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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莒县蔬菜种植项目用地建化工厂违规排污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7月20日11:19  法治周末

  随着一家化工企业的到来,有着田园风光的小山村,所有的美好景象被彻底粉碎。

  在闷热的夏日里,散发着恶臭。塑料袋、矿泉水瓶漂浮在河面上,数条翻白肚的小鱼被脏水浸泡成了橘红色。

  事实上,这只是中国众多受污染地区的一个缩影。

  早在2008年,时任环保部科技标准司健康处副处长的王明良公开指出,在中国,700条河流中有将近一半受到污染,3.6亿农民喝不上干净的水,而环境污染会导致健康受损

  本报记者 李秀卿 发自山东莒县

  “蔬菜种植项目”变身化工厂

  草岭村,山东莒县西南一隅的普通村庄。在村民刘杨(化名)的眼里,这个“像一根杂草一样”毫不起眼的村庄,在近三年里已沦为莒县甚至山东受污染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

  这个村庄被一股味道复杂的臭气包围着,流经村边农田的臭水沟泛着一层油花,墨绿色的液体味道刺鼻,令人作呕。这种味道,使刘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从邻县五莲到莒县,一路水肥草美,秀色可餐。继续行至草岭村,一股臭气进入鼻腔直冲脑门,对田野风光的浪漫遐想瞬间破碎。

  一些村民说,自山东晨曦集团在此建厂之后,草岭村乃至夏庄镇的生态环境每况愈下。

  莒县环保局信访办一位朱姓工作人员十分肯定地说,晨曦集团是符合排污标准的。晨曦集团内部有个污水处理厂,经过处理的工业废水通过地下管道排到沭河,那里有环境监测点。

  但这一说法被否认。一位村民告诉记者,晨曦集团的排污系统建设得并不顺利,至今,污水仍从离草岭村仅有4米的工厂里排出,流经草岭村南的田野边,最后进入马公河。

  在闷热的夏日里,离草岭村不远的马公河死一样寂静,散发着恶臭。塑料袋、矿泉水瓶漂浮在河面上,数条翻白肚的小鱼被脏水浸泡成了橘红色。

  只有岸边的芦苇,隐隐传递着马公河微弱的生机。

  35岁的刘杨说,自己是在马公河里泡大的,那时河水清澈,捧起来就能喝。而那一切都已变成脑海里的黑白纪录片。

  2007年前后,晨曦集团以投资“蔬菜种植加工贸易项目”向政府申请用地,村民们非常高兴。但随着厂房的完工,烟囱立起来了,他们逐渐发现事情并非想象那样美好,晨曦生产的是液化气、丙烯单体、MTBE(汽油添加剂)、聚丙烯、化肥、甲醇等化工产品。

  去年秋收,有村民到晨曦集团附近的自家地里收玉米,发现地里蔓延着污水,玉米秸秆上被熏了一层油,晚上收工回家时,他们感到了剧烈的头疼。

  在晨曦集团西边,这样满是油污的田地不在少数。晨曦厂房西边地势低,因此污水更容易流到这片洼地里。

  曾有村民向莒县环保局举报晨曦集团的污染问题,最后无果。环保局信访办认为,这些问题早已解决,至少在逐步解决。目前,仍有草岭村村民不断到环保局上访。

  马公河从荀家村和李家官庄之间自北向南流过,草岭村在这两个村庄东北边。顺着河流往南走,薛家湖村、张家庄子村、丁家村等,直到夏庄镇上,统统被裹挟在污染圈内。

  除晨曦集团外,另有若干家化工企业,在村民眼中,它们是污染马公河的罪魁祸首。但莒县环保局却认为,经过几次现场勘验,没有发现晨曦集团的污水排入马公河。

  “只要浇上马公河的水,它就死。”刘杨说,不少村民家的小麦在用马公河水灌溉后成片死去。但莒县环保局说,经过农业专家的检测,小麦部分发黄、减产是因为天气干旱造成的,与水污染没有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水,这些作物的死又是因为什么呢?”刘杨问道。

  一些村民说,晨曦集团最后赔偿了部分受灾的玫瑰花棚和农田。但环保局更正说,这是夏庄镇民政部门进行的一次社会救助。

  《法治周末》记者在草岭村暗访时,晨曦集团恰好正在停工中。此时,刘杨家的院子里有一层薄薄的粉尘,他说,这是他家多年以来最好的环境。但水缸仍然不能放在院子里,并且要少开窗,否则臭气会涌进来,许久也换不成新鲜空气。

  在陆地水文循环中,地上水与河水等地上水互相作用,水质和水量都会发生交换。

  草岭村村民对地下水质越来越担忧,为安抚村民,晨曦集团在村里安装了自来水。

  灌溉水源告急用血水浇地

  自来水的待遇,是村民们与晨曦集团进行了一次激烈的冲突之后换来的。随着晨曦集团规模的不断扩大,草岭村被划入集团征地的范围之内,但村民们不同意搬迁。在今年6月中旬,一些村民发现自己地里的树被砍倒并强行运走,积蓄已久的怨气终于爆发。

