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鞍山头号重案逃犯亡命14年落网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10月17日17:19  法制与新闻

  ■ 重案实录 ■

  亡命14年,鞍山头号重案逃犯落网

  (本刊记者)张国强/文

  8月17日,骄阳似火,闷热难当。辽宁省辽阳市翁家村的一片玉米地,枝叶微曳,静寂如常。

  谁都不会发现,此时正有6名刑警,紧贴着地面,在玉米地里慢慢地匍匐前行。他们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响动。

  5米、4米、3米……他们距离前面一家正在修葺的农户越来越近,甚至里面民工的说话声都能清晰听见。突然,为首的一个人打了个手势,6人一动不动。透过茂密的玉米枝叶,6双眼睛紧紧地盯住农户的窗口。

  不远处的房脊上,突然现出两名全副武装的特警。一只细长乌黑的枪管缓缓伸出,慢慢指向那家农户。

  因为,就在这户房子里,潜藏着令辽宁省鞍山市历任公安领导和刑警们梦魇14年、背负3起持枪抢劫杀人案和5条人命的特大网上逃犯——谷安蜜。

  抽丝剥茧 头号命案逃犯浮出水面

  他是鞍山市身负命案最多的网上逃犯;他是鞍山市14年历任公安领导和刑警最大的心病;在掌握行踪线索的那一刻,指挥员严令:“没有100%把握,绝对不要动手。”

  时间回到7天前。

  8月10日,辽宁省辽阳市塔子岭山村的乡村小路上,两个农民工模样的人从破旧的摩托车下来,走进一家食杂店。其中一人招呼道:“老哥,来包烟。”接着,他们开始同店主聊起来。

  憨厚的店主不会想到,这两个土头土脸的“民工”是鞍山市公安局立山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朱立新和副大队长马宏廷。而两名队长亲自远赴山村化装侦查的目标,正是为了了解谷安蜜的行踪。

  14年前,谷安蜜亲自策划实施了两起持枪抢劫杀人案和一起灭门惨案后,便人间蒸发了。14年来,同案的其他5名凶犯全部落网,并被判处死刑,而组织策划的主犯谷安蜜却始终杳无音讯。14年里,鞍山刑警先后组织十余次秘密追捕行动,堆积桌案的各类线索和卷宗高盈过尺。

  在鞍山市公安局立山分局刑警大队的荣誉室里,谷安蜜的照片与锦旗奖牌比邻并立,刑警们说:“只有抓住了他,才能让死者安息,才能换回我们刑警的荣誉!”正是怀着这样的信念,在2011年的清网行动中,鞍山市公安局立山分局的刑警们再次把目光死死地盯住了这个亡命14年的重案逃犯。

  清网行动伊始,马宏廷副大队长就成为鞍山市公安局立山刑警大队第五任“谷安蜜专案追捕组”组长。

  “有的人说他在南方,有的说他已经整容了,他的家人说他已经死了,还年年给他烧纸。”摆在马宏廷面前的是14年累积的厚厚卷宗和真假难辨的繁杂线索。“在我看来,沿着原来的侦查方向走下去,方法已经穷尽了,想要有新突破,必须摆脱老套路的束缚。”

  基于这样的想法,马宏廷和专案组的同志们把追捕方案“推倒重来”。他们没有草率接触谷安蜜的亲属,而是反复筛选研判可能暴露谷安蜜行踪的数万条社会信息。刑警们说:“看信息数据是最枯燥的,但却是最有价值的,一旦发现规律性信息,就像猜谜中奖一样高兴。”

  在数万条信息中发现线索其难度可想而知,可是他们却做到了。一个月后,谷安蜜最新联系方式在数万条数据中慢慢浮现出来。

  8月11日,刑警队有了新的发现。

  “我们发现谷安蜜行踪信息指向距鞍山市不到15公里的辽阳市塔子岭乡。更有线索显示,他租住在偏僻的刚家村山坳里,眼下手里有几个民工,正在为塔子岭乡一户叫王珂的农户盖房子。”马宏廷副大队长说。

  得知线索后,14年前曾任立山刑警大队长,现任鞍山市公安局局长助理的姚伟激动万分,亲自指挥抓捕工作。他反复要求:“14年了,这是我们离谷安蜜最近的一次,我们需要百分之百的把握,不允许有一点差错!”

