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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重建难度大:环境恶劣资源匮乏资金短缺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4月11日11:54  瞭望

   玉树地震灾区集西部地区、高寒地区、边远地区、民族地区为一体,受自然条件、建材依靠外运、交通运距长、建设成本高等多方面因素制约,使得灾后重建难度巨大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吕雪莉

  “4·14”玉树大地震临近一周年,县城结古镇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都有大风雪,当地人说,这是老天为那场大灾难中涂炭的生灵致意。

  风雪之下,一个新玉树正在重生,大街小巷塔吊林立,拉运重建物资的车辆往来穿梭,到处都是援建大军紧张忙碌的身影。然而,“情况远比想象的复杂”,接受《瞭望》新闻周刊采访时,杨保军双眉紧锁、表情凝重。他是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被称为玉树地震灾后重建总体规划的“总设计师”。

  土地权属:焦点中的焦点

  按照国务院部署,2010年6月20日,灾后两个多月,玉树重建即全面启动。

  在去年5个月左右的时间里,298个项目开工建设,完成投资50.1亿元,实现年度重建目标,即:完成了大部分农牧民住房重建,开工建设大部分城镇居民住房,全面完成可修复住房维修加固。部分受灾群众迁往新居,一些支撑长远发展的项目相继开工或建成。

  进入工程冬歇期后,青海省在做好受灾群众的过冬安置和生活救助,部署冬歇期各项工作的同时,着力做好今年重建的准备工作,抓紧所有项目的规划设计。截至目前,委托规划设计项目已达463项,占总设计任务的99%,已完成规划设计方案项目438项。玉树州博物馆等10项重点工程已进行了5轮审查。

  拆危清墟和征地拆迁也利用施工冬歇期全力开展。截至今年3月中旬,共完成拆危清墟任务448万立方米,完成总任务量的98%,为重建项目的全面铺开建设做好了场地的准备。

  但这一成绩单,在杨保军看来,犹嫌缓慢。一个数据是,去年玉树重建完成投资50.1亿元,不足当年投资额的一半。

  缓慢源于“没有经验”。这位资深的规划专家说,当地政府要求他和其团队借鉴北川的经验,提供“一个漏斗”即统一规划、统一设计、统一协调、统一技术服务的团队,但玉树情况比较特殊,土地产权等问题很复杂,一系列矛盾问题导致很多重建项目难以落地,尽管当地政府、援建单位等各方面的工作都很努力,但重建进展仍然不尽如人意。

  为加速进展,今年玉树重建机制进行调整,突出一点即青海省放权由玉树州主导重建,以因应具体情况。

  重建任务中,最重要的一块是居民住房,规划要在今年完成绝大多数住房的重建。杨保军说,针对玉树的情况,寻找适合当地特点的重建方式,这就需要充分了解老百姓的意愿。

  杨保军带领20多人,对当地的群众进行过回访,以了解他们对住房重建的诉求,尽可能多地了解和掌握他们的真实想法和意图。

  “规划一定要把城市长远的发展蓝图和老百姓的诉求相结合起来,不能只顾一头。”他说,去年重建方已经感到不同的重建模式需要有不同的方法,于是尽量照顾老百姓的需求,做了一个示范片区——德宁格片区,得到老百姓的认可和喜欢。杨保军和他的团队今年3月到玉树后,就把德宁格片区模式的一整套方法教给其他的设计单位,并负责督导和技术的把关。

  同时,玉树州委州政府也建立了强有力的组织系统。今年将过去的11个片区管理委员会改进为建设委员会,每个建设委员会派两个技术人员作为督导员去督导工作落实。

  即便如此,杨保军说,实际的困难仍比预想的要多、要大。

  土地和房屋补助是玉树灾后重建的焦点,而个人宅基地和商铺土地权属的认定及其权益处置和补偿安置等,又是土地问题的焦点。

  有关部门调查显示,结古镇及外围共有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个人使用的土地10446宗,其中个人宅基地10222宗。结古镇个人宅基地使用管理情况错综复杂。仅有42.2%发放了土地使用证,其余的宅基地,有的持有的是村社证明;有的是其他相关部门批准建房;有的没有办理土地使用证;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未经批准私自建房,其中又包括私下交易的,在耕地上建房的,在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公共场所内建房的,还有私自挖山、填河建房的,情况十分复杂。

  据有关方面介绍,结古镇受灾群众对灾后宅基地补偿的期望值过高,过去宅基地管理长期处于混乱状态,重建过程中宅基地调整困难多、矛盾突出。灾后重建全面启动后,青海省就灾区群众和社会各界普遍关注的灾区土地和房屋补助问题,研究制定了有关补助政策和处置意见。但是由于对相关政策不够了解,有相当一部分群众还是持怀疑观望甚至抵触的态度。

  让杨保军感到欣慰的一点是,通过解疑释惑、说服教育,一些群众已转变了态度,对重建予以支持。在回访中,有一户人家反应比较激烈,说因为政府要修路,把他家原来的院子征用了。杨保军解释说,这是城市建设的大局。对方表示理解,但又说他母亲年纪大了,上不了楼,要求给他母亲一间平房。最终通过耐心的解释,这户人家表示,如果能解决最好,如果尽最大努力还是解决不了,他也会接受的。

  资金压力超出预期

  本刊记者从青海省玉树地震灾后重建工作领导小组获悉,今年是玉树灾后重建的关键之年,青海省将投入资金逾255亿元,占三年重建总投资规模316.5亿元的80.7%。项目包括城乡居民住房、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设施、和谐家园、特色产业、生态环境、征地拆迁等七个方面。青海省发改委副主任,玉树灾后重建现场指挥部规划、项目、资金管理协调组组长沈传立说,这些项目涵盖了灾后重建的所有领域。

