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周刊 记者 宫靖

　　两个多月前，我接受了编辑部一个有关大米重金属污染(见本期封面报道)的选题。准备案头功课时，发现多位学者在论文中称，因多年食用含镉大米，中国少数地方出现了“痛痛病”的早期症状。

　　“痛痛病”最早被定义是在上世纪60年代的日本，“二战”前后开发铅锌矿等导致土地被重金属镉污染，镉又通过稻米进入人体，经年之后致使数百百姓患上骨头剧痛的病，俗称“痛痛病”。

　　长期以来，国内有众多铅锌矿、铜矿、金矿等在环保措施不到位情况下开采。学者估计，目前中国18亿亩耕地中，至少十分之一被镉、砷等污染，仅镉污染一项，恐怕不下8000万亩。这些污染土地基本未被禁种稻米。在农田承包、口粮自给的现实下，村民基本上自食其米。也就是说，在局部地区会具备出现“痛痛病”的条件。

　　但直到稿件出来，我没有在国内找到任何一名“痛痛病”患者。

　　多位学者在论文和讲义中提到广西阳朔县兴坪镇某村，曾出现具“痛痛病”早期症状患者。当我费尽周折找到这个叫“思的”的村子，的确发现数名有不明骨痛的村民。但他们说，医院不能诊断清楚他们的病，他们只好自称“软脚病”。村民还说，当地政府从未就他们常年食用含镉大米一事有明确说法，更未专门组织体检。

　　在阳朔县农业局农业环保站，当我问及村民“软脚病”一事的原因时，负责人说这是村民自己的说法，至今没有证据证明这类病与食用含镉大米有关，更无法证明与土地污染有关，政府方面至今没有监测到该村村民身体异常。

　　我又找到写论文的部分学者。追问之下，他们道出实情：不少村民尿镉严重超标，身体出现非正常的疼痛症状，如果按日本“痛痛病”相关诊疗标准，可以说是有了初期症状。但没有医院愿意下此结论，因此严谨一些说，村民只是疑似“痛痛病”初期症状。

　　两个月间，每当碰到业内人士，我都忍不住问一个相同的问题：中国到底有没有“痛痛病”患者？回答大同小异，大意均是“没听说被确诊过，但事实上应该有”。多位人士提到，中国大医院多为各级政府所办，在面对环境导致的疾病时，医疗体系无法独立，下结论势必受到当地政府干扰。

　　如此，国中没有“痛痛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