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杂志记者/雷敏

　　他笑称自己或许也算“幸运”，虽然上任不久就遇到百年不遇的金融危机，却经受了难得的考验。

　　他被称为“组牌的人”，在应对频繁发生的贸易摩擦时，有时做“被告”，有时做“原告”，手里拿着进攻与防守两副牌。

　　他还是个“网民”，从自己爱吃的南方食品，到太太过生日送的礼物，他会自己进行网购，像普通人一样砍价……

　　站在“十一五”和“十二五”的交界点上，商务部部长陈德铭讲述了应对危机中那些难忘的岁月，以及未来5年对商务事业发展的新期待。他说，未来的“十二五”，要“让人们有钱敢花，有钱花得便利，花得安全”。

　　“做生意也要讲艺术”

　　《环球》：你是在“十一五”期间调任商务部的，上任后不久就发生了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那段时间人们都说，长安街边上有一个部委，几乎晚上的灯都是开着的。那些通宵的会议在谈什么？

　　陈德铭：主要是谈如何使出口不掉下去，失业的人数尽量能够少一点，以及如何应对急剧增加的贸易摩擦。我记得2008年下半年我们的贸易量急剧下降，到2009年1月份下降了百分之三十几，沿海大概2000多万农民工回家种田了，形势非常严峻。通过这些通宵的会议，我们出台了应对危机的一揽子计划，连续7次提高出口退税率，对企业提供信用保险支持、支持对外援助和优惠买方信贷等。

　　经过共同努力，到2009年四季度，出口就开始逐步回升了，实现了V形反转。重要的是，这种复苏并非简单回到原点，与危机前相比，目前我国出口产品的结构和市场结构更加优化了。预计2010年我国货物贸易总额有望超过2.9万亿美元，居全球第2位，比“十五”末翻一番，其中出口跃居全球第1位，进口居第2位。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或许也算“幸运”的，和全国人民共同努力战胜危机，让我的人生受到了一次磨练。

　　《环球》：从2009年四季度到2010年出口是在回升，但是跟着贸易摩擦就来了，很麻烦吧？

　　陈德铭：是的，2010年全球43%的贸易摩擦都是针对中国的。刚才讲的彻夜不眠的灯光里，可能一大半是为了应对贸易摩擦，因为每一个案件都要成百甚至几百的律师来做大量的文件。有的时候双边之间发生贸易摩擦了，我们告到多边的世贸组织，还要通过很多国际的、多边的纠纷仲裁机构去解决。

　　《环球》：在国际贸易的博弈中，谁更善于出“牌”，谁就能更好地维护自身利益。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你就是中国那个组“牌”的人。

　　陈德铭：我不是魔术师，变不出“牌”来，我得把已有的“牌”合理地运用好。从根本上讲，这些“牌”有守有攻，非常多样化。好在商务部的国际律师非常多，他们为我们积累这些牌做了大量基础工作。我们对很多采取严重贸易保护措施的国家进行了一些说理斗争，比如在中美轮胎特保案中，美国因为国内政治的压力，执意对中国轮胎采取特保措施。但事实上，美国国内根本不生产这种低端轮胎。对这样的贸易保护主义行为，当然要做坚决的斗争。

　　但是在面对大量新兴国家采取的贸易措施时，我们会比较柔和，会通过扩大从这些国家的进口来解决他们的一些问题，因为这个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总的来说，在国际上做生意是要讲艺术的，其实就是一个利益的交换，但是你必须有取有予，不能光考虑自己，最后才能成为大赢家和做大买卖。

　　“迎接下一个黄金十年”

　　《环球》：听说你也喜欢网购，而且还很会精打细算？

　　陈德铭：是啊。我有时也会陪太太去逛超市、百货商店，既是为了考察市场，也是对平时工作太忙后的一种歉意的补偿。不过我更喜欢网上购物，我爱吃的南方食品，我太太过生日送的礼物，我都是网购的，因为同样的商品价格会便宜很多。比如，同样一台DVD歌王，在北京的家电卖场里卖1650多元，而网上才卖890多元，能省将近800元钱。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其实不仅是我，现在网络购物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十一五”时期，网络购物迅速发展，2010年预计可达4500亿元，比五年前增长22倍。在此期间，除了推动“网购”帮消费者省钱外，商务部通过加强现代流通网络建设，建立肉菜流通可追溯体系，让老百姓便利“花钱”，放心“花钱”。现在商务部和农业部还共同推动“农超对接”，可以让农产品直接进入超市，减少中间流通环节，使农民销售的农产品价格平均提高了15%左右，超市售价则下降了15%，一半让利给农民，一半让利给消费者。

　　《环球》：“十二五”期间，你有哪些新期待？商务部又将采取哪些新举措？

　　陈德铭：希望中国进一步提高对外开放的水平，迎接下一个经济发展的黄金十年。同时，有更多新的商业流通业态出现，物价也能保持基本稳定。

　　具体来讲，“十二五”期间，中国外贸发展的具体思路是：稳定出口，增加进口，调整外贸结构，使国际收支和对外贸易更加平衡。同时，创造更好的投资环境，吸引高端的国际资本来中国投资。现在很多企业已经向“微笑曲线”两端延伸，一端是设计研发，一端是销售。这样的进程在“十二五”期间要加快。要把中国外贸产品的档次、水平提升到一个新高度。“十二五”期间也是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关键时期。国家鼓励有条件、有实力的企业在控制风险的前提下“走出去”，将为企业提供更多的公共服务，提供更有效的法律保护。

　　至于应对危机中出台的一系列促进消费的政策，比如家电下乡、以旧换新等，经过总结和完善后，可以作为一项长期政策延续下去。具体思路是，对农村的刺激政策可以经过调整后延续下去。但刺激汽车消费的政策就不能简单地从总量上考虑，要更多地从环保、清洁发展的角度来看，可以通过以旧换新的方法促进循环消费。

　　此外，“十二五”规划建议中已明确提出，“把扩大消费需求作为扩大内需的战略重点”。商务部门将努力建立现代高效的流通体系，让流通成本下降，让产品质量提高。让人们有钱敢花，有钱花得便利，花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