  他说,今年玉树重建的目标任务是:力争形成实物量150亿元,完成全部重建项目规划设计和农村住房重建,完成大部分城镇住房重建,开工建设大部分公共服务设施和基础设施项目。

  投资额以百亿计,各路援建大军却仍然感到资金方面的压力巨大。

  玉树灾后重建资金来源模式与汶川不同。汶川重建,援建单位出钱出力;而玉树重建是由国家投资,援建单位在极重灾区和重灾区进行援建,只出力不出钱。

  据青海省发改委灾后重建办公室第一副主任郝齐舒介绍,去年,共开工298个项目,6家援建单位以及省内4个州地市、17家施工企业共有124支队伍近3万人参加。但是,受多重因素的影响,目前援建单位普遍反映钱不够用。

  以城乡居民住房为例,按照国务院的投资测算,城乡居民住房的建造成本单价分别为2100元/平方米和1900元/平方米,略高于此前当地的住房造价成本。但让承建方始料不及的是,建设成本在重建过程中不断攀升。

  据分析,造成重建项目成本居高不下的原因,首先是去年以来物价大幅上涨,水泥、建材等价格本身不断上涨;加之除沙石料外,所有建材都要外运,运距长,油价不断上涨等,也使成本增加。

  其次是劳动力成本飞涨。由于玉树当地施工力量弱,劳动力紧缺,这两年劳动力价格已从原来的60~80元/人天涨到200~300元/人天。

  此外,援建单位远距离施工,本身建设成本较高;住房相关的水电路等配套建设工程,使工程造价升高;预算外增加的工程项目使成本增加;受规划设计、拆危清墟、征地拆迁推进难、进展慢的影响,援建单位长达两三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开不了工,浪费性费用较大。

  对此,规划设计方面的相关人士也透露,当时测算重建资金总盘子的时候,财政部提的标准偏低,其后在国家发改委建议下稍微提高了一些,“玉树重建比照北川重建的标准,肯定是不够的。”

  本刊记者从青海省有关方面获悉,关于工程造价过低的问题,各施工单位已多有反映,目前,青海省已于今年3月以“青建工〔2011〕154号”文件,对玉树地震灾后重建城乡住房工程造价指导标准进行了调整,城镇住房和农牧民住房建设的总造价单价比去年提高了大约200元。

  但是,这与援建单位反映的实际造价仍相去甚远。据了解,目前农牧民住房总造价单价为1990元/平方米,但据援建方初步测算,实际造价至少在2800元/平方米。

  距离结古镇70多公里的仲达乡,共有4村28个社696套农牧民住房重建任务。从结古镇到仲达乡,只有一条土路,而从仲达乡到各个村,连土路都没有,只有放牧的小道,援建单位中国铁建投资4000多万元修了一条长70多公里的沙石路,基本满足了施工运输的需求。

  中国铁建玉树地震灾后重建指挥部有关负责人告诉本刊记者,这条路修得特别艰难,大量的机械、人力自不必说,还经常遇上恶劣天气,人员的各项保障费用都很大。没有电,施工的动力全部来源于自备的柴油发电机,成本很高。

  “在仲达乡,最小的一个村只有5户居民,5套住房,但是为了这5套住房,施工的人员、车辆、机械设备、各项保障措施,一个都不能少。成本肯定很高。央企都是机械化作业,质量、管理都有严格的流程,即便标准再低,也不可能偷工减料。”这位负责人说。

  这位负责人坦言,建设资金是按照工程造价下达的,干到最后肯定有窟窿,干得越多,窟窿越大。

  北京市政路桥控股公司玉树援建工程指挥部办公室主任孟凡龙也给本刊记者算了一笔小账:一块砖,在北京3毛钱,到这里就2元钱;水泥最多300元一袋,这里去年最高时达到1065元一袋;小工在北京一天赚六七十元就挺不错的了,在这里最少也要160元。另外,所有场站的运转全部是靠柴油发电机,每度电的成本为5元钱,是当地民用电价的10多倍。

  北京市政路桥控股公司承担市政道路、管线包括供排水、燃气、电力、电信以及污水处理厂、自来水厂、垃圾填埋场等重建任务,涉及资金25亿~30亿元,占北京市援建总盘子的一半。

  “全面开花”后的考验

  援建者面临的难题还不仅仅是资金,“这里资源极度匮乏。”孟凡龙说。

  比如,所有主材料都靠外运,长距离运输导致供应不及时进而使得停工待料,不仅形成人员设备的闲置、浪费,还影响重建进程。

  生活用水也极度困难,饮用水要靠自己打井。还有缺氧。不但人难适应高原环境,机械出力也受影响。缺氧导致机械降效,大致下降两三成。

  作为今年重建的重点,结古镇的建设项目要“全面开花”。结古镇11个片区中,将有5到8个片区在4月14日当天全面开工,形成一个大的施工场面。

  在结古镇南出口,虽然离开工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中国铁建玉树地震灾后重建指挥部里已经汇集了300多名管理人员,他们负责开工的前期准备、材料的调运、施工队伍的组织进场等工作。

  “现在都已经堵得没办法了。一旦大面积的施工开始,车辆数量将大幅增加,局面难以想象。”一位在现场指挥的援建人员说。按照今年的重建部署,最高峰的时候援建大军将有5万~6万人。受访人士担忧,全面开工后,援建单位之间争水、争电、争施工场地等问题将层出不穷。

  “缺氧、条件艰苦,我们都不怕。最怕的是资金没保障、交通瘫痪、后勤物资保障跟不上。”一位援建指挥人员说。

  受访人士说,在今年的重建关键年,各项重建项目能否按照预期目标推进,将取决于土地、资金等难题的破解。□

(编辑:SN002)

留言板电话:010-82612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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