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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会掉入“中等收入陷阱”吗?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2月28日15:00  《环球》杂志

  中国会掉入“中等收入陷阱”吗?

  《环球》杂志记者/苏劲松

  《环球》杂志驻里约热内卢记者/宋为伟 王媛媛

  根据国家统计局最近公布的数据,2010年我国的GDP为39.7983万亿元。按此推算,人均GDP已超过4000美元,属于中等收入国家水平。

  历史上一些新兴市场国家在进入中等收入国家后,即当人均GDP达到3000美元左右时,往往会陷入一个“陷阱”——快速发展中积聚的矛盾密集爆发,体制与机制的更新进入临界,经济增速回落甚至停滞。

  一项针对近6000位网民和50位专家的调查显示,六成网民认为中国“很有可能”坠入“中等收入陷阱”,而九成专家却表示“这种可能性较小”。

  关于最可能诱发中国掉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因素,排在前两位的分别是“腐败多发,民怨较重”(占52%)和“贫富分化,阶层固化”(占44%)。而关于跨越“陷阱”的最大忧虑,排在前三位的分别为“腐败导致政府公信力下降”、“既得利益集团阻碍改革”、“社会保障和分配难题”。专家指出,市场化改革不彻底、要素价格改革滞后、政府改革不到位是体制根源。

  中国会不会掉入“中等收入陷阱”?《环球》杂志邀请多位长期关注和研究这一问题的专家,共同辨析中国发展的现实问题,探讨未来的出路。

  “陷阱”之辩

  最近,一组被热议的经济数据,让国人的心像过山车一样上了又下。

  据日本政府2月14日披露,2010年日本的名义GDP为54742亿美元,比中国1月公布的58786亿美元少4044亿美元。这意味着,日本垄断长达42年的“世界经济老二”的交椅,正式被中国取代。然而,按人均GDP算,中国却只有日本的1/10,在全球仅排105位。

  中国在向着现代国家、发达国家迈进的过程中,诸如教育、就业、社会保障、医疗卫生等方面的问题逐渐凸显。劳动者收入与经济增长不同步,住房等消费品价格持续上涨,贫富差距拉大,区域发展失衡,侵犯弱势群体利益等问题,也对经济发展构成了挑战。

  本次参与讨论的部分专家认为,中国当前收入分配形势严峻,已成为主要矛盾。如不能根治,很有可能危及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坠入“中等收入陷阱”。

  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迟福林也曾警告,这种风险是存在的,并且某些方面还有增大的趋势。他从4个方面加以论证:一是贫富差距不断扩大;二是公共产品短缺、公共服务不到位;三是居民消费水平不高;四是社会矛盾有激化的趋势。

  另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现阶段中国的基尼系数(衡量收入差距)已经越过了0.4的“警戒线”。专家认为,现在谈“中等收入陷阱”并不显得学术化,而是一个现实问题。

  也有专家指出中国不会陷入“中等收入陷阱”。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博士陈友俊认为,中国掉入“陷阱”的可能性不大。他的主要依据是中国经济目前还在高速增长,人均GDP从4000美元跳到7000美元并不是难事,也就是进入初等发达国家水平。

  事实上,不少地方早就“发达”了。按照2010年的数据,上海和北京的人均GDP已经超过10000美元,天津、浙江也即将“破万”,浙江小城义乌更达到了18000美元。

  在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经济学教授朱天看来,关于“中等收入陷阱”的议论应用到中国没有意义,因为沿海地区已经是中等收入,且没有下降的迹象;而西部地区还远没有达到中等收入,所以也不存在这个问题。“在观察中国经济时,不能简单地看全国平均数,要看构成平均数的各个地方经济体。”

  近年来,收入差距并未有缩小的迹象。中国改革基金会国民经济研究所研究员王小鲁估计,2008年中国10%最高收入家庭的收入是10%最低组的55倍,在城镇这一数据从2005年的9倍扩大到31倍。陈友俊估计,上海与贵州的收入差距是10∶1。

  如何避开“陷阱”?