  立山公安分局沈民局长指出:“谷安蜜狡猾、冷静,这次必须深入当地,化装侦查。绝对不要去他租住的房子,以免打草惊蛇。要搞清楚谷安蜜在什么地方干活,在那里设定抓捕地点,打他个措手不及。”事后证明,正是因为理智地放弃了对谷安蜜租住地的侦查,才没有使他警觉。

  鉴于线索价值重大,立山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朱立新和副大队长马宏廷亲自上阵,他们换上粘着水泥的T恤和大裤衩,趿拉双板鞋,蓬头垢面,驾驶一辆破旧摩托车,悄悄驶入了辽阳市塔子岭乡。

  血债累累 14年逃亡已成惊弓之鸟

  背负五条命案血债,每起案件都由他亲自策划部署;从第一起案件开始,他就给自己留下万余元,做好潜逃准备;他给自己作案风格的定义是:“先留退路,不留活口!”

  此时,谷安蜜正在塔子岭乡村民王珂家中往墙上抹石灰。

  花白的鬓角铭刻着14年岁月磨砺,他的脸上找不到当年的奸枭侫气,只有对手下工人颐指气使时,方显一闪而过的狰狞。

  14年前,谷安蜜身边总围着几个朋友小弟,并尊称他为“二哥”。1995年,他的煤炭生意不好,手头很紧,于是谷安蜜决定带着他们做点“无本买卖”。

  在走南闯北做生意时,谷安蜜手里藏有三把枪,两支是打不响的“样子货”,只有一支自制的手枪能响,但是仅有三发子弹,可是这却成了他“敢做大事”的“资本”。

  “这年头,没有人把钱放在家里。咱们还不够抢银行的本钱,要抢就抢货物,转手也能变成钱。”在他的谋划下,这个团伙的作案方向确定为:先抢一台货车,再去抢劫货物。

  1995年5月6日,他带领4人租了一台空货车,谷安蜜本想把货车司机丢在偏僻处,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地点。为避免暴露,同伙残忍地将货车司机勒死。当谷安蜜亲手把尸体埋在路边时,他明白,自己这辈子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随后,一伙人开着这辆货车,在马路上苦守了一夜,却始终没有别的货车停下来给他们动手的机会。直到次日早晨,他们决定放弃。

  这次作案失败后,谷安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筹备了一万余元,以便案发后随时“跑路”,这笔钱,他一直没动。

  出师不利,没弄到钱,却赔上一条人命债,这让一向自负的谷安蜜心有不甘。

  是年6月4日,他们再次以同样手法作案,却遭到司机的激烈反抗。无奈之下,谷安蜜让同伙持枪打死司机,并纵火焚尸灭迹。

  连续两次作案失败,让谷安蜜心灰意冷。两年内,他藏头缩尾不敢有任何举动。

  1997年,曾经跟着谷安蜜作案的“小弟”自立门户,组织策划了一起绑架杀人案。没想到被鞍山警方一举破获,并且抓获了其中一人。惊慌失措的几个“小弟”再次找到老谋深算的“二哥”,想弄点钱逃跑。

  看着几个不争气的“小弟”, 谷安蜜又气又恨。他明白,如果不帮他们,两年前的那两起命案也会被抖出来。

  “那就抢算命的赵瞎子吧,他是残疾人,还挺有钱。记住别给警察留下尾巴。”谷安蜜制定了抢劫计划,并为同伙买来行凶的尖刀。当几个“小弟”冲进赵瞎子家时,谷安蜜隐身在不远处观察。他知道,不论成功与否,赵瞎子的命准没了。

  不一会儿,谷安蜜便看到几个“小弟”血迹斑斑地跑出来。他们立即乘出租车逃离现场,并丢掉凶器。

  “得手了?”

  “嗯!”

  “弄了多少?”

  “八千多,还有点首饰。”

  “赵瞎子呢?”

  “死了,还有赵瞎子的女人和一个男的,一块儿弄了。”

  “啊!”3条人命!

