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

姚明

韩寒

李宇春

　　满街“蓝蚂蚁”的群像时代早已宣告终结，但中国普罗大众勇于彰显自我或许还有待时日，不过当下，一些个性明星已刷新了外国人对中国人的传统认识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杨梅菊 特约撰稿般若发自北京、纽约
纽约时报广场上的电子屏正在告诉世界，中国正进入国家公关的时代。

　　然而公关的最好名片是什么？

　　一张笑脸或许比一组数字更具有说服力，而同场竞技的汗水、个体鲜活的个性和内心，则又比沉默的笑脸更具魅力。

　　就在2月27日，刚刚摘获澳网亚军的中国网球运动员李娜现身澳大利亚驻华使馆，今天是她的生日。这场生日宴会由澳大利亚大使馆专门为她承办，当天现场气氛轻松，而李娜感谢完澳大利亚大使，马上来了一句：以后去澳大利亚签证，要快快的。

　　一句话惹来全场大笑。

　　而她的幽默，正是其征服世界的个性之一。

　　继姚明、刘翔之后，李娜显然已经成为国际体坛的又一张中国王牌，但其影响又何止于此？对于李娜的性情与表现，许多外媒乃至外国人都已不仅仅是赞叹，而是喜欢。她的魅力已然超越体育，成为世界探寻中国人个性的全新解码。

　　从姚明到李娜，似乎概括了新世纪十年中国人通往世界的“被发现”之路。

　　姚明：开启个体外交时代

　　姚明的出现并非意外，但他在休斯敦的走红，确为中国带来另一重惊喜——一个新的个体外交时代从此开启。

　　那还是十年前，中国改革开放的后续力依然强劲，但奥运时代尚未来临，无论是世界对于中国还是多数中国人对于世界，他们之间隔着距离，彼此互不倾慕。

　　千禧之年，姚明入主休斯敦前的几次国际亮相，很快引起西方篮球界的密切关注。几场比赛下来，姚明在篮球上的优势一展无遗，身高不是问题，反应灵敏，比分面前不动声色，开始有外媒亲切称他为“东方小巨人”。更值得一提的是，与先他一步进入国际体坛的王治郅相比，姚明显然与他身后的体制有着更为和谐的关系——对于NBA而言，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它意味着NBA通向远东和中国的大门，那是全球全球最大的市场，而姚明，将可能成为一座桥梁。

　　2002年，姚明进入NBA，从此开始了他一路造星一路缔结商业帝国的国际之路，此后更多中国运动员走向世界。而NBA借此开拓中国市场。

　　然而还有什么正在更安静地发生着。

　　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姚明这张东方面孔频频亮相西方媒体，并最终走入主流语境，他以自己的刻苦和平和，赢得机会，也赢得粉丝。他激励外国人的体育精神，更激励在美华人的美国梦。

　　有外媒这样写道：姚明的出现，说明并不是所有中国人都是打餐馆的。

　　“他很高，像西玛拉雅山……姚明，姚明，如果你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他来自中国上海……”这首曾在丰田中心为休斯敦火箭队唱响的《姚颂》，至今被很多球迷记在心头。

　　后来，有记者问其十年里最重要的事，姚明的答案迅速而简洁：我去了NBA。“你可以想像一下，如果没有我，NBA在亚洲，其实就是在中国吧，NBA在中国的推广和产业会是什么样？”他含蓄然而坚定地问。

　　答案并不隐蔽。

　　同样，如果说十年前姚明没有冲破体制投身NBA，后奥运时代依然会来临，中国依然会开始尝试国际形象的转身，然而，这一切的演进一定不会如此自然而迅速，姚明的汗水和他的聪明，堪称新世纪中国人走向世界的经典样本。有趣的是，在这一过程中，姚明高大然而平和的做派，岂不是中国意图向世界展现的“友好巨人”形象？

　　李宇春：窥探中国社会的一枚符号

　　就连中国人自己也没有想到，2005年，一个长相酷似姚明、风格近乎中性的女孩成为该年最大明星。

　　这一年，没有什么比选秀更令人关注。在疯狂的全民投票和口水、眼球的高度参与下，李宇春成为“超级女声”音乐比赛年度总冠军，从此正式出道。此后短短几年，她办了13场个人演唱会，34首冠军单曲，5张冠军销量专辑，2部电影巨作，歌迷遍布全球。被公认为2005年后华语乐坛最具革命性与指标性的流行歌手，开创中国大陆乐坛巨星时代，是现代中国流行音乐领域拥有国际声誉的超级明星，影响力早已超出娱乐圈范畴，是当代中国社会的标志性人物。

　　的确，当李宇春的走红远远超越娱乐圈现象转而成为窥探中国社会的一枚符号时，外国媒体开始关注到这个极具新闻价值的女孩。

　　她成为首个以歌手身份受邀入驻香港杜莎夫人蜡像馆的内地艺人；唯一登上2008年北京奥运会官方宣传册，用9种语言向全世界介绍的中国艺人；她连续三年称霸美国《福布斯》中文版内地歌手排名第一位；同时也是唯一两次登上美国《时代》周刊的中国歌手……

　　而所谓种种国际荣誉，背后实则是李宇春从被世界认识到被认可的过程。

　　毫无疑问，最初被外国媒体关注，并非李宇春的歌声或者个性，而是因为，她所代表的某种现象。然而当《纽约时报》也开始谈论李宇春时尚而略带叛逆色彩的个性以及她所展现的自信时，这个四川女孩的身上被赋予的意义逐渐减少，而本身的性格魅力则得以凸显。