  清华大学国情研究中心主任胡鞍钢的研究认为,沿海地区劳动力成本剧增,导致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国际竞争力下降;劳动者与资方的矛盾激化;既得利益群体可能会变为下一步改革的阻碍者;国际社会的“中国威胁论”等,是中国有可能掉入“陷阱”的几大因素,但是,如能有效克服,则可以绕过。

  陈友俊认为,绕过“陷阱”的“王道”是经济转型。一方面,中国要继续加大结构调整的力度,将增长动力转到新能源、高科技产业上来,以保证现有的增速;另一方面,农村经济将是未来的增长极——前30年都在搞城市经济,后30年应该让农村追赶城市,让城乡均衡发展,这个过程将创造出大量的GDP。

  关于老龄化问题,他认为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只要完善社会保障制度,让老人有钱用、敢用钱,庞大的老年人口将是一个巨大的消费市场。

  似乎已有地方政府警觉起来。今年江苏、上海、浙江的两会不约而同地传出一个信息:都将“十二五”GDP增速目标下调了3个百分点以上。未来5年,长三角将整体进入相对低增长的通道,不再以GDP论英雄。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陈凤英指出,中国需要强调的是投资效率而非规模,要重视创新,并让更多生产能力强的民企进入主流经济领域,“这样才能确保不停地创造新的增长源泉”。她也强调,“一些积压在体制领域的问题也到了调整的时候了,不单指行政体制,经济体制也需要再调整。”

  社会学者、北京理工大学教授胡星斗认为,真正要做的功课其实在经济之外,因为社会改革并不同步。分配领域的调整刻不容缓,建立“橄榄型”社会结构,壮大中产阶层,实现“民富”和“共富”,才能从根本上避开“陷阱”。假如中国经济在“十二五”后期陷入低迷,一些社会问题将集中爆发,“将是政府难以应付的”。

  专家认为,在这方面,韩国的经验可以借鉴。1980年韩国的人均GDP是1645美元,1995年就达到了11469美元。这主要得益于市场变革,以及战略产业的保护和不断更新。上世纪70年代,韩国进行了著名的“新村运动”,政府出钱在农村修建基础设施、培养人才、发展农村经济、完善社会保障。经过几十年的努力,韩国最终摆脱了贫穷落后,跨进中等发达国家行列,同时将收入差距维持在较低水平。

  巴西秘诀:以社保刺激内需

  2009年,巴西的人均GDP约为8121美元,已经超出中等收入水准。而巴西央行日前公布的一份报告预测,2010年巴西的GDP又将比上年增长7.8%。

  巴西高速发展的背后,可以看到不断完善的社会保障机制。

  从2009年起,政府开始推广“我的家,我的生活”住房保障计划——以工资收入为标准分级,向中低收入的无房户提供保障性住房。

  举例而言,某开发商看中一块地,向政府提出购地申请。政府评估后批售土地,并发放一张信用卡。该信用卡只能以48期分期付款的形式购买本国生产的建材。房屋建成后,购房者向开发商提出购买需求,同时提交至政府进行资质审核。一旦通过,政府将向开发商预付35%的房款,作为购房福利补贴。余款由银行以贷款形式借给购房者,30年付清即可。

  通过此计划,相关行业的需求被拉动,开发商也赚取了利润,百姓更能享受到零首付、低月供直接入住的实惠,可谓“一举三得”。

  雷滨是侨居巴西近30年的资深侨领,虽年过六旬,却依旧忙碌。在“我的家,我的生活”计划推出后,雷先生投资承建了位于巴西南部城市伊瓜苏的一片保障房。

  由于位置较偏,所以雷先生的开发成本较低,售价也不高,适合那些刚达到最低工资标准(545雷亚尔,约合2080元人民币)的低收入人群。这些保障房必须严格按照“我的家,我的生活”计划设计的规格,每户住房包括49平方米、两室一厅的主体建筑,以及前后庭院内预留给车库的一块绿地。

  雷先生说,建设这样一套住宅的成本约为4.8万雷亚尔(约合18.3万元人民币),而政府允许他以7万雷亚尔(约合26.7万元人民币)的价格出售,利润约在45%左右。而针对最终成交的7万雷亚尔房价,政府还要补贴35%给开发商,剩下的4.55万雷亚尔由银行贷给购房者,月供比大多数公寓的月租便宜得多。

