至上的风气了。”

　　腐败是文化顽疾吗？

　　对于印度的腐败，有观点认为印度腐败无法治愈是因为病根由来已久。

　　在莫卧儿王朝统治时期，不管是大事小情，只要是有求于官员就得给一笔跑腿费，这在当时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baksheesh”(跑腿费)一词在那个时候被创造出来，甚至之后还传到了英国，成为英文中的一个词汇。到了英国殖民统治时期，印度的腐败状况也未有改善。

　　这种观点还认为，不管是莫卧儿王朝还是英国殖民统治时期都有各种苛捐杂税，人们很自然地想出各种办法来隐瞒自己的收入，这种隐藏灰色收入的习惯一直延续了下来，导致今天印度的腐败无法根治。

　　“这些都是事实，我们的确需要对历史有所认识。但我不认为今天自身利益受到腐败损害的印度人能从莫卧儿帝国和英国人殖民者身上找到慰藉。”印度尼赫鲁大学社会科学院的教授迪潘卡·古普塔并不认同历史原因导致印度腐败的说法。在他看来，时代背景的不同会使事情发生本质的改变，腐败在许多清廉指数很高的欧洲国家——比如瑞典的历史上也并不少见，但并不影响他们现在的情况。

　　不少经济学家也认为，是经济高速增长、收入分配严重不平衡、贸易在经济结构中所占比例加大和政府治理的无力导致了印度腐败的产生。

　　“社会上的拜金风气让人们无视金钱的来源是不是正当，而且我们几乎没有看到有什么商人或者政客因为贪腐而被抓，得到应得的惩罚。”印度班加罗尔管理学院的经济与社会科学教授拉杰夫·戈达说。他认为，完善的监督系统与正确的价值观，比如甘地时期社会上普遍信仰的淳朴和诚实的价值观才是对抗腐败的关键。

　　“电信腐败案曝光事件中媒体对腐败的‘围剿’和高等法院的态度可算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可能印度反腐败之路行进得很慢，但好歹还存有希望，”戈达说。

　　中国的腐败问题是否也有历史和文化方面的因素呢？

　　“中国的腐败问题与道家思想所主张的‘利已主义’有相当密切的联系。道家认为个人有为自身利益着想的必要和权力。因此，中国在文化上也赞同官员首先满足自身利益，而且中国人确实也认为财富是成功的标志。这正是腐败现象在中国如此公开和直接的原因。”这是《亚洲时报在线》的文章中对中国腐败文化的分析。这种观点固然有其道理，但经过更多分析我们仍能发现，中国腐败的根源依然可以归咎于体制方面的问题和监督上的缺失。

　　“在印尼，腐败已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它几乎渗透到了社会的各个层面，已经成了一种社会病。”英国BBC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在舆论眼中，这种不良的社会风气主要是在苏哈托32年的军政府统治时期形成的，官商勾结和裙带关系导致了贪污腐败的盛行。而今，虽然印尼总统苏西洛发起了反腐败斗争，但立法和执政机构缺乏监督、执法软弱无力、从高官到小公务员乃至街头交通警察都受贿成风，印尼社会对腐败问题的漠视也让反腐工作收效有限。甚至连反腐小组人员也被爆出腐败丑闻，导致政府反腐斗争的力度受到质疑。

　　发展中国家的通病、民主的困局、历史的延续、转型期的阵痛……各路专家学者已经对此进行了长年的论证，但是腐败的顽疾却仍难以治愈。这个问题似乎成了一个难解的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