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后：下一个十年，我们可以选市长吗？

　　她们是00后，2011年是她们新一个10年的起点，也是青春期的开端。现在的她们相似、抱团，但又不同。对于自己的生活和这个世界，她们各有各的观点：既是成人世界的投射，又有着她们这一代独特的关注。

　　文_   摄影 _孙炯

　　安妮、赵星言和杨斯琪是小学五年级女生，她们都出生于2000年。

　　她们都爱打篮球，认为学校一年一次篮球比赛实在不够；她们都会弹钢琴，同时也都在她们所热爱的校管乐团任长笛手，认为演奏能“释放情绪，表达很多东西”。事实上，她们把学校的一切活动当成嘉年华，永远激情投入，把父母折磨得疲于奔命。安妮和赵星言每周末在一个创意美术工作坊学习，她们喜欢那里不设任何限制的氛围，令同一时刻在上奥数课的杨斯琪心向往之。

　　她们相似、抱团，但又不同。对于自己的生活和这个世界，她们各有各的观点：既是成人世界的投射，又有着她们这一代独特的关注。

　　星妈：说说过去这一年来，你们印象最深刻的事件？

　　杨斯琪：上海世博会，我去了。

　　星妈：什么感觉呢？

　　杨斯琪：中国馆和阿联酋馆，我比较满意，高科技比较多——用很多新的科技展示国家的历史。还有呢，国家馆的管理，没有企业馆好。另外呢，我觉得上海的(现代)城市气息比较浓。

　　赵星言：可是广州古城的气息也很多浓啊，老城环境优美，有传统的美食——我的上下九啊！

　　杨斯琪：可是上海交通比广州好很多，城市发展也比较快速。

　　星妈：还有呢？

　　杨斯琪：亚残运会。这代表我们广州的实力。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资金，就不可能举办的，对不对？

　　星妈：为什么不是亚运会？

　　杨斯琪：因为这代表对残疾人的尊重呀！

　　安妮：亚残运会点火炬的那两个人，他们一男一女，每个人只有一条腿，互相支撑着点火炬。

　　星妈：你很感动？

　　安妮：对。

　　赵星言：但对于这个烟火我很反感。我们三个，从电脑上看到珠江边居民们拍摄的图片，所有烟火放完的时候，城市里都是灰蒙蒙的。有一天放烟火，虽然暨南大学离小蛮腰不是特别近，但校园里都是灰雾，又不是很干净的雾。

　　安妮：我觉得对空气污染特别大。

　　杨斯琪：放也不应该在珠江上放。你在课本上都说在改进珠江水质了，多少都有一些污染到江里啊，要影响我们生活饮用水的。

　　星妈：你们对环保是怎么看呢？

　　赵星言：低碳。

　　安妮：譬如，汽车减少排放，单双号挺管用的。

　　赵星言：最好还是不要开车，多步行，锻炼身体嘛；我建议我们广州跟台湾一样多修自行车道……

　　赵星言：我们国家，资源都用得太多了，估计用几十年或几百年就没了，要节约呀。

　　杨斯琪：现在环境污染太严重了，如果调整好，人是可以生活到一百多岁的。

　　赵星言：还有钓鱼岛(的事情)。

　　星妈：呃，你们怎么知道钓鱼岛？

　　赵星言：因为我们老师最近正在谈……

　　安妮：我们在学习一些课文，关于中国以前的一些国耻。

　　星妈：那你们怎么看待钓鱼岛的事情？

　　安妮：我觉得中国应该派人(上岛)去管一管。

　　星妈：他们把我们驱逐开怎么办？

　　杨斯琪：谈判，先谈判再说。

　　星妈：谈不成要不要打仗？

　　赵星言：不要。那会伤害人们的生命。我觉得很多战争大都为了利益。

　　安妮：我觉得还是应该和平，应该有和平条约。

　　杨斯琪：如果关系到国耻的话，战争也是有必要的。

　　赵星言：战争不应该伤害无辜的人。

　　杨斯琪：这倒是真的。

　　星妈：谁是无辜的？

　　杨斯琪：其实每一个人都是无辜的……

　　星妈：连胜文枪击案。你知道吗？连胜文是谁呀？

　　安妮：我只知道他是国民党。误杀，有两个……犯罪……

　　赵星言：当时正在选举，两个人，被什么人雇佣了，要杀一个候选人。雇来的暗杀者，误杀到他了……

　　星妈：你们为什么关心这个事情呢？

　　杨斯琪：因为台湾也是我们国家的一部分。国家的事情还是有必要关心一下的。

　　星妈：选举算怎么一回事呢？

　　安妮：所有人到一个投票处投票。

　　赵星言：候选人要到菜市场跟人民握手。

　　赵星言：我们的语文课本一直讲别的国家对我们怎么怎么的，为什么不讲讲我们在战争中犯下什么错误呢？

　　星妈：课本怎么说？

　　安妮：譬如说英法联军侵入圆明园。

　　赵星言：虽然他们冒犯过我们，我们也可以以慈悲的胸怀容忍；如果他们还是得寸进尺的话，先用谈判来弄，如果还是不可以的话，那就对不起了……

　　杨斯琪：我认为课本是有必要学的，我们肯定是要知道中国是强大的。

　　赵星言：语文课本也要让我们知道，要改进中国的哪些地方啊！

　　杨斯琪：我们要了解自己的历史，要传承历史给后人……

　　赵星言：难道说，以前他们攻打我们，我们这次也去攻打好了？

　　星妈：思琪认为必须把历史告诉后人；星言说的不是不要学历史，而是说我们也要反思历史对吗？

　　赵星言：如果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是什么，将来这个错误还会犯，可能会加剧别的国家对我们的侵略。

