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邱启明,生于1971年,江苏省宿迁市人,现任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24小时》和综合频道《看见》周末版主播。
【先锋语录】
讲官腔官调官话套话的东西,我会起鸡皮疙瘩,就这么简单。
什么叫讲政治,讲政治就是以民为天,还有什么比这更大?
新闻人可以弯下身段,哪怕是匍匐前进,弯下腰来往前走,只要能走一点就是一点。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陈雪莲 实习记者范旸发自北京两年前的9月11日,央视新闻频道《24小时》节目主播台上出现了一新面孔:不打领带,看上去有些沧桑的面容,其播报新闻方式,也似乎与人们一贯印象中的“央视标准”不太一样。
两年后的8月7日,作为央视综合频道系列改版举措之一,新开播的《看见》周末版中,依然是这张面孔,和柴静刚柔相济地搭档。他们的目的,是要让观众“看见”新闻中的人。
他叫邱启明,一个拥有众多粉丝的央视“新人”。从南京到上海,再到突然被央视召唤,三级跳式的职业生涯就是这样展开。接受本报采访时,他甚至遭遇了一位澳大利亚粉丝的表白。站在央视的平台上,他已然成为全国知名的新闻主播,而这样的平台和影响力,也令一向大胆说“人话”的他注定面临巨大压力。
有时真想去做新闻发言人
8月17日 ,邱启明在微博上说:“不容忍哗众取宠的辞藻,不容忍沽名钓誉的题材,社会再浮躁,也会有一群始终坚守的人”——送给身后的《看见》。遇到自己欣赏的制片人李伦,邱启明克服生活上的困难,对这份新工作也投入了不少精力,他希望能像白岩松、柴静那样走得更远。
《国际先驱导报》:《看见》为什么会请你和柴静搭档?
邱启明:《看见》团队有从《24小时》过去的七八个人,包括能写出很精彩的一两句话的评论、极其像我的语言风格的先锋派作家王开岭。他们知道我在上海时的主持风格,我做《看东方》的时候,每天两个小时的节目,就是完全靠自己说新闻。他们希望我过来之后还能延续这种风格,希望在感性之中有更多的理性,包括文采,都希望能展现出来。他们不希望我骂人,我倒有想发火的冲动,因为有的东西你太看不惯了,我很直白,有时候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必须得骂。
我和柴静的定位很简单。柴静还是她的深度报道、深度挖掘,用她的柴氏风格去寻找我们可以挖掘的资源。我呢,他们通过这两年来包括我的微博、我的为人、我作为一个孩子父亲的身份,觉得我应该去做一个带有慈悲情怀的善良的父亲、大叔的形象。以后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恐怕会不断地“下去”,就像这样跟你们聊天一样,去倾听更多的声音,而且我要求尽量地给我更多去老少边穷地区采访的机会。
Q:相比中生代的白岩松、敬一丹等,你所感受到的柴静、张泉灵有怎样的不同?
A:差别很明显。我的水平肯定比不上老白、敬大姐。老白是有个性的人,是有独立思想的人,我很欣赏这样性格的人。但是为了寻求差异化的立足之地,我学不了老白、柴静的东西,所以我必须得开辟一条自己的道路,我给自己定位的就是——讲人话。倒不是说别人不讲人话,而是说我应该讲老百姓听得懂的话,讲跟我爸爸妈妈、朋友聊天的话。能在节目中这样讲话,我觉得就是我的终极目标,是我最高的理想。我希望能把最深刻的道理,大家感觉到很难明白的道理用最简单的话讲出来,让大家觉得,“哦,原来这么简单”。
有时候我们的一些单位出了事情以后,会想要迅速地给出定论、掐灭愤怒的声音,但他给出的定性的东西让大家没有办法去信服,与其这样,我倒希望你慢慢来,把事情弄清楚再出来说话。这是两个方面,一方面既要求你在事情发生后以最快的速度赶紧给出信息,有关部门赶紧去调查,不要遮遮掩掩;另外一方面我们也希望别不负责任地去给错误的信息,让大家更不相信你。我有时候真想去做一个新闻发言人,太想去了。
不做点什么,对不起这个平台
邱启明不钦佩西方的电视主持人,也不参加任何的电视评奖,他说:“我坚持不看别人的东西,不去学现在被大家所公认的各种主持风格,就是缘于我不想被他们带走,我要是我自己。我不想开宗立派,没有任何这种想法,我只想做自己,哪怕它是一个不太合格、不太标准的主持方式,但我还会坚持。”
Q:你是从地方台出来的,这一点让你在央视有怎样的不同?
