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棒喝”美韩

　　在媒体大炒美国三艘航母同时部署东亚“最严重警告”朝鲜、韩国军事演习不断升级“最大限度挑衅”朝鲜时，从远在万里之外的莫斯科传来中俄的一记棒喝：“决不允许半岛战火重燃”。这被解读为中俄就朝鲜半岛问题对煽风点火的美韩亮出的底牌，也相当于发出最后通牒，令人恍然想起60年前中国对美国人“悬崖勒马”的警告。

　　□本报专稿 周邦民

　　中俄发出“最后通牒”

　　据俄新社报道，2010年12月28日，中国外交部部长助理程国平在莫斯科与俄罗斯副外长博罗达夫金就当前朝鲜半岛局势磋商，双方不仅点明朝鲜半岛局势持续升级“不符合包括中俄美日在内的各方利益”，而且指出“朝韩两国则首当其冲”。双方言辞坚决地指出：“中俄决不允许半岛战火重燃，也不愿看到半岛局势持续紧张”，并表示，将继续加强在半岛问题上的协调配合，推动朝韩直接对话。呼吁有关各方多做有利于半岛和平稳定的事，而不是损害半岛的和平、安全与稳定。

　　有分析认为，中俄的“最后通牒”式警告，不啻对连日来咄咄逼人的美韩一记当头棒喝。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教授刘江永表示，中俄表态抓住了朝鲜半岛问题的关键：和平还是战争。“朝鲜半岛问题的道义制高点就是要和平。中俄已站在这个制高点上，作出了表态。接下来就看各方能不能听得懂中俄发出的信息。”美国企业公共政策研究院朝鲜问题专家埃博斯塔特也表示，“对朝鲜半岛绝不允许出现战争这一言论，我更愿意把它看做是一种愿望，而非威胁。”无论如何，中俄“红线”已划，接下来就看美韩如何应对了。

　　12月29日，韩国总统李明博在接受外交通商部工作报告时表示，各方应在2011年通过六方会谈实现朝鲜弃核目标。舆论指出，这是韩国政府自11月23日延坪岛韩朝炮击事件对朝鲜采取一系列强硬举措后，态度首度有所缓和。

　　引人注意的是，据韩联社报道，李明博当日还强调，要加强与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李明博在谈及与中国的关系时表示：“经济上中国与韩国的密切关系丝毫不亚于美国，但两国关系给人一种对立的印象，这对国家利益没有好处。”一位韩国外交官员表示：“今后将通过人事调整加强对中国和俄罗斯的外交力量。”

　　韩国《朝鲜日报》分析认为，李明博的话表明，他要求外交通商部在继续加强韩美同盟的同时，和中俄两国也建立密切关系。

　　对于李明博政府与美国沆瀣一气，拒绝中国重开六方会谈建议、中俄要求停止军演的做法，有分析认为韩国外交简单粗暴的做法使韩国在与朝鲜的“斗勇”中显得勇武十足，却愚笨不堪，赢得武力分，却失了外交分。

　　对此，《朝鲜日报》也曾发表社论指出，(在危机中)韩国被朝鲜刺中软肋的不是前线，而是外交。社论表示，韩国不应只注重韩美同盟，而应该向中国和俄罗斯发出积极信号，突破目前对华和对俄外交僵局。这是对过去朝韩事件中，韩国外交动向的精辟总结。

　　韩国从“软弱”到“鲁莽”

　　纵观朝韩事件，朝鲜在事件爆发后的一连串外交动作，如邀请美国新墨西哥州州长比尔·理查森访朝，转达了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核查人员重返朝鲜的意愿。同时，在俄罗斯的要求下召开的联合国安理会紧急会议上，主要议题不是朝鲜炮击延坪岛，而是韩国军队重启演习的问题。经过一番精心部署后，朝鲜12月20日宣称：“世界应该很清楚谁是真正的和平守护者，谁是真正的战争挑衅者。”这些转变令朝鲜突然成为外交高手，成为强忍克制，维护和平的国家。

　　反观韩国外交，《朝鲜日报》痛心疾首指出，“中国国务委员戴秉国访问韩国没有取得成果，这彻底暴露了韩国外交的无能为力。”文章指出，朝鲜因天安舰爆炸沉没事件和延坪岛炮击事件遭到国际舆论的谴责，但并未受到孤立，朝鲜半岛局势变成了韩国、美国、日本与朝鲜、中国、俄罗斯对峙的“冷战格局”，这让韩国在外交上束手无策。

　　对于俄罗斯的态度，韩国简直是“一塌糊涂”。俄罗斯外长12月14日对访问莫斯科的朝鲜外务相称：“对韩国领土发动炮击的行为应当受到谴责。”于是，韩国外交部便认为俄罗斯的立场和中国不同，并将此视为其外交成果。但18日，俄罗斯要求联合国安理会召开紧急会议，使希望在安理会讨论延坪岛炮击问题的韩国没有如愿以偿。对此，《朝鲜日报》称，“可以说，韩国外交班子没有抓住先发制人的机会，反而遭到朝鲜当头一棒。”

　　“韩国可以以韩美同盟为战略基本点，向中国发出‘韩国不会成为包围中国的一个翅膀’的信号，消除中国的担忧。在与俄罗斯的关系上，可以在经济方面加上政治考虑，使利益不倾斜于某一方，实现双赢。在对中、对俄外交的僵局下寻求突破口，现在已和构建完美的对北(朝鲜)军事应对态势一样，成为韩国安全领域的最重要课题。”《朝鲜日报》建议。