　　星妈：说到课本，你们对课本有什么想法？

　　星言：死板。在外国，譬如“综合”呀、“科学”呀，这些科目，都会到户外，或者做实验。可我们的科学室都没怎么用的。书上讲的也许是对的，可是我们没有体验过。

　　杨斯琪：开放式的教育更能激发思维。学习都是为了国家，可为了国家，书面上的东西是不够的。

　　赵星言：这些缺点从我们中国跟外国的差别中就能看出来。

　　星妈：中国和外国有什么差别？

　　杨斯琪：我觉得中国虽然也不错，但外国先进的东西更多一些。我们画那些和平海报，国外的孩子画的，是我们从来都想不到的构图方法。

　　安妮：中国小朋友想象力比较差，外国小朋友想象力很丰富。

　　星妈：你们觉得这是种族的特性呢，还是教育造成的呢？

　　安妮：教育方式。

　　赵星言：教育。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什么都不知道嘛。

　　杨斯琪：中国试卷答案都是死答案。

　　安妮：譬如美术老师总是画一个东西，让你仿着画，不讲创意。

　　赵星言：我认为应该有为期一周的冬令营和夏令营，让我们在大自然学习。

　　杨斯琪：想跟外国一样，不容易。因为一个民族按这个方法发展了这么久，要改变很难的。就好像有一张足球报纸上说的，就算你觉得中国队踢得那么得烂，但都不可能改变的。因为我们流着中国人的血，习惯了中国人的方式，是很难改变的……

　　赵星言：认真地改就可以。这一代人改不了，下一代人就能改。

　　星妈：既然觉得不满意，你们有没有想过跟老师要求到户外上课呢？

　　赵星言：不敢呀。我怕校长知道，说我们无法无天，让我们退学，就死定了！

　　杨斯琪：校长也不会那么狠，就是会觉得你不好。

　　安妮：好像要求很多。

　　(三个人讨论了生活中的一些人和事)

　　杨斯琪：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无法改变的。你想要多纯洁……我妈妈说，如果你在中国真的按那种守规矩的方法去生活的话，在中国你就别想活下去了。

　　星妈：今天你们说对班上哪些男生有好感，这也是你们十岁的话题吗？

　　杨斯琪：我们一般谈的不是好感。有一些讨厌的男生，我们会很反感，但有几个男生比较好一点的，对女生比较尊重的……

　　赵星言：他们从不找我们茬，我们也从不欺负他们。

　　杨斯琪：我觉得现在确实是阴盛阳衰。

　　赵星言：像我们班的男生被老师扣了一朵红花，就哭得那个惨啊。

　　杨斯琪：反而是我们女孩子，不如男生那么脆弱。

　　安妮：老师批评他，沉默一会儿，马上就哭了！我们哭，老师还会说我们：哭有什么用？

　　(三个人开始编派男生不爱护公共卫生、打小报告等等)

