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消费公开：知道花了多少，还要知道怎么花

　　刚刚闭幕的2011年度全国两会之上，众多代表委员的议案提案纷纷剑指“三公消费”。温家宝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也再次关注“三公消费”：今年，出国(境)经费、车辆购置及运行费、公务接待费等“三公消费”支出原则上零增长，切实降低行政成本。

　　中央的姿态引来一片支持的声音。北京市在之后便陆续公布的各部门预算，按照市委市政府规定，各部门须公布部门收支预算总表、财政拨款支出预算表、项目支出预算表三项内容。前两项数据较宏观，而项目支出表则更细致，该表也是今年首次要求公开。截至3月15日，北京58个政府部门及直属机构，除市公安局涉密外，已经全部公开部门预算。这次的预算公开，也引起了国内各界广泛议论，“三公消费”公开的话题也再次升温。

　　北京“三公消费”公开：如何把监管落在实处

　　3月10日，北京市卫生局、人力社保局、工商局等部门此次公开了项目支出预算表，公车购置更新、公费医疗、修建楼堂馆所的费用首次有了体现。而市人力社保局预算显示其下属一技工学校改造围墙的预算高达近千万元。

　　买车买服装费用首次列出

　　北京市卫生局、人力社保局等多个部门公布的信息比去年已经有显著的提高，具体到了“项目支出预算”，庞大的资金投入，具体到几百上千个项目中。如市统计局，1.2亿元的项目支出预算表上，有会展业调查经费30万；市工商局本级行政执法服装51万元；市人力社保局机关车辆更新127万元。另外，人力社保局预算显示，全市今年行政机关和事业单位公费医疗的预算为13.8亿。

　　市财政局表示，按照财政部规定，目前很多省市预算公开仅仅是在“款”级项目，北京已经走在全国前列。

　　部门预算机动经费上千万元

　　与此同时，记者发现，在多数部门的预算中有机动经费，数额大的为数千万元。如市卫生局机关预算机动经费为3451万元。市财政局有关负责人表示，每个部门都可能在预算执行过程中新增项目。为了减少执行中的预算调整过于频繁，提高预算执行的稳定性，财政部门会按照部门项目支出预算的5%，预留机动经费。机动经费在开支后，要报财政部门备案。

　　学校围墙改造预算千万

　　在详细列出的项目支出中，仍有不少看不明白的地方。如市卫生局下属北京护士学校校园一卡通系统预算 303万元；市人力社保局下属北京市实验技工学校的北校区校园围墙改造项目，预算为972.54万元，该校的校园绿化预算为379万元，外墙粉刷和加固 679万元。昨日，该校尚未对此做解释，人力社保局相关负责人表示今天会详细了解这一项目的具体情况并给予说明。

　　公车购置更新资金首次公布

　　记者对57个部门的项目支出预算表中公车和会议考察资金进行汇总统计，一些部门更换用车数额较高。如市园林绿化局机关行政更新车辆83万元等。57个部门中，共有22个部门预算显示了更新车辆的费用，总额4000多万元。从用途可见，公车不仅有小汽车，还有各类执法用车，业务用车等，如路灯管理中心更新业务用车预算资金就达634万元。

　　另外，项目支出表中的公车预算仅为购置更新，未包括公务车的维护保养和燃油等费用。按照市委市政府的要求，今年将继续压缩一般性支出，继续严格控制因公出国(境)费、公务用车购置及运行费、公务接待费等支出。公务用车购置原则上只更新不新购。

　　专家声音

　　千万围墙预算需说明

　　全国人大代表、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叶青

　　叶青10日看了北京市人保局、北京市卫生局等部门的预算支出表后表示，从内容上说这些部门的预算支出公开到了项目，一笔一笔费用记录得比较清晰，这也是自己看过的预算支出表中最为详细的，因此，北京的预算公开走在了全国前列。

　　不过依然还有改进的地方。比如“校园围墙改造花费972.54万、校园绿化花费379.66万”，首先这些费用明显偏高，其次费用是如何花的，也一无所知，比如围墙有多长，粉刷的外立面有多大面积，这些数据应该都有相关的注释，公众可以查阅。

　　此外，国内预算编制的通病就是把资金数目报大，然后跟财政部门讨价还价。而他近期对英国的考察发现英国花钱简单务实，不应该花的钱一分也不多花，不像国内无论什么项目动辄几百上千万。

　　项目支出内容需细化

　　全国政协委员、上海财经大学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蒋洪

　　北京市有些部门公开了项目支出金额，比中央一些部门的预算要详细一些，是亮点。

　　但项目支出信息没有充分展示。政府维持日常运转的基本支出，按定额计算，弹性不是很大。第二块项目支出在使用过程中有较大的灵活性。从调研情况看，各地基本支出的份额在下降，项目支出的份额在增多。因此，项目支出中究竟有哪些项目，各个项目要实现怎么样的目标，达到怎样的指标，需要花多少钱，具体花在哪里，都需要对公众有个交代。而目前，项目支出往往就是一个数字，从这个数字中什么也看不出来。

　　知道花了多少钱，不知办了什么事

　　王锡锌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公众参与研究中心主任

　　王锡锌表示，根据公布的会议费用和车辆更新费用，很难判断其是多是少。以车辆更新费用为例，一共4000多万元，假如20万元一辆，那么更新量200辆车左右，这个数额并不大。但问题是现在公众不了解北京公车的保有量，如果有这个数据会更加有意义。与此同时，现有公布的数据还相对笼统，比如每个单位配了多少辆车，都是什么规格，保养费用有多少，如果有这些数据会更加好一些。