  一些人付出了受伤的代价之后,草岭村1600多名村民最终得到了六个水龙头。最近的水龙头离刘杨家大约一公里,他必须每天骑自行车去打水。

  因为交通便利和便于宣传,晨曦集团建厂时把厂址选在了日(照)东(明)高速莒县入口处附近,它的西边是纵贯莒县的206国道。乘车经过公路的人都能看到这个庞大的工厂,没日没夜地冒着黑烟,一辆接一辆装载原料的货车驶来又匆忙地离去。

  马公河河水成为小麦的“毒药”之后,村民们开始寻找另外可用的灌溉水源。草岭村村民更热情地与一些经营玫瑰花棚的人交朋友,因为每个棚中都有水井。不少井主喊出了浇一亩地交10元钱的价格,但井水仍然供不应求。

  草岭村及周围村庄灌溉水源告急。

  在晨曦集团往南不到两公里,有一家宰鸭厂持续散发着恶臭,气味刺鼻。暗红色的血水通过上百米的排污管道,汩汩地流到田野里。但一些村庄不以为然。实际上在干旱时节,他们就用这些血水来灌溉农田。

  “你身上有股血腥味。”去年有一次浇完地回家后,附近村民田岭(化名)的女儿捂着鼻子,说他身上的味道令人恐惧。然而,有的村民认为,尚未发臭的血水比马公河河水更适合灌溉,前者毕竟来自于生物身上,归之于土或许无害。

  在数十亩绿油油的农田地下,铺设着这家鸭厂肮脏的排水管道,周围数十亩禾苗正在和着血腥的泥土中生长。

  在夏庄镇石屯村对面一条没有名字的东西大道上,分布着若干家企业,也在为这个地区日益严重的污染“贡献”着力量。

  路边青色的水泥板底下,一股股灰色的水流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一家畜禽产销企业正在进行生产。

  在氤氲臭气中,无数条高速公路上,和无数个加工车间、无数个总经理办公室里,商品正在被生产,交换正在进行,利润正在实现。

  没有人考虑环境污染可能造成的后果。

  “离开的最终还得是我们”

  在饱受噪音、大气和水污染之后,面对村民们的抗议,晨曦集团一度承诺要将这些问题逐步解决。

  刘杨说:“2010年,晨曦集团给草岭村支付了5万元污染费,村民每人分到100元。”

  根据《法治周末》记者的了解,草岭村在晨曦集团的打工者有10人左右。

  在农村,有固定工资的工作被许多人所羡慕,一些打工者在村里还坐拥一亩三分地,他们中的大多数表面上对当前的生存环境没有多大意见。

  莒县县城在夏庄镇沿206国道往北不远处,县城浮来路上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感觉的臭气,一位有经验的市民告诉记者,何时应该吸一大口气然后屏住呼吸,何时再呼气,恢复正常呼吸,他们都已经有了经验。浮来路西南方向是一家不久前被收购的造纸厂。

  知情者说,在被收购重整之后,这里的气味已经比之前有所改进了。

  事实上,草岭村乃至夏庄镇只是众多受污染地区的一个缩影。

  2008年,时任环保部科技标准司健康处副处长王明良公开指出,在中国,700条河流中将近一半受到污染,3.6亿农民喝不上干净的水,而环境污染会导致健康受损。

  根据媒体报道,尽管很难将某种病变与某个企业建立直接的联系,但是,中国数个“癌症村”与水污染不无关系。

  有媒体在2009年年初公开河北省廊坊市夏垫村死亡名单,该村近几年不完全的癌症和白血病死亡数达28人,媒体认为,这些病的罪魁祸首可能和严重污染的河水有关。

  美国纽约史蒂文癌症中心对106名死于各种癌症的人的细胞研究发现:围绕在癌细胞的DNA周围的水与健康人细胞周围的水的结构是不同的。

  目前,草岭村尚未出现大面积恶性疾病。

  但是,根据刘杨的观察,自从这一带的化工企业增多后,去村卫生室的人比以前增加了,老人和孩子的患病几率有所提高。村民们担心,这是健康变质的先兆。一些孕妇担心胎儿的生长因此受到影响。

  在草岭村,还有一个尽人皆知的事实:因为环境不尽如人意,附近村镇的女孩子不愿意嫁到草岭村。

  据当地人介绍,马公河实际为沭河的一个分支。前些年,沭河一度如墨般漆黑,甚至影响了下游的江苏省,由此产生的跨省污染曾被江苏有关部门投诉。

  水污染对儿童而言则是更大的灾难。

  晨曦集团东南方向的薛家湖小学有200名学生,石屯小学的规模则更大一些。那里的老师和学生的课程每天在异味中开始,在异味中结束。没有人关心他们未来的健康。

  自从安装自来水之后,草岭村与晨曦集团都陷入了纠纷后的短暂沉默。

  尽管莒县环保局表示晨曦集团所排污水全部符合国家标准,污染问题已经解决了。但刘杨却担心,让人呼吸困难的草岭村是否能继续居住下去的确是个问题。

  截至记者发稿时,记者始终未能与晨曦集团取得联系。

  即使不存在征地问题,“离开的最终还得是我们。”刘杨说这话时,马公河里唯一没有受到生命威胁的一条石雕鲤鱼,正在河中央孤独地望着渺渺的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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