　　但韩国外交的走向不仅取决于韩国政府本身的态度，还要看隐藏在韩国外交政策背后的另一个庞然大物——美国的态度。

　　在朝鲜半岛局势上，美国对韩国的态度可谓“复杂异常”，在2010年11月延坪岛炮击时间发生后，刚刚在钓鱼岛事件上力挺日本，在南海问题上拉拢东盟各国的美国迫不及待地发表声明谴责朝鲜，并表示支持韩国。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伦直飞首尔为韩国军队打气，而面对的却是一个“希望以大局为重，维护半岛和平”的韩国。

　　“不善察言观色”的“软弱”韩国令美国老大气不打一处来：老子重回亚太，要的就是兄弟们给个台阶，要的就是亚太局势紧张，要的就是战争边缘，你韩国竟敢称“维持和平”？美国国务卿希拉里甚至在外国访问时也不留情面地训斥韩国军队应该有些骨气，保卫家园。为给韩国壮胆，美国与韩国接连进行军演，并拉拢日本以及东亚各个盟国齐声“力挺”韩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美国两艘航空母舰先后到达东亚，不久前甚至宣布第三艘航母即将到达东亚。

　　精神鼓励到物质支持令韩国政府从低迷变得异常亢奋，不仅下定死心跟美国战车走，联合军演不断，而且与两大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俄顶牛，拒绝重开六方会谈，坚持在12月20日炮击延坪岛，到此为止，韩国的表演还是令美国老大满意的。

　　中国立场功不可没

　　然而，尝到甜头的李明博政府似乎一发不可收拾，在朝鲜明显克制的情况下，“军演秀”从韩国电影变成韩国肥皂剧，没完没了。不仅如此，空前高涨的信心似乎令韩国政府看到了统一的希望，李明博要求韩国为“统一做好准备”，并在最近发表的《国防白皮书》中重用2004年将朝鲜称为“敌人”的用语。一系列强硬动作令人想起了当年叫嚣轰炸鸭绿江的麦克·阿瑟。

　　麦克·阿瑟令美国人想到更多的是半岛局势失控。美国媒体指出，李明博政府目前的态度令奥巴马政府感到顾虑，部分官员担心过于强硬的韩国可能进一步引发不可控制的局面。马上就要面临如何应对连选连任局面的奥巴马政府来说，显然不希望朝鲜半岛发生更激烈的冲突甚至是战争而将美国拖入战争的泥沼。

　　微妙的是，就在12月28日中俄“最后通牒”发出的当天，美国《华盛顿邮报》发表文章称，美国担忧韩国对朝鲜的强硬态度。文章表示，随着韩国总统李明博近期转向强硬的对朝政策，美国政府内部的忧虑在增加。文章说，“目前美国担心李明博的反应是否过激。”报道援引一位西方外交官的话预测说：“美国会向李明博施加压力，促使他与朝鲜进行外交对话。”

　　不过，《华盛顿邮报》也认识到，过于攻击性的韩国有可能骑虎难下，李明博将面临非常困难的选择，因为接受美国的要求，就会显得善变和优柔寡断。

　　也许正是基于如此考虑，在表示强调通过六方会谈使朝鲜弃核的同时，李明博也强调了两点：第一，在进行六方会谈的同时，也应使韩国在这一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第二，实现朝鲜半岛和平是韩国今后至关重要的课题，为此也必须具备强大的国防力量和全体国民的安保意识。作为对总统讲话的回应，2010年12月31日，韩国国防部长官金宽镇提前公布新年书面讲话表示，朝鲜以后可能会以难以预料的新方式来发起“挑衅”。韩联社报道称，金宽镇要求韩国军队提高战力，即使朝方发起“挑衅”，也要能及时采取强有力的惩罚措施。面对韩国强硬可能导致的战争，刘江永认为，战争是否爆发取决于朝鲜能不能保持克制。“如果朝鲜坚持不回应，可能使韩国从哀兵政策演变成三鼓而衰。”

　　面对韩国的强硬，朝鲜再次展现出令西方惊诧不已的克制。朝中社报道，在2011年的元旦，朝鲜党报《劳动新闻》、军报《朝鲜人民军》和青年报《青年前卫》联合发表元旦社论，强调应消除韩朝对决状态，表现出恢复韩朝关系的意愿。分析认为，在朝鲜前最高领导人金日成1994年去世后，三家朝鲜主要媒体每年都联合发表元旦社论，这篇社论被视为朝鲜全年工作的指导方针。

　　对此，韩联社引述世宗研究所首席研究委员郑成长分析说，朝鲜的元旦社论为打破孤立局面，就韩朝政府之间的对话和交流合作阐明积极立场。

　　无论如何，韩朝向积极方面的转变已经引起了国际的欢迎。英国《金融时报》指出，短短几天，朝鲜半岛的局势似乎就已从濒临战争，转变为对新一轮对话充满希望。这“主要应归功于中国的努力”。不过，报道认为，虽然首尔同意重启会谈让中国外交部松了一口气，但北京并未幻想冲突已经接近解决。看来，正如韩联社所说，朝韩军事紧张局势仍会持续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