　　星妈：你们觉得社会对男生和女生的看法是平等的吗？

　　赵星言：不平等。一个差一点的男生，能找到比一个优等的女生更好的工作。

　　星妈：那你们怎么对付这种情况呢？

　　安妮：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没有以前那么重男轻女了。

　　杨斯琪：我觉得还是……不能靠性别，要靠实力。

　　赵星言：这世界上没有性别多好啊……我是说，看人的眼光，不是按男女决定的。

　　星妈：2011年你们有什么重大计划呢？

　　杨斯琪：六年级，要准备升初中了。

　　赵星言：赚钱买飞机，作好2012年的准备……还要买很多油，爆多的干粮，飞一百年也没关系。

　　星妈：如果人类都不在了，你活着还有意思吗？

　　安妮：没意思。

　　赵星言：我有个想法，还是不说吧——还不符合我现在的年龄，她们两个会笑我的。

　　星妈：你说的是生出新的人类吧。

　　赵星言：对，所以我要找一半女的，一半男的，躲过2012。

　　星妈：除掉2012，未来还会发生什么？

　　杨斯琪：中国会越来越强大，但也许会发生战争。现在很多国家的关系都搞得特别僵！下一届亚运会在韩国，我觉得我们可能看不到。

　　安妮：(韩国和朝鲜)会和解的。

　　杨斯琪：打起来的话，就算4年和解了，亚运会准备工作也做不完啊……

　　安妮：都是美国在捣乱！

　　赵星言：还有食品安全的问题。

　　杨斯琪：都是有人太贪心了。

　　安妮：食品里有很多激素什么，对我们小朋友不好的。

　　星妈：你们希望怎么解决？

　　杨斯琪：当然还得是政府解决。

　　赵星言：要让人意识到，不能损人利己。

　　安妮：检查的人应该检查清楚。

　　杨斯琪：总归是，这个社会太浮躁了。

　　星妈：看来你们看新闻不少啊。

　　赵星言：其实我们就是上学路过报刊亭的时候，瞄一眼日报的大标题。

　　安妮：对，每天都会看好一会儿的。

　　杨斯琪：一般看主要内容，不买报纸，再到电视上关注一下，就知道了。

　　星妈：你们觉得报纸上应该刊登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三人：都要有。

　　赵星言：要用事实说话，(一切消息都)要让群众知道。

　　安妮：不能报喜不报忧。

　　杨斯琪：要真实。让人知道自己在哪些地方需要改进，要知道错误和好的地方。

　　星妈：接下来的一年，你们最盼望什么？

　　赵星言：台湾开放自由行。

　　星妈：为什么？

　　安妮：没去过，想去旅行，了解了解。

　　杨斯琪：我希望坏事少一点，好事多一点。

　　星妈：那将来10年，你们最希望发生的好事情是？

　　赵星言：可以自己投票选市长。

　　星妈：为什么？

　　杨斯琪：好的市长决定一个城市的发展。

　　安妮：要有一个好市长。我觉得像台湾那样，让市民自己选择市长的话比较好。

　　星妈：那你们三个人都喜欢不同的市长，都选不同的人，那不就乱啦？

　　安妮：反正就是投票嘛，看谁的票数多嘛。

　　星妈：你喜欢的正好票数不多，怎么办？

　　杨斯琪：那他一定是有不足的地方，做得不好的地方，那也没话说。

　　星妈：你们真的都希望选吗？

　　杨斯琪：不一定要选，但市长是城市的代表，如果他形象各方面都比较好的话也可以。

　　安妮：我觉得要看他的品格。

　　星妈：总之你们希望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你们知道市长是什么样的吗？

　　杨斯琪：我只在亚运会上看过。

　　安妮：市长住在哪里？越秀区还是天河区？

　　星妈：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安妮：我听说天河区有个垃圾场，很多污染，有些人死了。

　　星妈：那是白云区的垃圾焚烧厂。

　　安妮：我觉得市长应该把焚烧厂建在没有人住的地方。

　　杨斯琪：我不认同。没有人住的地方都是绿化比较多的地方啊，那会破坏绿化。

　　2011年11本孩子的书

　　《小人国》

　　推荐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张健译本。“小人国”和“大人国”的故事家喻户晓，但你要看全译本，还能看到好多其他有趣的内容。

　　《吵闹村的孩子》

　　我女儿强烈推荐阿斯特丽德·林格伦的书。只要你翻开这本书，看到小姑娘丽莎的哥哥拉赛和布赛等人的奇思妙想，就可能产生废寝忘食的副作用。

　　《天上掉下个大蛋糕》

　　意大利罗大里著、任溶溶翻译、湖南少儿出版社出版。这个蛋糕像一座城镇那么大，随便所有的孩子去狼吞虎咽，大吃特吃。他们甚至吃出了一个隧道，啧啧。

　　《丛林之书》

　　英国作家R·吉卜林的《丛林之书》，推荐文美惠译本，过去有漓江“诺贝尔丛书”版，现在有长春出版社版。经典中的经典。

　　《夏洛的网》

　　美国文学大家E.B·怀特的《夏洛的网》。感人至深的友情，深刻而细腻的哲理。

　　《小王子》

　　想来想去，还得推荐《小王子》，不过这次特别推荐最新最好的译本——旅德儿童文学作家程玮翻译、长春出版社出版，原作者此处译作：安东·德·圣埃克修佩利。

　　《淘气包埃米尔》

　　瑞典童话女王阿斯特丽德·林格伦的《淘气包埃米尔》。你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淘气的家伙，而且，你也从来没见过这么淘气这么善良这么有趣的家伙。

　　《吹小号的天鹅》

　　E.B·怀特的《吹小号的天鹅》，吹号天鹅路易斯天生不能发声，但依靠出色的吹奏技巧挣了大笔的钱，用美妙的音乐打动了天鹅小姐塞蕾娜的芳心。

　　《绿林女儿》

　　还是阿斯特丽德·林格伦的《绿林女儿》。从前瑞典有两伙强盗，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誓不两立。他们的孩子却成了好朋友。

　　《青鸟》

　　莫里斯·梅特林克的六幕戏剧及其夫人乔治特·梅特林克改写为童话的《青鸟》，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李永毅译。

　　《汉字王国》

　　瑞典汉学家林西莉教授的《汉字王国》，李之义翻译，北京三联书店出版。我迫不及待地强烈地反复地推荐这本书给我们中国的小孩子和他们的父母。

　　推荐人

　　叶开

　　《收获》副编审。因在博客上批判小学语文教育颇受关注。他提倡在小学阶段多读虚构性作品，多读有想象力，而非逻辑性很强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