  谷安蜜知道这次必须要逃走了。分赃时,他只要了一个金手镯。随后,他便开始了长达14年的亡命生涯。

  这么多年来,谷安蜜犹如惊弓之鸟,一有感应,马上脱身。甚至只要梦到警察,他就立刻逃走。

  此刻,在辽阳市塔子岭乡王珂家的正在修葺的院子里,抹着石灰的谷安蜜感觉心里总是不踏实。他下定决心,做完手里几个修盖房子的活计,一拿到工钱就北上吉林。

  因为就在前几天,他梦到两名警察上门。梦中惊醒后,他没有像往日一样干活,而是拿着望远镜,爬到自己住处对面的山上,对着自己藏匿的小村庄,整整观察了一天,庆幸的是没有发现任何生人和外地车辆。

  谋定后动 智慧、坚忍、勇气的较量

  两名刑警队长三进山村,秘密侦查;收网行动中,抓捕组三天变换三次抓捕地点;几次抓捕,明明近在咫尺,却屡屡失之交臂。指挥员们明白:“这个时候,较量的不仅是智慧和勇气,还有耐心和韧劲。”

  谷安蜜的“朋友”如约来了。

  朱立新和马宏廷两名刑警队长正在距谷安蜜不远的食杂店里,与店主交谈着。

  “老哥,这儿附近有几家正盖房子呐?”马宏廷攀谈着。

  “你们是找活干吧。这有五六家呢,看你能干啥活?”

  “瓦匠。听说有个姓王的家里有活儿,真的假的?”

  “你说是王珂家吧?已经有人给他家干活了。”

  当听到“王珂”时,朱立新和马宏廷的眼睛一亮。根据线索,谷安蜜正在给农户王珂家修盖房子。

  “这个王珂家在哪呢?不行我们自己去问问。”

  “对面那条街有家‘永发肉串店’,王珂家就在对面。”店主知无不言。

  朱立新和马宏廷信步走到王珂家附近。他们发现这里是乡镇热闹街,出现生人和车辆不易令人警觉,抓捕条件比谷安蜜租住的偏僻的刚家村好了很多。

  两个人不时把目光扫向王珂家,只见里面五、六个精壮的汉子拿着铁锹、铲刀正在干活。“需要调警力过来,单凭我们两个,肯定没有把握。”朱立新和马宏廷边侦查,边想到了多种可能性:怎么防止逃跑,怎么防止自残自杀,怎么防止劫持人质……直到两人感觉考虑成熟了,才连夜驾驶摩托车摸黑返回鞍山。

  次日上午,一支由特警、刑警和警犬队组成的40人抓捕组,秘密开进塔子岭乡,集结在一处废弃的工厂里。

  行动前,朱立新大队长再次来到王珂家附近化装侦查,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王珂家没有人施工了。“难道被谷安蜜察觉了!”朱立新惊得一身冷汗。为避免暴露,抓捕组的民警们连车都没下又全部返回鞍山。第一次抓捕失败。

  4天后,消息传来,谷安蜜没有发觉,而是到塔子岭翁家村的另一户农家干活去了。所有人长松一口气。专案组决定,仍由朱立新和马宏廷两名刑警队长化装侦查。

  8月15日,两人把第二次抓捕地点,设定在距翁家村施工地点一街之隔的休息工棚。“谷安蜜干活的施工处背靠大山,房后就是玉米地。一旦惊动了他,钻进玉米地就没影。所以,最好的抓捕时机就是在他们中午从施工地点,回到工棚睡觉的时候。”朱立新大队长根据谷安蜜和工人们的作息时间,缜密制定了抓捕方案。

  16日,抓捕组悄悄开进塔子岭翁家村,在工棚附近设伏。1个小时,2个小时,3个小时,没想到谷安蜜和他的工友们破天荒地没有回来休息,而是午餐后在现场继续赶工。指挥部当即命令,全部撤回。第二次抓捕失败。

  明明近在眼前,却总是阴差阳错地失之交臂。参战民警们都有点沉不住气,只有指挥员们笃定如常。“这个时候,比的不仅是智慧和勇气,还有耐心和韧劲。”他们深知,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露出一个破绽,就会满盘皆输。