　　而她那曾被过分放大的“中性”之美，很快也极少被人提起，后来，外媒关于李宇春的报道，则越来越趋向公正，甚至不乏溢美之词，诸如“领袖气质”“性感女战士”。

　　韩寒：叛逆灵魂“拒绝”西方审美

　　如果说李宇春曾被外国人看作中国80后的典型代表，那么韩寒的出现，从某种意义上丰富了这一辞典中的“叛逆”和“独立”标签。甚至有人说，是韩寒第一次令外国人真正对中国年轻人发生尊敬和挑衅的乐趣。

　　的确，这是一个即使令中国人看来也如此不同的男孩，他辍学、写小说、赛车、古道热肠、广交女友、树敌无数。他的博客，几乎可以成为中国社会的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其中的荒诞与不合理。他为无数人同龄人崇拜，也被许多年长者疼爱。他成功建立起自己的思维逻辑和叙事方式，他的存在几乎是一根肉刺，深深嵌入现场又传递疼痛。

　　在采访中，有西方媒体记者将韩寒与中年艺术家艾未未作比较，“艾的思维和行为方式符合西方审美，所以人们喜欢他，很久以来，人们对中国年轻人沉默的犬儒态度大为失望，韩寒的出现令人惊喜，他年轻，代表希望，但最重要的是他的方式，机智、微妙的分寸感和真诚的参与感，使其成为建设而不是对抗。”事实上，这位西方记者透露，对于韩寒，许多同行都深感兴趣，但韩寒对于外媒的警觉和对一切保持距离的独立，则在打破西方看待中国人惯有经验思维的同时，更心生好感。

　　韩寒荣登美国《时代》周刊2010年“全球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该杂志称他为文坛坏小子，而《纽约时报》视其为真话的发声者，英国《经济学家》更是把韩寒成为社会时事评论员……对于一系列西方人给的高帽子，正如那位西方记者所言，韩寒甚至公开表示外媒给自己“下套”——他保持了足够的清醒。

　　这正是韩寒的可贵，多年来，中国人仍然习惯将西方的夸赞和大拇指视为至高荣誉，但韩寒以一个年轻的轻狂和尊严第一次说，不。

　　李娜：“她不是那种典型的中国人”

　　一位欧洲记者这样形容李娜：她不是那种典型的中国人。

　　一句话足以道尽西方人对李娜的了解与喜爱——如果说姚明、刘翔等人曾凭借实力赢得西方的尊敬，但李娜赢得的的确是喜爱，这是几乎没有距离和身份区别的强烈认同感，也几乎是西方投向中国人身上第一道毫无戒备的善意目光。

　　当被媒体问到2011年最想要什么时，李娜的回答很直白，“钱”。“谁不想要钱啊，这是事实啊，这些钱都是我用努力挣来的，用着踏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李娜的诚实和幽默刷新外国人对中国人的传统认识，然而更重要的是，李娜身体力行的慈善观也令西方人刮目相看。要知道，在西方，只有全心投入慈善的明星才值得粉丝喜爱。去年玉树地震，李娜出手便是100万元。作为一个体育明星，李娜积极从事公益事业的做法，正在与费德勒等大腕们看齐。人们记得那个把自己马德里大师赛奖金捐给玉树灾区的亚洲一姐，同样也不会忘记捐出90万元给武汉儿童福利院的武汉妹子。

　　外国球迷们纷纷在评论和微博中表达了对李娜的喜爱。有人说：“这是我看过的最棒的赛后采访。李娜坦言复出的动力是奖金，这多么诚实。有哪名球员不看重奖金？但没人承认。就为了这种诚实，我要在决赛中支持李娜。”

　　的确，在中国体坛普遍缺乏个性的时代，28岁的李娜绝对算是另类，个性就是她的标签，20岁就选择退役，到大学读书，一年多后又复出；胸口一朵玫瑰文身，张扬着她的“叛逆”；在比赛中，有时候会对着兼任自己教练的丈夫姜山怒吼；赛场之外还会热心慈善，帮助有需要的人。

　　毫无疑问，李娜的成功与当年的刘翔一样极具划时代意义。在亚洲网坛，日本女子选手曾经长期称霸，如今李娜的成功则帮助中国军团率先达到了亚洲网坛的制高点，她开创了中国乃至整个亚洲网坛的“新时代”。然而李娜所带来的改变并非只有成绩，凭借自己的经历，她也改变着中国体育界曾经固有的陈旧观念；她用自己的幽默、诚实、坦率和张扬，赢得世界的真诚回眸——她简直就是矗立在澳网和罗德·拉沃球场的中国国家形象宣传片。

　　美联社甚至说“她就是一个喜剧演员”，除了抱怨丈夫兼教练姜山夜里打呼噜、保管她的信用卡，还在决赛之后说：“我开了我丈夫很多玩笑，但是无论你是胖是瘦、是美是丑，我都会追随你、爱你。”有记者问她：“你是不是一直是个喜剧演员？为什么其他球员不像你那么爱讲笑话？”李娜说：“或许是因为现在网球界没有很多出色的中国球员。”

　　未来，必然会有更多出色的中国运动员出现在世界体坛，未来也必然会有更多勇于展现自我的“非典型”中国人进入世界的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