A:我做民生新闻、电视新闻的营养,都是从南京台来。据我了解,南京是电视民生新闻办得最风风火火的一座城市,是最鸡零狗碎的新闻都可以上电视的一座城市。当然鸡零狗碎确实能带来很高的收视率,这不是我推崇和喜欢的东西。但我觉得它应该有这样一个过程,这样才知道怎么样做出来的电视民生新闻才是最恰当的。现在我的节目就拒绝鸡零狗碎的东西。包括《24小时》里所有的导语,如果我看到了难以忍受的、官腔官调官话套话的东西,对不起,都不可能出现。我有这样的权力,我可以完全地把它删掉,换成我自己想说的话,因为我觉得讲那样的话,我会起鸡皮疙瘩,就这么简单。
Q:你经常更新微博,似乎要把它变成一个公共平台?
A:我做不了白岩松,写不了书,没那个本事啊,所以我只能靠这140个字让更多人解我。其实真正介绍我自己的真不多,我呈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我看完之后无法忘记的东西,我尽量地尽自己一点点绵薄的力量。我太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大能量了,很卑微很渺小,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这点卑微和渺小就不干,我总觉得我比卖菜的舅舅、卖菜的姥爷的话语权要强得多。因为大家会相信你,所以你一定会有一点点的力量。如果你有一点力量还不做的话,你就对不起这个平台。
Q:你曾因言论被骂,也获得过赞誉,这些会对你以后发言有影响吗?
A:我的内心一直很强。虽然到央视后,赞誉和骂声的程度都加剧了,但因为我上头有人撑着,真不怕这些东西。有人撑着,是说比我更有新闻理想的人多了去了,我不担心。
但确实,新闻是有纪律的。我如果是一个新闻无纪律的人,肯定待不下去。……我心里当然会把握一个说话的尺度。大家谁都不要装呆。
Q:其实最让人奇怪的是在央视,你依然保持了自己的个性,为什么?
A:我确实跟传统的CCTV的形象不大一样,人们会觉得他怎么这么有个性,实际上我的导语跟编后,包括我随口来的,夹杂了太多的个人符号。在新闻理论上,我实际上是特别应该被诟病的一个复杂体。在新闻当中你是不可以有自己的观点的。可是我一直没把《24小时》当成一个纯新闻的节目,它不是《午间30分》,不是《新闻联播》,我觉得它是一个对新闻资讯的综述性的节目,这也是我一直在坚持的东西。也有人骂我,包括一些有话语权的人,“你凭什么把自己的观点带到这么独立的平和的新闻体系当中去?”“我乐意!你管呢!只要CCTV能容忍。”(笑)从这个角度来讲,体制内的CCTV,我真的很喜欢它现在的(样子)。不是我矫情,要为媒体人喊冤,确实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我觉得新闻人可以弯下身段,哪怕是匍匐前进,弯下腰来往前走,只要能走一点就是一点。
什么叫讲政治,讲政治就是以民为天,还有什么比这更大?
一个父亲的选择
如果说,一个人的身份足以影响其立场,那么成为父亲,无疑是邱启明新闻生涯变迁中的最重要拐点。《国际先驱导报》记者面前的邱启明,明显表现出对于新闻事件中弱小生命的关切,例如参与微博打拐,例如救助失学儿童,例如关心“7·23”动车事故中的小伊伊。有时候,他在话语和姿态上的选择,离不开其新闻观的指引,但同时,这也是一个父亲的选择。
Q:从事新闻行业19年,中间没有没想过转行?
A:想过。包括在央视,去年七月份我也辞过一次职,没辞掉。当时一个是想孩子,第二个,钱太少。我要不停地北京上海来回飞,在北京还要租房子,还要养家,给孩子买奶粉,我突然发现我还能给孩子留什么呢?首先你没有时间去陪他。再加上上海那边正好有个机会,还有不少的钱,我又不是神人。
现在让我喜欢的是,我们是老媒体,也是“求实、公正、平等、前卫”(央视新闻评论部的部训),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中你不会有压力,想辞职都是缘于生活的压力。
Q:做了央视主播之后,你的生活有什么变化?
A:不方便。我最喜欢吃路边摊,跟朋友们弄个串吧烧烤,喝个小啤酒,但现在觉得不方便。你说没那么多人关注吧,但又老被人认出来,在机场上个洗手间都能被人认出来。这个平台就像广告一样,你一个月有半个月在上新闻,肯定有传播、广告的功能,但我在南京台的时候就讲过“离开‘南京电视台’,我什么都不是”,到CCTV依然一样,我是站在一群优秀电视人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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