　　按照现有的财政编目，车辆运营支出、会议接待等还分的不够细，有的科目还没有单列出来，可以笼统到一般行政支出上，也就是一锅煮了。一个项目可以涵盖很多内容，公众看不出具体有什么花销，因此从现有公开内容看，一些部门没有列出会议支出。

　　王锡锌表示，北京各部门预算公布到项目一级，是很大的一个进步。预算公开尽管是一个欠账，但北京依然做的不错，只是公布的信息还可以做得更细一些。公共财政要公开，让人民知道花了多少钱，办了多少事。但从目前公布的情况看，花了多少钱看到了，但办了什么事情还看不清楚，这方面还需进步。

　　“三公消费”要透明 公开只是第一步

　　过高的行政成本，一直为人们所诟病。今年两会上传递出信息：中央预算部门将率先晒“三公消费”账单，让公众有了新期待。全国人大代表、云南省财政厅厅长陈秋生评论说，“纳税人有权知道政府把钱花在了哪里，公务接待花得合不合理。”

　　全国人大代表、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叶青介绍，他本人8年来一直开着私车上下班，每个月领取1000元补贴，每年可节省公车支出约8万。少用一辆公车一年能省几万元，全国所有公车花销之巨可见一斑。

　　“三公消费”全国每年花了多少钱？对这个备受公众关注的问题，长期以来没有一个确切答案。

　　2009年，广州市财政局在网上公开当年114个部门的预算；2010年，国土资源部在中央部委率先公布部门预算……越来越多的地方和部门公开“晒账本”，预算公开已然成为大趋势。

　　财政部新闻发言人戴柏华8日表示，今年将公开2011年中央预算部门出国经费、车辆购置及运行费、公务接待费的经费预算。还将指导和推进地方预算、决算公开，人们所期望的政府预算公开将不再遥远。

　　“中央预算部门公开‘三公消费’，是我国预算公开的一大进步，体现了中央建设廉洁政府的决心。”全国人大代表、云南省财政厅厅长陈秋生评论说， “纳税人有权知道政府把钱花在了哪里，公务接待花得合不合理。创造条件让人民监督政府，信息公开是重要前提，也是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增强政府公信力的关键所在。”

　　“经过批准的财政预算，凡是不涉密的都应当公开。”全国人大代表傅企平指出，事实上，2008年起实施的《政府信息公开条例》就明确规定，财政预算、决算报告等政府信息应重点公开。近年来，中央和地方政府预算公开加快推进，但离条例规定还有明显差距，公众期望政府预算公开来得更快一些。

　　一些代表委员呼吁，“三公消费”不能再是“糊涂账”。中央部门“三公消费”预算公开之后，地方各级政府和各部门也要及时跟进。

　　“预算账单”要明白 通俗易懂是关键

　　去年全国两会后，财政部向社会公布了12张中央财政预算表，74个部委和一些地方政府也进行了预算公开。然而在所有公开的预算中，笼统的分类使人们看财政账单如“雾里看花”，“三公消费”更是难觅踪影。

　　一些代表委员认为，预算公开只是第一步。政府预算的改革目标是建立公共预算，这就要求公众不仅对预算支出有知情权，还要有参与权和监督权；不仅要知道政府的钱花到哪里去了，还要能评头论足。

　　“看懂政府预算并不难，关键是想不想让人看清楚。现在公布的预算感觉太‘粗线条’。”傅企平代表说，比如，水利投入支出会列出一个总数字，但“水利概念很大，治理大江大河是水利，农村修灌渠也是水利。数字背后到底有哪些细目内容无从知晓。”

　　“三公消费”要公开，关键是公布的科目要细化，而不是笼统类别。叶青代表认为，我国预算科目共设“类、款、项、目”四个级别，此前公布的预算报告多数公布到“类”和“款”，具体的行政开支从中看不出来，对每项支出花了多少钱不能一目了然，合不合理更无从判断。

　　全国人大代表、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周洪宇认为，“预算账单”要明白易懂，一是要推进预算精细化和科学化，防止随意变更；二是加强预算执行管理，没有纳入预算的绝不支出，减少花钱的随意性；三是加强财务审核，发现问题及时纠正、问责。

　　铺张浪费要遏制 配套改革要跟进

　　单位食堂招待一天吃掉13万元，一个月招待费超过200万元，一年招待费高达1200多万元……谈起被曝光的广东省汕尾市烟草专卖局的“天价吃喝账”现象，全国人大代表、浙江省台州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薛少仙指出，这些消费属“三公支出”，但背后反映的是行政开支的大手大脚。

　　总理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三公消费”原则上零增长。针对时下一些地方频频出现的天价吃喝、豪华采购现象，一些代表委员呼吁，要实现“零增长”目标，必须刹住奢侈浪费之风。

　　“用公家的钱就不心疼？”薛少仙认为，要让“三公消费”实现零增长，就应切实降低行政成本，不合理开支要砍掉，不能让“三公支出”成为一个筐，什么消费都往里装。

　　全国人大代表陈秋生提出，降低不必要的“三公消费”，“严格预算管理是第一道关，‘三公消费’不能随意挪用挤占其他事项的预算支出。与此同时，还应全面治理‘小金库’，杜绝资金在预算外运行。党政机关经营性资产剥离要彻底，从根本上消除产生‘小金库’的土壤。”

　　“修订预算法，已经列为今年全国人大常委会立法工作重点。”薛少仙代表认为，预算制度的修订和完善，意味着国家将进一步把好全国财政支出的“总闸门”，拧紧公务消费的“水龙头”。遏制铺张浪费，不仅需要财政预算支出的公开透明，还要健全有关制度的监督体系，发挥人民群众和媒体的监督力量。

　　(本文综合新京报、中新网、中国网、新华网等媒体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