  17日,立山分局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于成群亲自带领抓捕组,再次潜入翁家村。“第一套方案仍是在工棚处设伏。如果他们还不回来休息,就执行第二套方案,秘密包围施工地点,实施突击抓捕。”于成群副局长分兵派将,周密部署。

  中午过去了,谷安蜜和他的工友们果然还是没回工棚休息。于是,民警们开始秘密包围施工地点。

  终落法网 这次他输得口服心服

  马宏廷副大队长带着5名刑警伏在玉米地里,一动不动。枝叶在他们的手臂和腿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他们仿佛毫不知觉。所有人都在等着对面施工房子里的信号。

  路旁树阴里的一队警察正在毫无声息地慢慢移动,他们越来越快,瞬间冲入前面施工的房子院内。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声音犹如一声炸雷在院子里惊响。

  是朱大队的信号!玉米地中的6个人几乎同时跃起,从房子后面的窗口处跳了进去。

  谷安蜜正在低头拌着石灰,他心里盘算着:今天收完工,就可以拿到3000元工钱。明天就买去吉林的车票。从2002年到这里,已经9个年头了,该换换地方了。突然,他感觉心头一跳,马上转身抬头,眼前的情景让他魂飞魄散。不知什么时候,院里和屋内到处都是冲进来的警察。这时,他听到了多次梦中把他惊醒的声音:“不许动,我们是警察!”随后,他的头上被至少3个枪口死死顶住。

  “你叫什么名字?”警察喝问谷安蜜。

  “我叫吕永家,你们抓我干什么?”谷安蜜竭力冷静,很平静地回答。但是他没有发觉,正是他异乎寻常的平静,与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朱立新大队长一眼发现这个人与众不同。14年的岁月,使谷安蜜的容貌与14年前的照片反差极大,甚至使朱立新没有一眼认出他。直到走近才看出来,这个人就是谷安蜜。

  “我说谷安蜜,你还编什么,我们这么大的网,不就是奔着你下的嘛。”朱立新拍着谷安蜜的肩膀说道。

  “我认栽了。”谷安蜜后悔没有果断地离开这里。

  在押送谷安蜜返回鞍山的途中,他讲述了14年的逃亡经历。

  做完赵瞎子的灭门惨案后,他取出准备已久的“跑路费”,加上变卖金手镯的钱,凑上了两万余元,切断与家人和“小弟”的一切联系,他逃到浙江杭州的萧山地区。

  “我知道,如果再作案,风险会更大。于是,我就在路上丢掉那三把枪和子弹,准备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通过一个姓吴的生意伙伴介绍,谷安蜜来到温州,冒名“李思聪”做起了卷布竹竿生意。两三年时间里,他竟然赚了三四万元。

  “原本还想继续干下去,但是到温州做生意的东北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认识我,而且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于是,我不得不离开温州又回到萧山,做货运站的拉包运货生意。”谷安蜜回忆道。

  2000年,萧山地区拉包运货生意竞争激烈,谷安蜜不敢接触公安机关,遇到抢活打架的事,他总是忍气吞声。于是,他决定离开浙江,闯一闯上海。

  在上海仅仅住了10天,囊中羞涩的他被迫离开了高房租、高消费的大上海,辗转北上,返回辽宁,来到抚顺市清源县,持“吕永家”的假身份证,他承包荒山种植草药。几年后,他承包的荒山被当地收回,他又靠着家传的“瓦匠”手艺,开始修盖房屋。由于他手艺好,而且有一定的手腕,很快组织了一批闲散民工,在当地积攒下广泛人脉,很多人都知道有个小包工头“老吕”。至此,谷安蜜在这里落脚,长达10年。

  “自从在这里落脚,我就选了一户山坳里的房子,而且还在当地找了一个相好的帮我望风。如果有生人来,或有什么风吹草动,翻开后窗户,马上可以钻玉米地往山里跑。”谷安蜜自信安排缜密,警察绝不会发现他,甚至对如此落网感到窝囊:“算你们幸运,要是今天没有抓住我,就永远不会抓住我!”

  听到谷安蜜的叫嚣,刑警们笑了。

  等待谷安蜜的是正义的审判。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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