  巴西是典型的高税收、高福利国家。富人可以通过缴纳高额的费用享受优质便捷的私立教育、私立医疗,而穷人也可分文不花地享受政府投资的公立教育、公立医疗。尽管大多数公立机构的条件上比不过私立机构,但政府包干式的做法解决了低收入人群的后顾之忧。

  住在伊瓜苏的德尔休(Delcio)是一家酒店的员工。他介绍,老板每个月必须给他支付子女补贴,并为他缴纳养老和医疗保险。“我觉得我的生活没有后顾之忧。”德尔休说。

  强有力的社会保障制度在消除社会矛盾的同时,还为强劲的内需和购买力提供了保障,刺激了经济发展。难怪有人说,“巴西人似乎对经济危机无动于衷。”

  “二元困惑”:泰国的教训

  在东南亚,泰国曾经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国家,其在1996年就进入了“中等收入国家”序列。但令人不解的是,时隔15年后,泰国的人均GDP仍然只有4100美元。而从1996年到2010年,中国的人均GDP翻了一番,已突破4000美元。

  泰国为什么没能摆脱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共同的“宿命”——“中等收入陷阱”?一个主要成因在于其一直没能解决好“二元问题”:一是发展过程中经济转型不成功,导致城乡失衡,贫富分化;二是政局的不稳和社会阶层的对立,成了经济发展的绊脚石。

  上世纪90年代,东南亚诸国经济腾飞。泰国依赖自由经济政策,大力发展出口加工业,经济持续高速增长。但发展成果并未被全体国民共享,在城市快速发展的同时,占人口80%的农民却长期生活在温饱线以下。基尼系数一度高达0.52,形成典型的“马太效应”。

  政治上,城市富裕阶级与农民形成强弱对立。为了维持较高的GDP数据,泰国历届政府都忽视了贫富差距、城乡矛盾的解决,造成两个阶层之间的鸿沟越拉越大,最终陷入了一种“泰式民主陷阱”而不能自拔。

  在距离曼谷市区不远的芭喃菩寺,主院里有两座合金雕塑“HIV+”(艾滋病毒阳性)和“AIDS”(艾滋病)十分刺眼。这里一直是艾滋病患者的家园,20多年来共收留过3万多名患者,其中1/3已离世,目前有100多位患者在此“安享”最后的岁月。

  如今以旅游业立国的泰国,也是毒品和暴力犯罪、艾滋病的集中地,官方称目前境内有50万人感染或患上艾滋病。女青年科迪卡已经在芭喃菩寺住了3年多,她是因吸毒共用针头感染的,和她共用针头的3个朋友都已经死去,她现在的病情也越来越重。

  科迪卡出生在泰国北部猜也蓬府的一个非常贫穷的小山村,几乎没念过书,十几岁时就随着南下曼谷打工的农民工进城。在一次遭骗奸后,科迪卡就被一个团伙控制成为卖身女,后来又在几名“姐妹”的诱导下吸上了“K粉”。

  尽管戒毒效果不太理想,但她清醒时也会对毒品和性交易咬牙切齿。她说,多年前一名德国老汉在她的家乡以60美元的价格,诱使当地女孩在不采取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与之发生性关系,导致上百人感染上艾滋病毒,最小的还不到16岁。

  关于未来,科迪卡并没奢望什么,“在这里生活很好,死后还能免费焚化和处理骨灰。我不再想别的事了。” 但令人吃惊的是,她却对“时局”有着清晰的意见,“我十分不希望他们(“红杉军”与“黄衫军”)这样无休止地闹下去,最终受害的只能是穷人,还有我在乡下的爸爸妈妈。”

  像科迪卡这样从农村到城市、从穷人到富人转型路上的“掉队者”,在泰国还有很多。即便在城市,也有大量低收入人群离“中等收入”渐行渐远,他们不满、抗议甚至偷、抢,给泰国的发展蒙上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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